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
    不到六点,天色已经暗沉。
    回程路上。
    盛菜菜本来还得去学校报到,但她表示抗议,说什么全宿舍人就剩她一个活的,不想回去触景生情。
    宁肯回菜市场睡集装箱。
    谢遥没辙,只能允许她回自己租住的屋子。
    这栋楼属于附近一家食材加工厂的职工大院,谢遥是从一名员工那里租来的。
    他们的工人干满十年,可以分得一套房,待遇还算不错。
    只是,号称70平米的屋子,若是去掉公摊后,只剩不到50平的实际可用面积。
    但谢遥自己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
    有两个杂物间,可以让她凑合几天。
    等学校里安排好新宿舍,再让她回去住。
    学生嘛,总不能和同学脱节。
    再者女生和男老师住一块,若是时间久了,传开去总会有人恶意揣测。
    “说起来,武夫之间传授绝学,都要用这么……额,奇特的姿势吗?你以前学的时候也要这样吗?”
    走到大楼门口,谢遥忽然问道。
    他本想用暧昧来形容,但想了想不太合适。
    盛菜菜下意识回答:“不用啊,我们和师傅手掌相抵打坐即可。”
    “咦?”
    谢遥挑了挑眉。
    奇怪。
    因为为现在回想,所谓“引路”,好像唯一起到作用的,就是她和齐眉注入的那股元力。
    本来还以为非得两个人紧贴着有什么深意,比如说要让全身毛孔也参与灌输?
    但结果并没有啊,都是在用手掌注入元力的。
    “那你今天为什么抱着我?”谢遥还是把自己的疑惑抛了出来。
    盛菜菜忽然全身僵硬。
    “按你的说法,你我也可以在地上或者沙发上打坐,抵住双掌来灌入元力。”
    谢遥摸着下巴,思索道:“还有齐眉也是,明明没必要那么麻烦……嘶!我明白了!”
    “所以你们是在……”他正要开口。
    盛菜菜小脸一红眼一急,忙一脚踩在地上,震碎一块砖,窜了出去。
    住口!不准你再说!
    她宛如遁逃的兔子,一下子冲进了黑洞洞的楼道里。
    邦邦邦的脚步声,迅速远去,直上三楼。
    “啧,居然是我被占便宜?”
    谢遥无语。
    脑中不自觉的回忆起下午那种温腻柔嫩的触感……
    咳咳!
    她该不会是想坏我的修行吧?
    谢遥警惕起来。
    呵,我可不会掉进陷阱。
    谢遥边这么想,边走上三楼,看到盛菜菜已经等在门口。
    “先说好,我家里稍微有点乱。”谢遥给她打预防针,免得这家伙一会儿还有怨言。
    盛菜菜难得宽慰道:“放心吧,再乱还乱得过集装箱?”
    “你倒还有自知之明。说起来,那谁不说要找我吗?算了明天再说吧。”
    谢遥插入钥匙转动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今天的锁竟然意外的好开啊……它之前因为长久没有保养,已经有点锈涩,需要要较大力气了才能拧动……
    谢遥心中还有点诧异,然后表情在脸上凝固。
    因为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狗窝’。
    地面干净到反光,没有一点灰尘,桌椅等有序摆放,看上去就有一种整洁的既视感;
    书架上的书册被一摞摞排列好,甚至还根据不同的内容,分门别类;
    有关魔药知识的那些书籍被单独放在最左边,中间用一只鱼缸隔开,水波晃荡,有几条小金鱼在追逐水泡。
    沙发上堆满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崭新沙发套,紫色淡雅;
    茶几上依次有序摆放着:茶杯,水壶,果盘,报纸。
    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样子。
    ?
    这还是我那屋子?
    我的衣服呢?居然都已经洗好了晾在阳台上?
    谢遥震惊了。
    这时,厨房有动静传来。
    谢遥看到一个极具窈窕的倩影,弯着腰,一边拖着地,一边黄色棉裙一翘一翘地倒退着出来。
    她留着长发,尾断用一根绳子箍着避免披散,柔顺地垂在右肩。
    看相貌,她至多十**岁,气质又宛如贴心的姐姐。
    瑾青溪?
    好家伙,许妍说她母亲找我,我说怎么没在学校,合着是跑我家里头来了!
    只是她怎么进来的?
