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荀庭威胁不是一次了,再次听到这种语气,易渺抬起头来,把自己给气笑了。
    “你的孩子?谁说是你的了?和你分手以后我和别人睡过,谁知道孩子是谁的呢,”易渺靠着墙站,向前一步对上他的目光,“你让秦誉和周熠燃完蛋更好,那我直接休假,连电影都不用拍了。你给我放假我反而还要感谢你呢,你要是拿这种事威胁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易渺两三句话说得坦坦荡荡,荀庭低眸看着她的眼睛,捏着她手腕的手慢慢收紧。
    他听到蔺以说的时候惊喜的情绪大于去想对策的情绪,以致于差点忘了易渺现在很讨厌他的事实。
    她的语气不容商量,他也没法说出其他威胁她的方法。
    除去秦誉和周熠燃,她亲近的朋友不多,都和易溯很熟,没办法下手。唯一的办法就用强迫的手段把她关起来,他却又舍不得。
    他俯身捡起那张被她肉皱的彩超报告单,一点一点展开,看着上面清晰的超声提示。从彩超上能看到很小的那个胚胎,蜷缩在她的肚子里。下面是胎心和胎芽的提示,他仔细地看着每一行字,报告单再次被易渺抢过去。
    “荀庭,既然你说要谈,那今天就把这件事谈清楚吧,我不想在工作的时候你再跑去找我谈孩子的事情,”易渺看了一眼手机,“我让宋延开了一间休息室,我们去那儿坐着谈。”
    她这一上午跑来跑去,身心都疲倦到极点,担心再站一会儿会脚软。
    宋延让人开的休息室在一楼尽头,齐妍提前悄悄跑过去倒好了水,等易渺和荀庭进了屋。她关好门,看着手机里易溯发来的信息,替易渺又担忧了一会儿。等到易溯回来,易渺估计会被骂死,荀庭恐怕也逃不了。
    易溯的脾气她在公司看到别人领教过,她只是看着能觉得害怕。
    易渺坐到桌前,看荀庭坐到她的对面。她在做检查时已经想好了应付他的话,除去那些个人恩怨,孩子的事情的确需要好好谈谈,而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
    “客观的说,怀孕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主动上赶着,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因为是错误,所以才需要纠正,”易渺喝了一口热水,暂时缓解了喉咙的微痛,“因为是错误的,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不会有瓜葛。假如我把他生下来,我们就能和好吗?”
    她语气坚定,荀庭拿着水杯的手指一动,他拿着剩下那张血液检测单,一时没找出要说的话来。
    “一个孩子在幸福的家庭里生育长大才会幸福,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出生。”易渺抬眼看着他,语气一顿,“如果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最后因为各种被迫的因素把他生了下来,那个后果——你不是很清楚吗?”
    荀庭正看着那张血液检测单的h操干数据,他闻言动作一滞,终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并没有没说话,低头的时候眼眸却有些微红。他盯着那张检测单,大约五分钟左右才重新开口:“我清楚。”
    易渺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她本来不想去揭他的伤疤,可是不这样,他似乎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x。
    “所以综合各种情况,我的决定就是不要这个孩子,这件事你有知情权,没有决定权,”易渺叹了口气,指尖掐了掐自己的手腕,“你也看到了,六周大的胚胎很小,我也许只是摔了一跤,他就可能没了。对于我来说,只要我不想要,没有人能b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将那张彩超单肉成一团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就谈到这里吧,你不用再过问这个孩子的事情了,”易渺打开门,“我会自己处理的。”
    她关门的声音不重,却不知为什么像在他心上叩出一声巨响。荀庭隔着窗户看她走远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移回目光,走到垃圾桶前,伸手拾出了那张肉成团的报告单。因为反复揉搓,那张单子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他展开来,从第一行字开始细细看着报告单上的每一个字,直到蔺以的电话打来。
    他没接,将报告单叠好放到就诊袋里,走出了休息室。
    蔺以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估摸着他应该一会儿就会找上门来。他将前面的药店关了,打开诊所的灯,还没等半个小时,外面的铁门就会发出声响。
    即使荀庭没接他的电话,他也能猜到是没谈拢。易渺那样的性格,根本不会因为怀孕就动摇。
    “易渺怎么说?”蔺以看着他走进来,向后倚到躺椅上。
    他还没问接下来的话就看到荀庭手中皱皱巴巴的报告单,所以立刻就明白了。
    荀庭坐到沙发上,将两张报告单展平放到桌子上。他没立即回答蔺以的问题,只是从桌上拿起了那本《孕期大全》。蔺以故意放在这里的书他当然不会看不见,他对着报告单上的数据,翻看着第一页的科普内容。
    蔺以走过去才看到他在看流产注意事项,心里咯噔一下:“易渺不打算要,你就同意了?”
    荀庭将那几页的字一点点看过来,抬头看向蔺以的脸。
    “严格来说,我没有同不同意的资格,”荀庭将那两张单子夹入书中,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易渺说的有道理,怀孕和生育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虽然我很想让她留下孩子,但如果他最后的结局和我一样,那不要他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他曾经想过易渺怀孕的事情,甚至暗地里有期待的情绪。他背地里爱着她的时候,总会有些关于未来的想象。
    蔺以坐起身子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本来是想看看,如果再出现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存在,他会是什么样子。”荀庭低眸将那本书放到一边的袋子里,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易渺不愿意,我不能自私地想着我的愿望,也不能再逼她。”
    蔺以语塞,将本来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因为到目前为止,和荀庭有血缘关系的所有人,从未慷慨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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