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忍冬在朔方城的客栈中安顿好之后,范无咎犯了难,一个大姑娘被陈华从宝月楼带走,杜八娘会如何?
    那掌柜的一看范无咎的装束便立马低头哈腰的表示会照顾好忍冬,不敢有丝毫忤逆。
    乞活军的人在朔方城的地位远远高于其他几大边军,老百姓们都知道,如果不是乞活军的人在前面用人肉当盾牌,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安稳的日子。
    曾几何时,朔方城还在北凉手中的时候,北狄人每年春秋入侵,弄得朔方城内一贫如洗,壮丁死伤殆尽,直到乞活军来了,他们才有安稳日子过。
    满怀心事的范无咎丢了十两银子给掌柜就出了客栈,这十两银子足够忍冬在这里住一年以上。
    不觉之中,他竟然走到了宝月楼。
    护卫隔了老远便看到范无咎的身影跑进去汇报,得知范无咎前来,在秀榻上揉着眉心一脸头痛模样的杜八娘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莫千秋颇为吃味的道:“一听说范无咎来了你就这么开心,干脆让他常住宝月楼算了。”
    杜八娘翻了个白眼,纤纤素指替莫千秋整了整衣裳:“走,跟我一起出去看看,这老家伙八成是为了忍冬的事来的。”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在护卫带领下进入雅间,范无咎正端着一杯清茶哈着气。
    莫千秋老实不客气的走过去往对面一坐,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当年你也是如今这副落魄模样,八娘说什么也不会看上你一个江湖游侠的。”
    他动作极快,杜八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说完之后,杜八娘羞愤之余又十分好奇,她很想知道范无咎会怎么回答,也很想知道这么多年自己都放不下的男人,到底会有一种怎样的态度。
    时光荏苒,他们现在年纪都已经大了,范无咎不再是那个仗剑江湖饮马江北的青年侠客,莫千秋也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漠北王子,而她,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骄矜自傲的北凉公主。
    范无咎差点没把嘴给烫了,放下茶杯后淡淡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还谈这许多作甚。有时候倒是挺羡慕你的,能够陪在她身边。不像我,只能在乞活军缝皮肉。”
    莫千秋眉头一挑,心道这老家伙没有发现是两人进来的,遂朝杜八娘使了个眼色。他想看看,范无咎到底值不值得杜八娘魂牵梦萦。
    不用他使眼色,杜八娘已经自己调整好内息,尽量不让范无咎发现她的行踪。
    “啧啧,如果不是我很早就认识你了,说不定还真以为你是个落魄的军中老卒。你在乞活军的地位可不低,怎的如此颓丧?”莫千秋问道。
    范无咎摇摇头,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想当年意气风发,仗剑江湖,一言不合就抽刀动手,也在江湖上弄出了点名头。
    最后如果不是受鬼谷先生点化,说不定现在依旧是浑浑噩噩的莽夫一个。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弱水,我也想让她好好找个人过日子,几次想要开口都打消了念头,谁劝她都行,唯独我不行。
    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
    莫千秋有些窘迫:“范无咎,今天的你话有点多啊!”
    范无咎淡淡道:“我什么时候都话多,有时候只是我不愿意说罢了。你放弃了北狄部落王子的身份,跟在弱水身边当一个护卫,这么多年了,便是铁石都融化了,更何况弱水本身便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她之所以不愿意接受你,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某未死。”
    莫千秋急了,反口就是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你快要死了?”
    他不喜欢范无咎用这种前辈对晚辈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故而说话有点冲。
    杜八娘听到这话,顿时心乱如麻。
    据她对范无咎的了解,这个曾经的江湖侠客不是一个喜欢絮絮叨叨的人,可偏偏今日,他絮叨的话语有些多,还是跟莫千秋说。
    范无咎不置可否,沉默半晌才道:“盼春那丫头,是不是回来了?”
    莫千秋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她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范无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没什么,问问而已,我不日便要前往京城,到时候会带陈华一起过去,忍冬在来福客栈,你们有空的话去道个别罢!”
    莫千秋看了看范无咎蛇猴,这回他的目光被范无咎给捕捉到了,跟着回头一看,发现杜八娘站在身后,范无咎不由老脸一红。
    杜八娘笑意盈盈:“每年你都只来一次,今年有些特别,来了两次,可是去京城有危险?”
    范无咎憋了半天才道:“危险也谈不上,就是有些麻烦而已,去年秋天一场大战,乞活军不菲一兵一卒歼灭北狄八千铁骑,圣上嫌奏折内容不够真实,想要问问具体情况。”
    “回京述职,以往不都是冉帅的事么?”杜八娘奇道。
    本能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将这不对劲跟范无咎的反常联系到一起,她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范无咎笑了笑道:“寄奴有他自己的事,马上就要融雪,北狄即将再次发动战争,刑昭从那边来信说要我们早做准备,寄奴离开不得。再说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长这么大也没去过龙城那么繁华富庶的地方,带他去京城看看也好。”
    杜八娘脸色一沉:“那你去就是了,何必来我这里。”
    气氛有些尴尬,最为尴尬的便是莫千秋。
    他们两个在那里打情骂俏,搞得他就跟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角色一般。
    范无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站起来朝两人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语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宝月楼,留下两人在雅间面面相觑。
    良久,莫千秋摇头晃脑道:“不对劲不对劲,范无咎何等洒脱的一个人,为了一个承诺可以把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爱人抛弃,这次京城之行,只怕危险。”
    杜八娘沉声道:“我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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