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似乎看出了张谦修的疑惑,也或许是这木头太没卖相了,陪着笑说道:“老板,这个木头是我们家祖传的,我给您看看啊。”
    老者说着,找出一根刚被锯开不久的木头:“您看。”
    张谦修凑过去看了一下,这木头还真挺奇怪的,外面一层是普通树木的那种淡黄色,但里面一圈却是深红色的。
    张谦修记得有文章上说过,小叶紫檀好像也是一种药材,闻起来是香的。
    试着凑上去闻了一下,没有任何的味道。
    “老人家,不是说紫檀木有香味的吗?”张谦修不懂就问,这也没有什么。
    老者愣了一下,赶紧解释,说道:“小老板,这个只有锯开的时候才有,这时间太长肯定没有了的。”
    张谦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试着问道:“这个木材怎么卖?”
    “这个木材,十块钱一根,这原木的话,八块钱一根。”老者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些没有底气。
    这个价格其实已经比松木贵,松木大多都是五块钱左右一根,相当于一个工人一天多的工资。
    张谦修顿时有些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这两个老人家就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骗人的。
    可看两个人心动的姿态,也不像是装的,老者说话的时候,眼睛中都透着小心翼翼。
    张谦修并不认为自己看人有多厉害,但他相信,自己看人,多人还是有一点准的。
    老者见张谦修不吭声,还以为自己喊价太高了,赶紧说道:“小老板,您要是觉得这个价格太高了的话,价格我们可以商量。”
    张谦修反应过来,他不是觉得这个价格高了,而是觉得这个价格有点低得离谱。
    后世小叶紫檀的价格动不动就是几百万一吨,最次的也能卖到几十万一吨,现在十块八块就能买一根,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谦修试着搬动了一下的,比同质量的松木要贵了很多,这个还放了很久的,那些松木基本都是刚从山上砍下来的,晾干以后会更轻。
    张谦修如实说道:“老人家,我只是听说过紫檀木,这个其实我也分不清楚。”
    老者一听,立马给张谦修做“科普”,解释说道:“小老板,这小叶紫檀可是号称帝王之木,放在明清时期,都是给皇帝用的,小叶紫檀木真正有价值的是中间这一圈木心,外面这一圈没有什么价值,而且小叶紫檀的生长轮不是很明显,比较难观察,您看一下我们这个木材,很难看到其他那些树木上面那一圈圈的轮廓。”
    张谦修仔细看了一下,隐约还是能看出来的,但确实不明显,点头说道:“是不怎么看得出来。”
    老者继续解释:“还有,小叶紫檀的木质比较有油性,就是看起来有点发亮,这个锯开以后,就能看到很光滑,要是经过打磨,不刷油漆,也是很亮的,用小叶紫檀木做的家具一般都是只刷清漆,或者只打磨,看起来和那些经过处理的家具一样漂亮。”
    张谦修按照老者说的观察,确实也如他所说,很有油性,但打磨现在是没有办法打磨的。
    老者见张谦修没有吭声,继续说道:“还有,这个木头在刚切开的时候,有檀香味,我这也没有刀或锯子,要不我去借一把,切给您闻闻?”
    张谦修心里其实已经有些信了,最重要的是,这价格真不算贵,而且这木材看起来也确实不错,比普通木材贵一倍,对张谦修来说,也没有什么问题。
    张谦修笑着摇头:“不用了,老人家。”
    “那你用石头在木头上用力划,也能闻到一点的。”老者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木材是紫檀木。
    这一点张谦修倒是没有反对,在地上捡起一块硬度较高的石头,在一根木头上用力摩擦,然后凑上去闻了一下,还真能闻到一股檀香味。
    上一世张谦修没有见过紫檀木,但他闻过檀香味啊!很多的香料或者香包都有檀香味。
    这个香味和上一世买的有点不一样,闻起来味道更清淡,更自然。
    “老人家,你们另外还有吗?这点太少了,估摸就能做一张桌子,要是有多的话,我想整套家具都用这个。”张谦修问道。
    老者见张谦修要买,顿时大喜,连连点头:“有有有,家里还有很多,太多了,我们搬不过来。”
    张谦修正想要说话,一个卖给张谦修松木的中年人小声提醒说道:“老板,他们这木头卖了快一个月了,刚开始那些木贩子都问了,他们价格一降再降,有次都降到五块钱一根,木贩子出两块钱,他们没卖。”
    “这什么紫檀木我们又没见过,说白了不就是木头吗?又不是金子,您别上当受骗了。”
    张谦修回头看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以为张谦修不高兴了,赶紧解释说道:“老板,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您一下,您要是不要我的树也没关系,毕竟大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张谦修心里其实还是很欣赏这个中年人的,不管怎么样,他这都是好心。
    市场的人多,这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
    中年人开口说话,其他人也纷纷说道:“对啊!小老板,他们这木材就这么一点点大,还卖这么贵,算起来比普通木材都贵好几倍了。”
    “小伙子,别买了,他们这价格,一天一变,刚开始我问的时候,喊十二块,就这么点木头要十二块,我都能买两三棵大松树,人家那多大啊?还有十米长。”
    “他们这都放半个月了,没人问。”
    “是啊!这么多做木材生意的都在这收木材,这要真是好木材,早就被人收走了。”
    两个老人家被这些话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站在边上低着头,满是皱纹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老婆婆连眼泪都出来了。
    这两个老人家卖的木材,大多都是锯断的,大大小小有五六根,最大的一根直径足足有三十厘米左右,但只有一米左右的长度,像个木墩子,外一圈是普通木材的颜色,中间是深颜色。
    其他都是深色的,应该是把外面那一层给剥去了,只留下了里面的木心,最大的只有碗口粗,小的只有手腕粗。
    但无一例外,这些都是堆放多年的陈年老木。
    张谦修本来心里还在琢磨要不要买,看事情已经闹成这个样子,自己不卖这些木头,估摸这两个老人以后也不好意思来了。
    两个老人连续来了一个月,那说明他们还是想卖些钱的,兴许还有急用呢?
