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开始钟月月不是带着目的嫁进来,就算她是元太后赐婚的人,宁国公府也不会将她送上绝路,要怪,就怪她的命和宁国公府相比,太微不足道。
    所以,从她嫁进来那天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即使她没犯错,包藏祸心,就不可饶恕,何况,想要让宁国公府断子绝孙,罪无可恕。
    楼奕闵抿唇不语。
    楼月卿看着楼奕闵,轻声道,“二哥,你想护她一命,无可厚非,可是,她不得不死!”
    楼奕闵并非心性软弱的人,相反,该狠的时候,他从不心软,只是夫妻一场,他见不得钟月月就这样去送死实乃人之常情,只是钟月月毕竟是楼家的媳妇,受了刑休出去,难免落人口实,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再休妻,就是名正言顺。
    眼帘微垂,楼奕闵叹了声,缓声道,“也罢,你想如何便如何!”
    把钟月月休了,他就不需要再日日深受煎熬。
    微微颔首,楼月卿看着楼奕闵,轻声道,“也好,二哥明儿不如亲自送琦儿去看母亲吧,女人的战场,男人总归不该参与!”
    钟月月若是被送回去,怕是宫里的人就稳不住了。
    既然是勾心斗角的戏码,就不该楼奕闵参与,这种事情,宁国夫人不在,就该她来了。
    楼奕闵不置可否。
    这是皇家赐婚,宁国公府私自休妻,确实会惹怒太后,即使钟月月犯了错,怕是宫里的人也必然会恼怒,届时,就得有一个人去扛着,宁国夫人不在,楼月卿却是逃不过,他不适合进宫,所以,楼月卿的意思他懂。
    只是,这些事情。本该他来扛着的。
    楼月卿站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正房,目光微闪,轻声道,“我去看看二嫂,今儿是二嫂,明儿就不是了,该去看看!”
    说完,绕过桌子,往廊道走去,走进钟月月的房间。
    因为钟月月刚才的发飙,扯开了伤口,所以太医正在指导医女包扎。
    房内一股难闻的腥味扑鼻而来,如今天气炎热,钟月月伤口又严重,所以伤势恶化,若非楼奕闵让人用最好的药材,怕是早就因为伤势恶化死了。
    这几天只能趴着,本来已经有所好转,可是今天她因为受了刺激,扯开了背后的疤痕,如今脸色苍白的趴在那里,任由医女给她上药包扎,脸色煞白煞白的,全是冷汗。
    为了怕她疼痛咬破唇舌,还给她咬了了块东西
    看到她进来,屋子里的人全部停下动作行礼。
    “参见郡主!”
    楼月卿莞尔一笑,“起来吧!”
    本来疼的脸色扭曲,闭着眼睛的钟月月闻声睁开眼看过来,看到楼月卿,眼中全是恨意。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楼月卿估计已经死了。
    对着她充满恨意的眼神,楼月卿淡淡一笑,看着屏风挡在一边的太医问道,“如何?”
    太医沉声道,“二少夫人这伤势如此严重,又恶化至此,如今只能给她上药,防止继续伤势恶化了,不过以后就算好了,这背上也会留下毛病,不时疼痛!”
    本来伤势就很严重,如今,钟月月这背部算是瘫了。
    楼月卿闻言,面色如常,看着钟月月已经裹上里衣的背部,挑挑眉,“如今包扎好了?”
    两个医女是这段日子一直都在钟月月身边照看着的,是太医院那边派来的,急忙回话道,“回郡主的话,已经好了!”
    颔首,定了定神,看着钟月月此时怨恨的眼神,缓声道,“下去吧!”
    “是!”
    太医也随着离开了,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钟月月和楼月卿两个人。
    钟月月走到榻边,没有看钟月月,而是看着飘出淡淡香味儿的香炉,嗅了嗅,挑挑眉,“安神香?看来二哥挺细心的!”
    闻着这个味儿,即使伤口再痛,时间久了,也会忍不住睡去,钟月月如此,定然是睡不着的,楼奕闵这么做,是为她好。
    钟月月吃力的抬手拿开嘴里的东西,看着楼月卿,咬牙切齿,“楼月卿,你这个恶毒的贱人,如此害我钟家,你会遭报应的!”
    语气中伴随着浓烈的恨意,眼里全是怨怼。
    她弟弟竟然死了,母亲被剥夺诰封,父亲惨遭皇上怒斥,就连钟家也不复以往,而她,也被毁了,以后都是废人,焉能不恨?
