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一如今的实力足以称得上同境无敌,但终究只是通脉后期的境界,所以他这一刀无法用势如闪电、不可阻挡来形容。
    不过就算如此,这一刀也不是谢青可以对抗。他抬头,只看见一道白线划过,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近在咫尺!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漆黑无比的箭射穿了用昂贵红木雕刻成的木门,没有丝毫偏差击在了贤一的刀尖上。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长刀往左偏离四寸,朝着谢青的肩膀斩了下去。
    谢青断一臂,死死捂住涌泉般流血的伤口,没有吃痛呼喊,反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阴险,越来越深。
    “哈哈哈,国师大人,我的属下已经赶到了,你短时间内无法破阵,恐怕今日在劫难逃!”
    谢青如今已失去了战力,不足为患,贤一没有再朝他出手,反而后退数步,重新站到了房屋中央。
    微弱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灭,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地面上偶尔有鲜红色的光芒流动,画成了一个圆圈,隐约能感受到狂暴元气的翻涌。
    在圈中,外面的人能进来,里面的人却不能出去。
    “好一个囚仙阵,谢城主大手笔。”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同时有人破窗而入,融入了夜色中。贤一上前一步,一刀砍在身前一片阴暗的角落中,只听见一声闷哼,一具尸体滚了出来。
    房屋中恢复了寂静,只听见谢青大口的喘气呼吸声,还有脚踩在木屑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贤一突然转身,只见一点寒芒出现在背后,朝着他心脏的方位刺了过来。
    再抽刀,溅起星火,一截剑尖掉落在地,又摔成了两半。
    见到这一幕谢青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又是理所当然,并不慌张说道:“果然是好刀,不亏是国师大人,整个天底下铸器的奇石精铁都任你取。”
    贤一紧皱眉头,没有开口说话,不乘胜追击,反而后退一步,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谢青见状大喜,大喊道:“快上!杀了他!杀了他就能改变这场战争的格局,你们都将名垂史册!与天秦不朽!”
    发生在金石城城主府中的这场埋伏战是针对新上任的国师大人,且不说能不能杀的问题,但谢青所言非虚,如果今日贤一真的死在这个地方,那么对大南成千上万虔诚的信徒肯定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在来日的战场上大南便会无法操控这股力量,从而影响双方胜负的倾斜。而天秦若成了最后胜利的一方,今夜这几名躲藏在阴暗中狡诈的刺杀者,便会被歌颂成最英勇的战士。
    谢青话音刚落,黑夜中同一时间出现数十点寒芒,朝着中央的贤一刺了过去!
    这些寒芒仿佛就像夜空之上的星辰一般无处不在,无处可躲!
    贤一神情没有变化,只是脸色愈发凝重,在霎息之间上三刀、下三刀、左三刀、右三刀,连砍三四一十二刀,刀刀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不多不少恰好碰撞出十二朵明亮的火花。
    门外的冷风吹的更急,仿佛是黑暗中隐藏的那头野兽在发出低沉的兽吼。
    落叶狂舞,贤一单手提刀,无数颗鲜红色的血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帘一般落在了地面。
    几位匪徒捂着断臂处的伤口躺在地上*,更有两人的脖间已经出现了几道极深的伤痕,已经断了呼吸无法动弹。
    谢青看着这一幕,惊慌说道:“梅雪逢夏?洛水剑法只有唐家历代家主才有机会习得,怎么会出现在你手中!”
    贤一愣住,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当日他见唐君墨施展,以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无心记了下来,虽说如今成功施展出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说到底终究没得到过主人家的同意,便算不上有多么光荣。
    “莫非你偷师!”谢青喊道。
    贤一也不理解为何在这种事关生死的时刻对方还有心情关心这个问题,但还是下意识反驳,说道:“相互切磋不算偷...切磋!修行者之间的事情,能算偷么?”
    “这不就是偷?”
    “干你何事!”
