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利军试着又问了张谦修几次,有没有其他的门路赚钱,但张谦修只是瞥他一眼,也不多什么。
    这让陶利军心里憋屈,甚至想要发火,却又发不出来。
    陶利军心里很清楚,和张谦修发火,张谦修肯定不会给他面子,要是和张谦修闹翻了,他可没有任何的好处。
    张谦修则是拿准了陶利军这一点,就是要让陶利军如此不上不下。
    张谦修看准了,陶利军没有做生意的天赋,至少陶利军不改他那性子,做生意是做不成的,但陶利军能用各种手段和官方的人拉扯上关系,说明陶利军还是非常有手段的,改一下他那狗眼看人低的性格,说不定还真能把生意做起来,毕竟陶利军这人也不傻,交际能力也有。
    下午,张谦修和陶利军一道去见了主管国营企业的领导,叫庞伟奇。
    庞伟奇四十出头的样子,倒是没有什么架子,说话也很中肯,聊了两句,张谦修就感觉出来,庞伟奇是正儿八经想把事情做好,做实在的。
    陶利军暗示张谦修给红包,张谦修就当做没有看到。
    庞伟奇和张谦修聊了几句,很快就把事情确定了下来:“小张啊!我看你也是一个做实事的人,你些的发展计划书还有我们工作人员做的调查,我都看过了,你在计划书里面说了,要改革国营厂的福利,我们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只要你能做得好,那就是好事,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具体的规划。”
    张谦修说道:“其实很简单,但在国营厂的员工工资大概在一百五十块钱左右一个月,我接手以后,会给他们涨到两百二到两百五。”
    “涨这么多?”庞伟奇也吃了一惊:“你可要考虑好。”
    张谦修自信的说道:“我已经做好了两年不盈利的准备,只要工厂能保证正常运转就行,我就用两年的时间把工厂员工以前留下的那些怪毛病给磨掉,实在不愿意改的人,我会慢慢开除掉。”
    “我给他们涨那么多的工资,把医疗福利拿掉,基本不会有人拒绝的,医疗福利他们现在基本都用不上,还不如换成一点实际的好处。”
    医疗福利在普通员工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用。
    那是因为员工都是青壮年,很少会生病,偶尔一两个人得了大病,要花很多钱,并不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警示。
    其他人会觉得,自己年轻力壮,肯定不会得这么重的病,与其拿着这个福利每年只能治治感冒,还不如多拿一点工资。
    但这一两个得大病的,对于工厂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尤其很多病还是一个长期治疗的,每年花个几万,工厂的财务就全部被拖进去了。
    庞伟奇不知道张谦修哪来这么大的自信,但还是叮嘱说道:“你开除员工,我们可以接受,但之前也跟你说过,你每年开除的员工得有一个度,如果开除的太多,都来我们这里投诉,我们不可能不管。”
    “这个我知道,一百人的工厂,开除的员工绝对不会超过五个。”张谦修说道。
    庞伟奇这才满意的点头:“对,你知道就好,你这开除多了,我们这边麻烦,到时候你那边也会有压力。”
    张谦修说道:“庞主任放心,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庞伟奇“嗯”了一声,说道:“你用涨工资的办法把医疗福利拿了,那其他的呢?比如房子和教育,你是继续保留,还是也要想办法拿掉?”
    “房子我肯定给不了的。”张谦修说道:“这住房福利,对一个工厂来说,压力太大了,一个工人一套房子,现在国营厂的利润高,还有官方免费给地。我是私营企业,利润肯定没有国营企业的高,如果要给每个工人一套房子,又得买地,又得建房子,如果我有一万个工人,那我就得提供一万套房产,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暂时没有打算直接把房子的福利取消,我提供集体宿舍,在我们工厂干满三十年的,我可以为其免费提供一套居住的房产,直到工人本人过世,等他过世,房产我们工厂要收回来,这算是我们工厂给员工养老的一个保障。”
    庞伟奇满意地点头:“这也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了,那教育呢?工厂小学不说,工厂的人少,不合适开办工厂小学,但幼儿园这些呢?”
