罪城的城主被杀,并且株连近上千人,人们感觉到恐慌的同时心中时刻保持着警惕,准备好了应对暴风雨的来临。
    可又过去数日,前任城主背后的大人物始终没有出手,不知做的是何等打算。
    沉默久了便是默认,肖张也很坦然地坐稳了这个位置,并且在整合了所有的人后罪城仍然良好运转,没出现任何差错。
    南海一年四季气候炎热,那么岛上的罪城自然是如此,肖张站在城墙之上朝着北方望去,没有因为一切顺利而产生得意的情绪,反而吹着燥热的海风,觉得内心也不安起来。
    这种感觉是来自内心深处,作为曾经一位站在大陆巅峰强者拥有的本能。
    以往的事例证明这种感觉很少出现,但从没有过差错,所以也让他相信并且深信不疑。
    他要有危险了。
    可是他已经一躲再躲,除了无能的大南军方以外,还有谁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来要自己的性命?
    肖张的不安持续了很久,他便一直站在这座岛屿的最高处,警惕地顾盼着四周的动静。
    他喜欢躲在暗中,但不喜欢敌人也躲在暗中。
    直到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小船。
    与其说小船,不如说是一个木筏。
    木筏上面站着一个青袍白发的长鬓道人,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青袍道人模样普通,若是换掉这身打扮站进人群中引不起丝毫的注意。
    但他此时出现在这里,便是最大的不普通。
    肖张银色面具之下的脸上浮现了汗珠,他虽然负伤后实力不如往日百分之一,但眼力还在,可他惊恐得发现自己都看不清此人的实力,只能感觉到一团黑色的漩涡。
    难道说青衣道人的实力已经迈出了那一步?肖张无法置信,若真是如此那这人为何籍籍无名,这等高手绝对不可能当一鼠辈,就算他是看破了尘世那更不应该来找到自己。
    这一些都是肖张的想法,他的想法很快,发生在他看见木筏的一瞬间。
    此时青衣道人离他还有很远。
    可接下来他看见青衣道人偏过了头,望了他一眼。
    ...
    今日的风有些大,使海浪也跟着不平静,互相拍打发出咆哮的声响。
    木筏很小,看上去也很脆弱,因为质量差还泡在水里的缘故,使得它连结处的缝隙都快有婴儿手掌宽,已经溢进来了海水,
    肖张内心一阵冰凉,脸上不敢露出任何敌意和惊恐的表情,而实则心中揭起了滔天巨浪。
    青衣道人只见了一眼,便能将自己从数十里之外的城墙上挪移至了身边,这种手段以肖张的见识都无法理解。
    寻常到主宰境后才方可用神念控制自己在空中飞行,这道人需要对空间的理解有多么高深才能做到这一点?
    “你可愿意跟随我?”
    肖张听完这句话连忙跪了下去,没有半分的犹豫。
    就算自己实力完好无损都不是此人的对手,更何况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怎能敢拒绝这种邀请。
    可接下来道人的一句话,让他埋在地上的头颅压的更低,连最后隐藏的不满也尽数消失。
    “我赐予你力量。”
    “我愿意。”肖张因为激动而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诚恳回答。
    “哪怕怕永堕黑暗。”
    道人听到这句话后将视线从肖张身上离开,抬起了头望着平整的海面不知在想何事。
    “你放心。”
    片刻后他张嘴启唇,缓声说道:“我是光明。”
    肖张闻言微僵,沉默片刻后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被大南帝国通缉了数月的脸庞。
    肖张脸色坚定,开口说道:“我也是光明。”
    “哈哈...”
    谁料道人仰天大笑,摇头说道:“不,你必须是黑暗。”
    说回乔装打扮,南下暗访的贤一一伙人。
    此刻已经是深夜,贤一今日难得没有修炼功法,而是提着酒肉跟许龙虎去了远处一些的隐蔽地方。
    地面上已经烧起了一团篝火,冷油的饭菜被倒入了锅中,不用多久便重新恢复了诱人的光泽,引人食欲大开。
    贤一夹起一块牛肉片嚼入了嘴中却吃不出什么味道,又麻木机械地喝了一口酒。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贤一不解,想明白了靠自己盲目寻找命星无异于大海捞针,可若是不这么做,又应如何?
