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船船上采用大梁拱,为使甲板能迅速排浪,船舱也采用水密隔舱结构。船舷采用大□列,大中型沙船每侧有四到六根大,从船首直压到船尾,以增加结构的强度。所以要造好沙船,船舷是顶重要的一项。
    而船场中所造的沙船船舷不够牢固,水密隔舱也不够好,一旦放入水中,用不了多久,船体很容易散架。
    反正西北军换防不会很快,他们还有时间,一时也不着急,便在船场多住了几日。尤其是郭文莺,她想多对造船有些更深入的研究,便每日拉着董存去船舱里查看,每一处细节之处都看得分外认真仔细。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念头,想要把火炮装到船上,东南沿海海盗盛行,常有倭寇,而倭寇的据点都在海上,想打击根本不可能,若是有船能带着火炮,直接炮轰据点,又何愁倭寇不破?
    不过最麻烦的是这禁海令,为了防止沿海人民入海通商,南齐法律规定了严酷的处罚办法:“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充军”。
    南齐对参与买卖外国商品的居民也不放过,曾下令,“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凡番香、番货皆不许贩鬻,其现有者限以三月销尽。”
    不让片木下海,船根本出去港口,造再大的船又有什么用?说起来这船场其实就是个赔钱的买卖,因为造的大船无处可销,又能卖到哪儿去?
    想到此,郭文莺忽然心中一动,对董存道:“董公子,朝廷下了禁海令,这些大船下不得海,董家这船场造这许多船做什么?”
    董存怔了怔,一时张口结舌,不知所言,他本是个老实之人,不会扯谎,顿时吭哧起来。
    董大方从后面听见,忙过来笑道:“海上不能用,不是还有内陆湖泊吗?内陆要用船也可从船上订,在这里造好,再运到湖泊之处拼装。”
    郭文莺才不信他的话,她隐隐觉得这些人造这些船,该是为了走私用的。
    在朝廷严厉海禁的政策下,民间私人海外贸易被视为非法行经,铤而走险,走私和非法走私的不在少数。朝廷前些年对一些武装走私集团进行军事打击,走私集团则团结起来并连结利用倭寇进行对抗,这就造成了现在的所谓“倭寇之乱”。朝廷抗倭,抗了半天,只有少一部分是真倭寇,其中大部分都是南齐自己人。
    对于东南沿海形势,陆先生非常了解,他本身就是南方人,对倭寇之乱深恶痛绝,也做过不少研究,此次前来东南,专门针对倭乱给郭文莺上了一课。所以郭文莺早就心中有数,暗想着这董家还不定是谁的人,董大方说是和人合伙开的船场,那么这个船场的后台可就要好好探究探究了。
    不过她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可管不了这么多,闻言便笑道:“原来如此,那是我想多了。”
    董大方眯着眼看着她,笑得很是和蔼,他早就打定主意,等工匠把造船术学会之后,就把两人杀人灭口。既然是私奔出来的一对,那么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追查,倒省了他一番麻烦了。
    他心肠狠毒,殊不知两人也早有主意。
    又转了一会儿,郭文莺推说有些疲累,就回去休息了。
    见她走远,董大方低声嘱咐手下,“看紧那两人,不许他们到处乱走,也不许他们出船场。”
    手下应声去了。
    董存不由道:“爹,你打算怎么应对这两人?”
    董大方冷笑,“还应对什么。”
    他比了个杀的手势,董存身子微颤,“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我看那两人人挺好的。”
    尤其是郭文莺,他对那少年很是喜欢,手艺出众,不骄不躁,待人谦和,虽然有个天生缺陷不像个男人,但性格却很讨喜。
    董大方叹道:“儿子,咱们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就算爹肯放他们一码,咱们上头东家还不肯放咱们呢。还是先顾了自己吧。”
    董存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船场的东家,他几次询问过,爹都不肯告诉他,只说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爹建这船场就是在与虎谋皮,弄不好就得把身家性命都得搭上
    郭文莺回到住处,她和封敬亭在船场的住处也安排在了一处,封敬亭说要就近保护她,这回她倒没推拒,因为自进入这船场第一天开始,她就觉出了若有似无的危险。
    她进屋时,封敬亭正坐着悠闲的喝茶,见她走入,脸上挂起一抹笑,“怎么样?可是探查出了点什么?”
    “很多。”郭文莺叹息一声,“你那儿看出点什么?”
    封敬亭举着两根手指,“两点,第一,这船场造的是走私船,二是这船场背后的主子身份不一般。”
    郭文莺点头,“还有第三,咱们很危险。”他们俩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也难为他足不出户,居然也能知道这么多。
    封敬亭笑道:“危险不危险还不好说,有我在总会保你平安就是。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想怎么办?”
    郭文莺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着:“说实在的,我想要这个船场,爷能办到吗?”
    封敬亭笑,“你胃口倒不小,你想拿这船场做什么?”
    这些年郭文莺有什么想法也不瞒他,即便是大逆不道的,也能跟他说。封敬亭这人是个很怪的,他一方面玩世不恭,人品更是乱七八糟,另一方面却极有担当,什么事交给他都能放心。
    她对他的感情也很奇怪,一方面很排斥他,另一方面却又很信任,很依靠他。
    所以此刻,听他问起,便把自己想造船打倭寇的事说了。
    他们来东南的目的本来就是两个,一个是江太平,一个是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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