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薇的话,对张谦修还是有一些触动的。
    张谦修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是提升自己的管理能力和经营能力。
    张谦修上一世没有做过生意,也没有做过管理,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毕业,然后去干技术,就是一普通人而已。
    他不知道上一世县城的首富是谁,也不知道上一世县城有哪些牛人,偶尔听说一两个,也是道听途说,他外出工作以后,就很少回来,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来。
    这个世界上,天才终究只是少数,像韩信那种,用兵多多益善的人,也只是少数。
    张谦修知道,自己不是天才,自己若是天才的话,那上一辈子就算不做生意发财,也搞技术发财了。
    但张谦修也不认为自己就傻,他觉得自己脑子还是灵光的,九十年代考大学的难度很高,自己上一世就考上了,证明自己的综合能力应该是超过了大部分同龄人的。
    张谦修心里尤为自得的是,自己能清楚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自己有师傅这种学识渊博、人生经验丰富的人生导师,还有苏雨薇这种心智远超同龄人,能洞悉一切的……嗯……未来媳妇;还有黄恩全和刘彪这种,愿意跟着自己干,不会背着自己搞小动作的朋友。
    张谦修拿起笔,笑着说道:“我得给自己弄一句座右铭,以后时常看看,警醒自己才行。”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这一句怎么样?”苏雨薇提议道。
    张谦修摇头:“不够全面。”
    “那学而不知道,与不学同;知而不能行,与不知同。”苏雨薇说道:“这和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同理啊!”
    张谦修仔细琢磨了一下,说道:“感觉还是差了一点点。”
    苏雨薇想了一下,说道:“《礼记·中庸》里有一句话: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这话的大意就是:要多学习,让自己博学;遇到事要多了解、询问,尽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慎重思考所有的问题;要明辨是非,看透事务本质;要是想做某件事情,就一定要相信自己,坚定的去完成。
    张谦修细细一琢磨,这话他上一世不知道,不过葛青山有时间就教他国学,他现在还是知道的。
    这一句话的后面还有“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这后半句的意思大概就是:聪明人一次能学会,我就学百次,别人付出十分的努力,我就付出千倍的努力,比别人多付出百倍千倍去努力、去学习,即便是笨拙、愚蠢的人,也会变聪明;一个柔弱的人,也会变成一个强者。
    这一整句话,确实是警示名言。
    “那就这一句了。”张谦修笑着把笔递给苏雨薇:“媳妇,你来给我写,见字如见人,以后看到这字,我就能想到是你跟我说的。”
    苏雨薇被逗的笑出声:“那也不应该是我写啊!应该让葛爷爷给你写。”
    “师傅这不是不在吗?”张谦修其实不在乎是谁写的,但有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是要有一些情调的。
    苏雨薇站了起来:“我去拿笔墨,用毛笔给你写。”
    苏雨薇小跑着进了书房,很快就拿了几张宣纸和笔墨出来。
    苏雨薇从小就写毛笔字,自己看似娟秀,不带锋芒,细看却藏而不露。
    张谦修不懂艺术,看不出字画的好与不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看着挺好看的,我喜欢!
    对,没错!
    张谦修看字、画、瓷器,凭借的就是感觉好不好看。
    再世为人就能看懂这些,那真正的专家看的那些书,做的那些考研,经手的那些名画瓷器积累出来的经验就全部喂狗去了。
    上一世都成不了古董、艺术专家,这辈子不去学,照样成不了。
    张谦修如今对此是深有感触。
    苏雨薇写完,仔细端详了一会,说道:“马马虎虎,比不得葛爷爷和师傅的字。”
    葛青山跟何道勋两人都是老学究了,年轻时候就舞文弄墨,又经过大起大落,看透世事,他们的经历都快要融入字体之中了,张谦修是看不出来的,但苏雨薇看到的时候,反而能读懂一二,故而葛青山跟何道勋对于苏雨薇国学修养都是极为赞赏的。
    张谦修笑着说道:“比我写的好多了。”
    “你没练过,练了也就会了。”苏雨薇笑着说,然后把那一幅字给晾在一旁。
    “再给我写一幅,万辉和东泰,都要挂一幅。”张谦修说道。
    苏雨薇当即提笔书写,干脆多写了几幅:“你这生意越做越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折腾一些些出来,多写几幅,备用!”
    两人看书闲聊,这番时光倒也清闲惬意。
    次日,张谦修将昨夜苏雨薇写的字装好两幅,早早将苏雨薇送到学校,自己开车直奔万辉饼干厂。
    万辉饼干厂如今也在招人,主要是招办公室和管理层,但这样的人,偏偏是最难招的。
    但凡有一些经验的,要么想进国营单位,要么想去鹏城、申城这种发展快的城市,一个小县城的工资,一般达不到他们的理想预期,故而留下来的人并不多,能来应聘的就更少了。
    张谦修一到办公室,便叫来新来的文员陈菲:“你去找一个手艺人,把我这一幅字裱好。”
    陈菲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初中毕业,因为家里穷的,虽然成绩不错,却辍学了,一直在家里帮忙干活,也没有出去打工。
    前些日子来县城看到招聘广告,被每个月一百多的工资给吸引了,抱着试试的心态来面试。
    当时张谦修恰好在,也面试了几个,没有一个满意的。
    虽然对于陈菲也不如何满意,但实在招不到人,那就先招来用着,不会的慢慢教吧!