    酒肉越吃越乏味,贤一不耐烦地添进几根干柴进了篝火,然后握手成拳用力锤击在自己脑袋上,好缓解因念力消耗太剧而产生的疼痛。
    其实他若是再在藏书阁里看几天书,就能弄明白了这里面的一回事。
    不过想明白了不代表便能修炼成功,说不定还会更加痛苦。
    因为他根本没有感受到修行者沟通命星时,中间出现的一道扯不断的丝线。
    换一句话来说,便是他和他的命星之间没有本应该有的联系。
    修行者中事情向来是古今先贤的智慧结晶,但靠一个人摸索会不知耗费多少岁月,许龙虎自知帮不上忙便没有插嘴说话,只陪着贤一不停喝着酒表示安慰。
    事实上他此时应该问问有过这一类似经验的人,比如说羽林军中实力仅在张逸之下的书生,又或者说他看不清深浅的师兄。
    不知为何,贤一并不愿意对外人提起此事,仅仅只告诉了自己最信任的许龙虎。
    “哎。”
    贤一叹一口气。
    “哎。”
    紧接着许龙虎也学着他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贤一有些微怒,问道:“我是愁日夜修行不得精进,徒添了一身的伤,你又是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我觉得好玩...”许龙虎支吾几声,又不知道从哪学过来的做派,正义凛然说道:“我堂堂许大将军,叹气一声还要得你这小和尚的批准不成?!”
    贤一觉得好笑,站起了身来拍干净了屁股上的泥土。
    “这是去哪?”许龙虎不解问道。
    贤一摆手,没好气回答:“吃不下东西,回马车里睡觉去。”
    许龙虎在身后着急喊着:“别走!今天轮到你洗碗!”
    “洗碗这种大事,哪里用得着小和尚?”
    贤一头也不回,消失在了黑暗中。
    为了不引起注意,这一百羽林军都伪装成了真正的商人模样,只要天黑便准时扎营,所以虽说一路上没有过停顿,但仍然休息时间充足,保证了每一个人都状态良好。
    第二日清晨,山头的太阳刚破开云雾贤一便醒了过来,将铺在车厢里的兽毯收好后带着毛巾下了车。
    虽说离书生规定的起床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但大多数的羽林军都已经睡醒,正是他们许多年养成的作风习惯。
    贤一蹲在官道旁的一条山间流出来的小溪旁,用冰凉的山水浸湿了毛巾后开始擦洗手脸。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而认真,看上去更像是在敷脸一般。
    贤一也有贤一的习惯,在山中和师傅柯白梅相处的那些日子便一直这样,以此来达到让自己用最快的时间来清醒。
    习惯是一种很难改,并且刻在骨子里的事物,让人做某件事的时候根本不用思考,犹如形成了本能一般。
    贤一看见了打着哈欠的许龙虎,也看见了正在摇头晃脑读书的书生。
    贤一心中想着他此行出发以来,或者说和仁生第一次见面后开始,两人便都在刻意地互相躲避对方,只是他表现出的不喜要更加明显一些。
    现在离进道明寺已经快接近一年的时间,莫非这也要养成习惯?
    贤一摇头,心中想着这些自认为很有趣很幽默的事情,将该擦的都仔细擦干净后站起了身子,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回去。
    贤一将毛巾铺开挂好,然后看着车帘被揭起,许龙虎走了进来。
    “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许龙虎弯身将粘在鞋底的湿泥和开始腐烂的树叶扯下来随手扔了出去,然后忿忿说道:“还不是怪你?昨天你走了后我一个人去洗干净碗筷,然后回来歇息的时候遇到了将军。”
    贤一好奇问道:“怎么了?”
    “他说我吃独食,有好东西不告诉他。”许龙虎说道:“然后罚我干了一夜的活。”
    原来许龙虎根本不是起床早而是一夜未眠,贤一没有再开口问都做了些什么,免得引起许龙虎的激烈反抗。
    贤一强行按捺下笑意,严肃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那倒不辛苦。”许龙虎示意贤一让开,然后从坐榻里面取出了一包油炸花生米。
    贤一诧异,心想这不应该是许龙虎的作风,果然他接下来说倒:“不过将军是个体谅下属的好将军,我先前走了时候还给了我工钱。”
    贤一点头,若是许龙虎收了银子便说得过去,因为他可是深知自己这位朋友有多么的爱财。
    “给了多少?”
    “刚才当着面也不好意思数。”许龙虎挠挠头,然后从衣兜里抓出来了一把银钱。
    “一文,两文...”许龙虎低着头认真清点,来回数了三遍后抬起了头,憨笑一声然后说道:“有三两七文。”
    贤一看着许龙虎一副大赚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昨晚让你干嘛了?”
    “没多大事。”许龙虎摆摆手,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说道:“让我把那些装备都擦了一遍。”
    “那些装备是多少装备?”
    许龙虎看着贤一,理所当然说道:“就是所有的装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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