    谢青冷笑,贤一大怒,连续挥出数刀接下暗中刺出的利刃,随后身子往前倾倒少许,像是一头捕食的饿狼般,朝着谢青的方向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又有一支漆黑如墨的箭矢射穿了木窗,直指贤一眉心。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端,仿佛这支箭矢只是冲在最前方的勇士,瞬间又有三支箭紧跟其后,分别朝着贤一咽喉,胸前,下腹射了过来。
    贤一一刀劈在最前方那支箭矢的箭尖之上,顺着右臂挥刀的力气整个身子朝右扭曲成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手臂朝下支撑身躯,双脚连续用力踢出三下,等后退身体碰到墙沿才停了下来。
    噗,噗,两道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黑暗中两具尸体倒了下来,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漆黑无比,明显是箭尖上涂抹过剧毒。
    贤一没有说话,抬头朝谢青身后的方向望去。谢青见状脸色阴沉,偏过头,只听见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在院中响起,惊跑了屋檐上路过的一只野猫。
    “谢城主。”贤一开口打破沉默,说道:“房屋中一共闯进来了十二个人,重伤六人,阵亡五人,屋顶那名弓箭手也命丧黄泉。你手下只剩一名未满十六岁的炼体境少年,你莫非还觉得自己有胜算?”
    谢青转过头来,月光透过纸糊的木窗洒在了他的头顶,仿佛满头银发,好似经过这一晚上的时间,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谢青捶打着胸口,说道:“大人以负伤之躯,何止以一敌十,下官佩服。可您虽说地位崇高,但实际上也是位少年郎,莫非不明白莫欺少年穷的道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当然明白。”贤一再次提刀,朝着头顶上的房梁劈了过去。
    “所以,这种斩草除根的事情,就不需要谢城主提醒了。另外我在多言一句,你今日要是没有后招,恐怕不仅要下了地狱,死后还要背负上叛国的名声。”
    又一具尸体出现在房屋内,原本便不宽敞的地面变得更加难挪动脚跟,至此,埋伏贤一的十三人七死六伤,皆失去了再战的力量。
    “哈哈哈。”谢青大笑,只是实在看不出任何豪情壮志,反而犹如困兽走投无路,凄惨至于准备好了做最后的拼死斗争。
    刀身光滑如镜,贤一还是用衣袖擦了擦,挑眉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好笑,当然好笑。”谢青神色愈发张扬,说道:“堂堂国教之尊,今日居然死在了我这座小庙里头,更加有趣的是死到临头了还被蒙在鼓里。”
    “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
    “你已经剧毒攻心!金石城三大世家都将派出上千精锐包围城主府!”
    “一切将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你的头颅将被带往两军交战的最前方!悬挂在天秦战旗的最顶端!”
    谢青嘶声揭底宛若癫狂,大吼道:“我能救回妻儿,拉国师陪葬,无论名声好坏都会被史官记载在册,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唯有无憾二字!”
    贤一平静的观望着这一切,一直等到他确认了谢青再也没有什么话要说时,朝前迈出几步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衣衫被夜风吹响,无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出现,朝着大院涌了过来。谢青大喜,偏头望去还未开口说话,脸上的笑容尽数僵住。
    “启禀大人,王、孙、钱三家终于露出了破绽,都已经尽数被控制住,全部被关押在牢中只等您审判。”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跪拜在贤一脚下,正是几个时辰之前店铺内小二模样的打杂佣人,谁能知道他不仅是国教一员,地位还是仅在红衣大主教之下的青衣主教!
    “很好。按照国教教规,大南律法,叛国者一律按诛九族处置。只是这次涉及的人口太多,就不要再波及了,都连夜处决了吧。”贤一点了点头,说完后继续朝着院外走去。
    先前一刻谢青察觉到了异样,如今终于是确定计划失败,自己即将面临万劫不复之灾。刚欲开口求饶,便有两位教员冲了上来将他制服,始终无法再发出半点声响。
    那名青衣主教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下定决心,低头将额头狠狠磕在了青砖地面上,开口说道:“属下不敢对您有质疑,斗胆请问大人,是否还要留活口或者先逼供一番再行刑,属下有七分把握得知到...”
    话还未说完,贤一朝后摆了摆手,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青衣主教再次低头长拜,应道:“是。”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金石城全权交给你负责。”贤一突然停下脚步,顿了顿后说道:“你那将脸色伪装成苍白的药丸不错,效果极佳。”
    说完后他再没有回头,离开了城主府,顺着穿过城中央的护城河一路逆流而上,消失在夜色和狂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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