    陈菲从没上过班,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虽然做得慢,有时候她自己也急得哭,但交代的事情,基本还能完成,倒是让张谦修对她的能力愈发地肯定。
    陈菲小心翼翼接过张谦修随手递过来的那一幅字:“好的!老板,那我现在就去吗?”
    陈菲除了做事慢,还有就是喜欢问,几乎要让别人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她才敢做,生怕做错,丢了工作,这个工作,对于她来说,是极为珍贵的。
    张谦修说道:“你先把手里其他的工作做好了,然后抽时间去就行,要多少钱,去财务部拿,回来的时候,记得让装裱的师傅给你开个收据,或者写一张证明之类的。”
    去财务部报销,这些东西是必须要的,可现在很多的小店都没有发票、收据,张谦修就规定,需要报销的,除了固定数额,能算清楚,都必须要收据或者证明之类的,哪怕老板用一种白纸写一句:兹于某年某月某日在小店购买某某商品,消费多少钱。
    这样的票据其实很容易造假,但有好过无。
    陈菲赶紧点头:“我明白了,老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吗?”
    “去把昨天新来的两个业务员叫来。”张谦修赶紧又加了一句:“你叫了他们自己不用来了,去工作就行。”
    张谦修要是不加后面一句,陈菲一准又会跟着来。
    “好的!老板,我现在就去叫他们,然后去工作。”陈菲打报告似地说完,在得到张谦修的允许以后才离开。
    新来的业务员,都是初中毕业,也是张谦修“千辛万苦”挑选出来的。
    现在业务员不多,要招到有经验的就更难了,所以这两个人是张谦修面试过好几次后,无奈的选择。
    业务员很快来了,一个叫董茂学,一个叫郭嘉平。
    董茂学,初中文化,二十三岁,外出打过工,在餐厅做过服务员,跟人说话还算比较放松,至少看起来还算自然,好话也会说。
    郭嘉平,初中没毕业,三十一岁,以前挑担商贩的,也就是担着一个担子,满世界吆喝着卖,见谁说话都嘴甜。
    这两个人张谦修说不上满意,也算是无奈之下招进来,实在是招不到有经验的业务员了,只能将就着用先。
    而且,张谦修也没有业务经验,几乎全部都是新手上路,慢慢摸索吧!
    张谦修打量了两个人一眼,董茂学还好,一双帆布鞋,一条牛仔裤,上面是t恤打底,外面套一个八成新的牛仔衣。
    郭嘉平直接解放鞋,的确良布料的裤子,上身是一件迷彩外套,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种庄稼的。
    “不是让你们穿正式一点,合身一点的吗?”张谦修微微蹙眉问道。
    两个人顿时有些尴尬。
    郭嘉平苦笑,解释说道:“老板,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平时我都舍不得穿。”
    董茂学也说道:“老板,我这是最好看的一套了。”
    张谦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个晚点再说,你们先坐。”
    两个人老老实实坐下,面对自己的衣食父母,自己的老板,两个人还是不敢造次,也不敢太油嘴滑舌的。
    张谦修问道:“知道跑业务是做什么的吗?”
    郭嘉平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董茂学说道:“好像是到处卖东西给那些商店的。”
    董茂学毕竟是去过鹏城的人,业务员还是见过的。
    而且这个时代,信息也不发达,很多普通职业,对于底层人来说,似乎非常的神秘,即便是一个业务员,很多普通人都觉得,那是要能人才可以做,一般人根本做不来。
    其实,业务员基本只要是个人就能做,但要做好的话,自然是有一定难度的。
    张谦修其实也不太清楚业务员的具体工作内容,他也没有做过,但大概还是知道的,而且张谦修也想清楚了,自己既然不知道,那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做顺手了再说。
    “董茂学说得没有错,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把我们工厂的饼干,卖出去。”张谦修说道。
    郭嘉平觉得刚才问题没答上来,有点丢人了,听到卖东西,赶紧说道:“老板,这个我在行,我以前挑担卖东西,一天能走几十里。”
    张谦修看了郭嘉平一眼,说道:“我们工厂卖货一次都是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卖,就算以后固定给商店配送,一次最少也是几十斤,你挑着担子出去卖,能卖回我给你开的工资吗?”
    郭嘉平顿时焉了,张了张嘴,想说“可以”,但又没有说出口,他不继续去挑担子卖货,就是看这个工资比他卖货赚得多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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