    谢遥又是疑惑,又是惊讶。
    而他旁边的盛菜菜则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你家里有女人?!”盛菜菜似乎有些紧张。
    谢遥怫然不悦,纠正道:“用词准确些,这叫做来了个女人。”
    这时,瑾青溪感知到后面有人,转过身施施然欠身一礼,柔声道:“谢老师,你终于回来了,妾身久等了。”
    ……你自己说自己久等了,这真的好吗?
    谢遥无语,静静地看着瑾青溪。
    瑾青溪也静静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拖把。
    谁也没有率先说话,空气一下子安静地有点尴尬。
    这么安静地持续了好几分钟。
    唉!
    谢遥无奈,叹了口气。
    确认完毕,来的这个瑾青溪阴阳怪气的。
    别人上门带礼,你倒好,你这是带病上门啊!
    但来者是客,毕竟身上还带着她儿子呢,他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
    于是,谢遥走进屋里,轻咳一声,迎上去热情说道:
    “哎呀,您真是太客气了,来就来了,怎么还带打扫卫生的?快快请坐!”
    “好。”
    瑾青溪笑靥如花,把拖把放回指定位置,跟着谢遥一起走到沙发坐下。
    然后,谢遥泡了杯茶,瑾青溪则是正襟危坐。
    “这是上好雍州龙烟茶,你远道而来,可得尝尝。”
    “谢过公子。”
    “不客气,打扫卫生这么久,辛苦你了。”
    “不辛苦。”
    “你今天见到许妍了吧,她最近学业如何,没有影响到吧?”
    “呵呵,多谢老师关心了,妍儿她学业尚可……”
    两人居然就这么开始聊起了家常。
    旁边,留下盛菜菜茫然凌乱。
    他们在说啥?
    我为甚有一种我穿越了的时空错乱感?
    这女人不会是有问题吧?
    老师刚刚还挺正常的,现在好像也不太正常了!
    这样想着,盛菜菜悄咪咪地掏出了杀生灯,跃跃欲试。
    管她是什么妖孽,我先照她一下!
    “卧槽,住手!”
    谢遥看到菜菜动作,眼皮一跳,急忙把她拦下来,微微训斥了一句。
    你这是要杀人啊!
    瑾青溪这才‘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盛菜菜,询问道:“谢老师,请问这位姑娘是?”
    谢遥道:“哦,我的一个学生,学校里出了点事故,她这几天没法住寝室,我让她暂住几天,等宿舍弄好了就回学校。”
    “原来如此。”
    “对了,听许妍说,你找我有事商量,不知是什么事?”谢遥找到机会,总算把话题引入正轨。
    再聊下去真的要命了。
    瑾青溪放下茶杯,缓声道:“谢老师,你所带的一个班级惨遭不幸?”
    谢遥语气一滞:“嗯,没错,怎么了。”
    她问这做什么?
    哦,对了,往生铃是不是也可以用来超度别人的亡魂?
    十有**是如此。
    谢遥心中自以为找到了原因,老神在在。
    岂料瑾青溪忽然用力握紧他的手,含情脉脉道:
    “谢老师,恰逢如此惊变,你一定很痛苦,很难受吧?你一个人生活,有了难处也无人诉说,我见犹怜。”
    “……瑾青溪女士,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如直说吧。”谢遥眉头微皱,放下茶杯,语气中已经明显不善了。
    瑾青溪说道:“谢老师,您别误会,妾身已变卖家中田地、房屋,这次过来,真的是特地来照料谢老师你的生活起居。”
    说着,她莲步款款,走向谢遥的茶几,从底下翻出了一个木箱。
    这位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小妈妈,把箱子放在了谢遥面前,异常诚恳:
    “谢老师,容妾身冒昧了,你是诺儿的精神寄托,在妾身眼里,就说你是我的儿子,也不为过了。”
    ?
    谢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阿姨你这到底唱哪出啊?
    你以为我是会被钱收买的人吗?
    瑾青溪则是用力晃了晃谢遥的手,道:“你心中苦楚无法倾诉,就让妾身来照料你,抚慰你心中伤痛吧。”
    她说完,打开了木箱。
    满满都是崭新的联邦纸钞,看着不少于二十万。
    ……
    嘶!谢遥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靠在了沙发上。
    他元力流转,鼻尖处甚至被短暂吸出了一片真空,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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