    放下炉盖,楼月卿缓缓走带室内,看着这个布置得温馨雅致的房间,一边打量一边淡淡的说,“二嫂果然癫狂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闻言,钟月月身形剧颤,看着楼月卿吃力的说,“我没疯!那些事情是皇太后做的,是元家的阴谋!你却毁我钟家来平息此事!楼月卿!你不过是忌惮皇太后不敢闹大,却牵连钟家,害的钟家沦落至此,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因为忍着伤口的剧痛,也因为伤势恶化病了,伤及喉咙,所以她说话极其费力,有时还嘶哑无声。
    闻言,楼月卿转身看着她,神色淡淡,眉头一蹙,“难道你当真觉着,钟家无辜?”
    闻言,钟月月动了动唇,没说话。
    楼月卿冷冷一笑,走到她面前,缓缓坐下,淡淡的说,“莫不是你忘了,从一开始,你嫁入楼家的目的?就凭这一点,你们钟家,就别想置身事外,何况,你可是差点儿,就让楼家断子绝孙呢,你说,你该不该死?”
    钟家和元家本就是一丘之貉,元家的那些腌臜事儿,钟家也脱不了干系,若非钟家对于元太后来说很重要,元太后怎么会如此尽心的为钟家的女儿在宫里稳住地位?
    宫里三个后妃,皇后之外,本来除了秦贵妃,皇上不打算纳别的女子为妃,所以当年京中各大家族皆有女子适逢花样年华,却未能入宫为妃,而是各自嫁人,为何钟家的女儿就能成为宫妃并且无宠爱还能地位稳固?很显然是太后重视她。
    据闻这位贞妃娘娘在太后面前甚得脸,经常侍奉在侧,当初钟月月的婚事,就是贞妃提议的,据说,是钟月月自己的意思。
    如愿以偿的,钟月月嫁进了楼家。
    可是却以太后的棋子嫁入楼家。
    钟月月闻言,苦苦一笑,看着楼月卿咬牙道,“你以为我愿意如此?是你们逼我,在我嫁入宁国公府的第二日,就在我的膳食里下了绝子药,是楼奕闵逼我!倘若他对我好一点,倘若他听我的话去争夺宁国公的爵位,我也不会这么做!凭什么我不能有孩子?凭什么我要永远屈于人下?”
    她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不可能做母亲,凭什么她不可以有孩子蔺沛芸就有资格?
    难道就因为嫁的人不一样就不可以做母亲么?
    她不想一辈子只做一个没有位分没有地位的楼二夫人,而是想做和宁国夫人那样可以受尊敬,被所有人阿谀奉承的女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宁国公府在楚国地位如何,比起姐姐进宫不受宠爱,皇上随时都有可能会驾崩再无指望的担惊受怕,她更喜欢什么都拥有,而在楚国,除了宫里,就是摄政王府,除了摄政王府,就是楼家能够成全她其他的那些王府和世族,都比不上这个百年将门世家来的尊贵。
    摄政王殿下不近女色,她不想死,所以就不敢奢望,可是宁国公府两个儿子,姐姐说了,楼奕琛的婚事事关重大,就算是她想要嫁给楼奕琛,太后不会同意,宁国夫人也不可能同意,所以,只能嫁给楼奕闵,再劝楼奕闵争夺宁国公的地位。
    楼奕闵一直对她都不错,楼奕闵也是个优秀的男子,她也就慢慢的满意了。
    这一切计划多完美啊,可是,没想到,才进门第二日,她就被下了绝子药,一直未曾有孩子,直到几个月前在宫里碰巧之下太医诊治,告知她此生怀胎无望,她才得知,什么都迟了。
    凭什么要这样对她?凭什么蔺沛芸一进门就能得到那么好的待遇,宁国夫人的和颜悦色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
    所以太后交代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凭什么?”楼月卿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讽刺,冷冷的说,“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你还敢问凭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宁国公府两百年来鼎盛不衰,就是因为子孙单薄,没有内斗,没有家族的杀戮,一致对外的原因么?就算不是你,二哥娶的是别人,也注定无子,是你自己野心太大,你有什么资格恨别人?”
    宁国夫人当年留下了楼奕闵,已经是给宁国公府留下一个隐患,一旦宁国公府的血脉不再单一,那么,家族的内斗就接重而至,家族毁灭就是时间问题。
    宁国公府的祖先就是知道家族内斗的祸患,所以才立下了一条对楼家子孙而言,可谓残忍的族规。
    男人本色,历代多少任继承人都不喜欢这条规矩,可是没有人敢废除。
    宁国公府一旦走向灭亡,楼家四十万大军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钟月月目露诧异,可是也只是一刹那,随即便咬牙问道,“即便如此,楼奕闵心有所属,难道我不该恨么?他连做梦,都叫着别人的名字,我什么都没有,连他都心里想着别人,凭什么?”
    说到这个,她很激动。
    楼月卿诧异,不解,楼奕闵心有所属?