    张谦修说道“这个依然可以保留,如果我们工厂的盈利情况能支撑的话,那就由工厂出钱开设,如果我们工厂的盈利支撑不起来的话,可能需要员工出一部分钱,但我们绝对不会利用幼儿园去赚员工的钱。”
    庞伟奇沉吟了一下,说道:“可以,你先做着,我们也不管你太多了,只要别闹大了,我们不会管你,你这也算是给我们做一个急先锋了。”
    “小张,你说的三个工厂,我们答应了,这是给你选的名单,你看一下吧!”
    庞伟奇拿出了一个表单,递给张谦修。
    张谦修接过表单看了一眼,发现这上面只有七八个工厂,和陶利军第一次拿来的表达相比,三分之一都不到。
    而且,这些工厂都是亏损比较严重,或者设备没有更新,比较落后的,不过,益华印刷厂还是给放进来了。
    总而言之,除了益华印刷厂,官方是把综合表现最差,工厂价值最低的国营厂全部放在这里面。
    张谦修肯定会选益华印刷厂,等于一个表现稍好的,带两个表现渣到不行的。
    张谦修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就选益华印刷厂、东泰罐头厂、万辉饼干厂。”
    这里面的工厂,除了益华印刷厂的设备比较贵,饼干厂和罐头厂基本没有什么设备,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要真说还有一点价值,那就是它那一片地和厂房了。
    可这些地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必须要接受他们的员工,东泰罐头厂已经半年没有发工资了,万辉饼干厂也有三个月没有发工资,这些都是要张谦修去发的。
    这一张名单中,其他的工厂基本也都差不多,这些行业张谦修没有接触过,选择东泰罐头厂和万辉饼干厂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两个工厂就在回龙县。
    官方也算是给张谦修考虑了,给他列出来的国营厂,都是tj县本地或者距离不远工厂。
    庞伟奇点头:“那行!明天会有人带你去这三个工厂看一下大概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后天我们就签合同。”
    “明天你要是看了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可以说出来,条件不能变了,但你要换其他的工厂,还是可以的。“
    张谦修心里很清楚,官方一直想对那些亏损国营企业动手,这些国营企业对于官方来说已经不是鸡肋,而是累赘,给官方的财政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官方要处理掉这些亏损的工厂,就必须解决好大量的工人,解决不好出了问题,谁也担不起责任,张谦修就是一个急先锋而已。
    如果他的办法能解决官方的难题,官方就在其他的工厂上照葫芦画瓢,如果他失败了,对于官方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三个累赘工厂而已,他们给张谦修的工厂,基本都是没有什么值钱设备,最多就是一些土地和厂房。
    张谦修说道:“谢谢庞主任,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行,那你先看着,今天就先这样。”庞伟奇说道。
    庞伟奇这是要送客了,张谦修立刻起身告辞。
    回到车上,陶利军问道:“你怎么看出这个庞主任不收红包也会给你办事的?”
    张谦修看着窗外,心里琢磨着工厂的事情,随口说道:“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想真正做一些实事的,这个庞主任就是想做实事的人。”
    陶利军撇撇嘴,说道:“说的好听,我虽然读书少,但有一句话叫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张谦修回头看了陶利军一眼,问道:“知道这话出自什么地方吗?”
    陶利军愣了一下,随即略有不屑的说道:“我管他什么地方来的,这话没错就对了。”
    张谦修轻哼了一声,说道:“这一句话出自《史记》,这一句话其实是一句总结,说的是农民种田是为了赚钱,猎人打猎是为了赚钱,就连野兽也会因为山林茂盛而聚集,人富了,也就会变得仁义。这一句话只是单纯的总结,所有人工作,都是为了利益,并不是说所有人为了利益会不折手段。”
    陶利军被怼得有些不乐意:“不就是多看了两本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谦修鄙夷地看了陶利军一眼:“你不读书没有人看不起你,你不读书,还乱引用古人的话,我还不能怼你一下。”
    “我乐意!”陶利军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张谦修懒得搭理陶利军。
    陶利军也觉得没有劲,而且他总感觉,这样和张谦修说话,显得自己很弱智,还是少说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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