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态下,工部已经无法正常办公了,许多人请了假,郭文莺也干脆回家去了。在家里睡了一天,次日一早才精神抖擞的来了衙门。
    只这一天,朝堂之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工部尚书蒋明河和左侍郎齐怀山都被投入了刑部大牢,其余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都开始不同程度的进行审查,朝堂有大理寺和都察院专门成立督查司,作为临时督查机构,对六部的各种收支账目、账册、还有吏部人员任免考核等都进行了细致的审查。
    一时之间六部官员人人自危,为此还有人编了首儿歌,说是“当官好,当官好,京官难,京官难,六部尤其难,宁做县令不做京官,宁做京官,不进六部”。可见这六部官员有多难做了。
    好在这一场大面积的审查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接下来就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为了维护京城稳定,这场惊心动魄的审查也终于消弭下去了。一帮子六部官员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家家户户放鞭炮,庆祝终于解脱。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官员落马的,被查出各种问题的不在少数,都教刑部定案,菜市口杀人杀的,血渗进土里都积了老厚。
    许多人背地里都说这回科举中进士的可有福了,六部空出那么多官位来,正好是给这些新科进士们准备的。
    与此同时朝廷对官员任免也进行了一次调整,尤其工部,这回损失的人最多,便有一些人被提拔了上来。工部尚书由原户部侍郎胡德免就任,而工部左侍郎则定了郭文莺。
    圣旨一下,整个工部都哗然,谁也没想到郭文莺会任左侍郎,都对着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在外包养戏子,还跟皇上不清不楚的,更有御史上奏,说郭文莺私德有问题,不能就任侍郎。
    不过那位御史被皇上叫进御书房聊了一天,再出来时,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说起胡德免,还是郭文莺认识的老朋友,不,老仇人。当初她为了筹粮,把时任户部侍郎的胡德免给从被窝里掏出来,连打带吓唬的,把胡德免都吓出病来了,有一阵子晚上都不敢单独出门。
    胡德免一看给自己做副手的是郭文莺,工部大门都不敢迈进了,请了三天病假,磨磨蹭蹭了好几天才到工部报了到。第一天召集工部官员开会,连看都不敢看郭文莺一眼。
    其实他也不算胆子小,只是当年那本写着他各种劣迹的册子,是郭文莺给他的,那就说明郭文莺知道他做过的所有事,正在这风口浪尖上,他是真怕郭文莺把他给抖搂出去。更何况人家是皇上的心腹,心腹中的心腹,他哪敢得罪啊。看看蒋明河和齐怀山的下场有多惨,就知道这工部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郭文莺。
    所以他就职后的第二天就把郭文莺叫到面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其大概意思就是以后你可以在工部横着走,想干什么干什么,他绝不加干涉。
    对于他这么上道的态度,郭文莺还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正好她要改革工部的一些规章制度,没人干涉拦着,倒更方便她下手。
    朝廷的旨令已下,只需要到吏部领了文书和官印,履行了上任手续,她就是正式的工部侍郎了。南齐以左为尊,她这左侍郎说起来比邓久成的右侍郎还高着半格,一个女人能把官做到她这份上也算是罕见了。
    郭文莺连升了数级,身上的官服也由先前的紫色变成了红色。和从前麒麟武将服之间的区别,就是官服上的朴子不一样了。文官一品绯袍,绣仙鹤;二品绯袍,绣锦鸡;三品绯袍,绣孔雀;四品绯袍,绣云雁;五品青袍,绣白鹇;六品青袍,绣鹭鸶;七品青袍,绣溪敕;八品绿袍,绣黄鹂;九品绿袍,绣鹌鹑。
    她现在是三品文官,衣服正中的朴子正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她的常服与公服都是特别定制的,虽都是乌纱帽、团领衫、束带,却与别的官服相比做工更加精巧,大小也修改成了适合她的尺寸。
    这身特制官服是徐茂亲自带人给送来的,宣读了一通圣旨后,便恭恭敬敬地呈到她面前,说是皇上送给她的一份厚礼。
    她打开一看,见盒子里装的是两身官服,一身公服,一身常服,她忽然想起上次他把她的官服撕扯了个口子,还信誓旦旦说改日送她一身更好的。看来这倒也是实现诺言了。
    她换了公服先去吏部领印信,正好想见舅舅一面,便也没派人去,自己坐着轿子往吏部去了。
    这是她第二次来吏部衙门,第一次是先皇封了怀远将军,这一回倒是把正三品侍郎的职位给坐实了。像她这样以女儿身正式做官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能从武官转成文官的,也更是世所罕见。
    与上回一样,她刚一迈进吏部衙门,就让人看西洋景似得,不知多少双眼睛瞟过来,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郭文莺被人看惯了,倒也不怎么理会,先去见了大堂哥郭文清,在他那儿拿了印信。
    没想到郭文清也像外面那帮人一样,对她那一身绯色官服啧啧称奇,连声道:“文莺,你说你这个样子要是在京城里逛一遭,不知有多人围着你看稀罕呢。”
    郭文莺白他一眼,“堂哥怎么也跟外面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一样,都学会调侃我了?”
    郭文清叹气,“再见过世面又怎么样?横竖还没人亲眼见过女子能当官呢。你也是开天辟地第一个了,不让人稀罕死才怪了。”
    郭文莺不理他,自己家里人都拿这种眼光看她,就别说那些外人了。她被封了三品,连跳好几级,不定有多少人在背后眼红嫉妒,想看着她倒霉了。
    从郭文清的公房出来,郭文莺就去见了卢俊清。
    卢俊清正和一个官员议事呢,瞧见她进来,不由抿嘴一笑,“工部侍郎大人来了,真是稀客啊。”他摆了摆手,那名官员退了下去,临出去时不免又回头多望了郭文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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