    她怎么不知道?
    钟月月含泪道,“我是他的妻,他却连碰我都是例行公事一般,如果他对我好一些,那也就罢了,可是,他待我如此,心里想着别人,我如何能忍?”
    这一年来,她从来不曾说过这些事情,不与任何人说过。
    可是,每次楼奕闵在府里的时候,她提起那些事情,楼奕闵从不会拒绝,却好似例行公事一般,让她羞愧至极。
    女人的感觉总是很奇怪,她看得出来,楼奕闵心里有人,而且许多次楼奕闵的呓语,证实了她的猜测,可是她从来不敢问起,就怕触怒他,仅剩的这点温存也不复存在。
    楼月卿闻言,若有所思,少顷,站起来,淡声道,“你这些话,不该对我说,好了,你好好歇着吧,过后我就让人把你送回钟家,以后,你的死活,与楼家再无关系,好自为之吧!”
    夫妻间的事儿,本身就是你情我愿的,钟月月如此,怪得了谁?
    闻言,钟月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为何要送我回去?”
    楼月卿垂眸扫视一眼她,淡淡的开口,“触犯家规在前,刺伤丈夫在后,诋毁夫家在三,如此妇人,该休!”
    说完,她已经不想多呆,和一个被怨恨冲昏了头的女人,说再多都是废话。
    钟月月看着楼月卿转身离开,目露惊恐,“不·······你们不这样对我,啊······”
    因为撑起身子的动作,把背后的伤扯开了,本身就已经强撑着的脸色,顿时就更加苍白,冷汗滑落,疼得她睚眦欲裂。
    没挨多久,很快就昏迷过去,背部又是一片血红。
    楼月卿出去后不久,两个医女明镜似的,进来再次包扎伤口。
    看着楼奕闵站在院子里沉默不语,楼月卿走过去。
    她刚走近,楼奕闵忽然开口,“她很恨我,是么?”
    语气中,有些低沉无力。
    “她恨的,不止二哥一个!”楼月卿顿了顿,随即笑道,“不过我想,最恨的还是二哥!”
    其实钟月月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女人的不甘罢了。
    男人的温柔,可以改变女人所有,包括初衷,如果楼奕闵给她的温柔多一些,如今钟月月该是不会如此。
    楼奕闵闻言,沉默少许,随即沉声道,“我曾经,也恨过她,就在太后赐婚之时,恨到想杀了她!”
    楼月卿眉梢一挑,没吭声。
    楼奕闵继续道,“如果不是这桩赐婚,母亲不会为难,我也会得偿所愿,母亲已经打算成全了我,可是就这样,一切都为之晚矣,宁国公府深受忌惮,纵然母亲愿意为了我对抗太后,可公然拒婚只会让楼家蒙上功高盖主的污点,我除了娶,还能如何?”
    从一开始,宁国夫人就不打算插手他们兄弟俩的婚姻,所以他们二十多岁了,都未娶亲,可后来,因为皇家的算计,他娶了钟月月,大哥不得已接受了母亲的安排娶了大嫂。
    曾有一个女子,也让他生了情动了心,只因为她不仅出身不良还有身子缺陷,宁国夫人犹豫了,却并未反对,他以为,一切都如愿以偿了。
    只因为太后的赐婚,他不得不把她离,再不敢靠近她,却时常在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只想她安好。
    母亲说,不会很久,就可以成全他,如今,可不就是成全么?
    楼月卿闻言,算是懂了,会心一笑,轻声问道,“二哥心里有人?我倒是很好奇,二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怪不得楼奕闵常年不在家,原来是心不在这儿,怪不得宁国夫人对此习以为常,原来是什么都知道。
    楼奕闵没回答。
    目光深沉的看着天际,眼神幽深,晦暗不明。
    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只是孤苦无依,却很坚强,特别是那双眸子,即使看不见,却依旧闪亮明媚,犹如浩瀚星空中最闪的那颗星星,只一眼,就让他再也忘不去。
    楼月卿挑挑眉,看着楼奕闵的背影,想说什么这时,楼识匆匆走进来。
    “郡主,出事了!”
    两人转头看着他,楼月卿拧眉问道,“何事?”
    楼识沉声道,“昨日郡主在城外遇刺之事,摄政王殿下派人去查,就在方才,大理寺卿奉摄政王殿下之命,将英王府娴雅郡主带回大理寺卿去了!”
    闻言,楼月卿脸色一惊,容郅还真插手这件事儿?
    楼奕闵也有些惊讶。
    ------题外话------
    嗯哼,摄政王殿下干嘛来着······
    其实二哥也是个苦逼孩子,一直忍着~
    嘿嘿,无忧还有一个二哥,最疼她的二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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