    就算没有急用,这些木头一共也就几十块钱,亏了张谦修也不在乎。
    “各位,谢谢大家好意,我对这木材还挺中意的,准备买回去试试。”张谦修笑着说道:“感谢各位好意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么多人在打破,张谦修居然还要买。
    有人还觉得张谦修是不识好人心,小声嘀咕:“真是败家子,拿着老爹的钱不当钱啊!”
    “这年头是傻子不够用啊!就算真是他们说的什么紫檀木,不就一块木头吗?一块三米的木材就要十块八块,别人七八米长的大松树才三五块钱,把木材分出来,顶这好几倍。”
    “就是,要是买十块钱的松木,开出来的木材,至少是这一根的七八倍。”
    张谦修也不在意周围人的议论,他是有心捡漏的,奈何上一世没见过紫檀木,不能准确分析出来,但他也是有心做好事的,几十块钱对他来说问题不大,就算这不是紫檀木,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老人家,您算一下这些多少钱,我给你钱,您就不用帮忙送了,我找人扛回去。”张谦修笑着说道。
    老者顿时双目盈泪,抓住张谦修的手腕,哽咽着说道:“小老板,我……我这真是紫檀木,我没有骗您,我们家祖上,官至尚书,我年轻的时候,家里还有良田几百亩,这真是紫檀木,我没骗你,是小叶紫檀。”
    老者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木材是小叶紫檀,自己不是骗子。
    张谦修能感觉到老者那一双苍老还微微颤抖的手充满了力量,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老者要的是自己这一身清白,而不是把木材给卖出去。
    在这一刻,张谦修似乎感觉到了老者身上有着一种古代书生“迂腐”的气息和性格,这种性格就是,我宁愿清白的死,也不愿意屈辱的活着。
    这种品德在务实者看来,就是傻。
    张谦修反手握住老者的手,微笑着说道:“我相信您,我知道这种小叶紫檀国内没有,都是国外运来的,不说别的,从国外运回来,就值您这个价格了。”
    老者没想到张谦修还知道这个,顿时激动的点头:“对对对,是从爪哇国过来的。”
    爪哇国就是明清朝的时候,对阿三他们的称呼。
    张谦修点头:“这个我知道,这些木材我要了,您给算一下价格,您家住什么地方?我等会跟您去看看,要是有合适的,我再买一些,我要做家具。”
    老者这时候也没好意思说要十块或者八块钱一根,说道:“小老板,那给您算五块,这里一共有六块,三十块钱。”
    张谦修二话没说,掏出三十块钱,递给老者:“老人家,您点一下,三十块钱。”
    三张十块的,老者接过就感激的连连点头:“对对对。”
    “那您跟我走一趟,我等下去您家看看,行吗?”张谦修问道。
    既然已经准备买了,那干脆全部用这种木头做,张谦修觉得,这木材十有八九是小叶紫檀,即便不是,看起来也不错,反正也不差这一点钱。
    “好好好。”老者连连应着。
    张谦修当即找了几个专门在市场做搬运的人,让他们帮忙送一下,自己则是带着两位老人开车在前面带路。
    前面买的那些木材不能退,只能带回去。
    木材市场的人看着张谦修他们离开的背影,又开始讨论开来:“这就是人傻钱多啊!”
    “这看得我都想要找一些不常见的木材来钓鱼了,这一下就是三十块钱啊!我看那木材能值个五六块钱就不错了。”
    “你以为人傻钱多的人天天有啊?人家那两个老人等了一个月,你一个月还赚不到那三十块钱?”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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