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二十八。
    张谦修一行人踏上了去中州省的火车。
    唐慧跟着邱学文在上京准备拍摄广告,广告所有事情都是承包给了邱学文的,所以不用张谦修操心。
    袁鹏池跟着一起去的,他要去帮忙看地方,他还带了几个学生,都是他的学生,正在读博。
    陈德福和陈德胜两个人一路忙前忙后的照顾。
    陈德福他们村子叫陈庄,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姓陈。
    北方多平原,地势平坦,尤其是在这个季节,整个看去,犹如一张崭新的纸,又平又白。
    一路进村,村口早就有人在迎接,还拉了横条“热烈欢迎”,这四个字倒是实用,不管谁来,都能用上。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大家进了村子,现在已经是下午,想要去地里看看也不太可能,冬天天黑的早。
    北方和南方的居住习惯还是有非常大区别的,在南方,多宗族,相比北方,南方人的村子和宗族更团结,村里可能会有一些吵吵闹闹,但只要对外,有一些村子,只要喊一声,所有人都来了,不管有理没理,先帮了自己村里的人再说。
    但南方村子团结的同时,也更排外,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有一些南方村庄,你想把自己的房屋田地卖给别人,那都必须要经过村里人的同意,要不然的话就不能卖,也就是说,有一些内部非常团结的村子,却非常反感有外人来村子长期居住的,他们只认自己人。
    这种情况,村子某一个姓占比越大,情况越明显,南方村子如果姓氏很多,属于建国后建设的村子,那也没有这样的情况,但如果一个村子某个姓占了百分之七八十,还有祠堂,有个几百年的历史,那这个村子就更容易团结,也更排外。
    北方村子的宗族观念没有那么强,村子整体团结不如南方,但包容性更强。
    就张谦修这种大片承包,即便对村里有益,在南方可能会遇到很多宗族的阻挡。
    但在北方不会有这么多问题,大家商量一下,愿意的就愿意,不愿意的就拉倒。
    这是南北文化和社会情况影响的,和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次日,中午,隔壁几个村子也来人了,大家商量一下,浩浩荡荡一群人,去看具体的地方。
    陈德福专门给张谦修等人解答各种问题。
    张谦修问道:“陈总,这次你们愿意出租的土地,一共是多少亩?具体的数字。”
    陈德福说道:“张老板,昨天晚上我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我们几个村子大部分人还是非常愿意跟您合作的。”
    “所以这个面积,比我们上次说的还要稍微多一点,有一万六千四百三十多亩。”
    “当然,这是总面积,我们已经大概丈量过了,差距不会很大的。”
    一万六千多亩!
    张谦修大概算了一下,那就是一千零九十五万个平方,这说起来大,但种地其实也种不出多少,农业不管做什么,就是数字看起来大,但利润并不算多。
    一万六千多亩,大概就是一个宽三千米,也就是六里路,长三千六百五十米,也就是七里多路程的长方形。
    绕着走一趟的话,有十三公里,二十六里路程,一般人大概要走三个多小时才能走完。
    张谦修问道:“都是田吗?”
    陈德福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张老板,因为全部租给你了,所以我们算的是总面积,中间有一条路贯穿了整片种植区,那个面积我们没有算进去的。”
    这意思就是,他们把这个范围之内除了那一条村民进出村子的主通道,田坎和一些小道是全部算进去的。
    张谦修也没有说什么,现在村里还没有水泥公路,至于那些田坎,他如果真租的话,肯要全部推掉的。
    至于那些水渠,到时候可能也会重新规划。
    张谦修问道:“有地图吗?”
    陈德福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红纸:“张老板,这是我们自己画的,可能不怎么标准,您凑合着看。”
    张谦修就地铺开,放在雪地上:“袁教授,你来看看。”
    袁鹏池就在边上,叫了他几个学生过来,跟着一起分析。
    这地图画的还是比较细的,比例肯定没有印刷的标准,但他们都标注了宽度,大概也能看出来,哪些地方是租给张谦修的。
    张谦修没看出什么东西,袁鹏池对着地图和地形看了几眼,最后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角落,说道:“这个地方不怎么好灌溉吧!水渠没有到那边,看你们这里的地形,那里要高一些,应该就是那个土包那里。”
    张谦修看了一下袁鹏池指的地方,又看了看远处,确实有一个土包,因为下雪了,土包看起来也没有多高,只是有一点点起伏而已。
    陈德福说道:“那边是菜地,其实没有多高。”
    袁鹏池的一个学生说道:“落差大概有两米左右,水渠的水上不去。”
    陈德福点头:“是上不去,都是用担水上去浇菜的,不过张老板要整改,到时候可以推平嘛。”
    张谦修问道:“袁教授,要是推平的话,花费大不大?”
    袁鹏池解释说道:“那一个土包至少要挖一米下来才行,到时候水渠从最高处分一条下来,应该能灌溉到,那一片大概有一百多亩地,相比整片来说,确实不大,但工程也不小。”
    那一片土地刚好就在中间,四周低,中间高,所以水渠就算修上去,水也上不去,因为中间是凹下去的。唯独中间那一百多亩地是凸起来的。
    陈德福赶紧说道:“这个问题不大,要是张老板觉得花销大,那一百多亩,我们可以划出去。”
    “要是张老板觉得中间有一块有点碍事,我们可以把整个角落都划出来,那个角落大概有一千亩左右,我们自己种就好。”
    张谦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个到时候再看,我们看看其他的地方。”
    一圈看下来,就是一整个上午,还没有全部看完。
    吃过饭,又接着看没有看完的地方,苏雨薇下午没有跟着去,想去别的地方转转,陈德福特意安排了一个女干部陪同。
    一整天的时间,总算把这些地方大概给转了一圈,整体上,张谦修还是比较满意的,但一直没有给陈德福他们答复。
    晚上,张谦修把袁鹏池和他的几个学生叫到一起,开个小会,苏雨薇也在边上听着。
    “袁教授,你看这一片地方有没有问题?”张谦修问道。
    袁鹏池说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我建议去水源处看看,要是水源没有问题的话,亩产一千斤出头没有问题。”
    “土壤我们虽然没有拿去化验,但我看了一下,还比较肥沃。”
    张谦修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去看水源。”
    苏雨薇这时候说道:“水源我去看过了,一个大水库,冬天的水不是很多,水库估计有几百亩,是公家的。”
    “但他灌溉的面积很广,如果遇到干旱,有可能供应不来。”
    “我去周围的几个村子问了,他们说,不说那种灾难性的旱灾,如果有个小旱灾,水就不够用,粮食会减产,尤其是水稻这种要水比较多的农作物。”
    “不过我还听到一个消息,那个水库,官方有意往外承包,要是能把水库承包下来,遇到干旱年,你能狠下心不把水卖给其村子,或者少卖一些,灌溉你这一万多亩田地是没有问题。”
    张谦修没想到苏雨薇把这些都打听清楚了。
    “官方也不会同意吧!”袁鹏池的一个学生说道:“水库这种设施,就算往外承包,官方肯定也要你在灌溉的季节放水的。”
    袁鹏池看了自己学生一眼,说道:“徐伦,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做好研究和调查就好。”
    徐伦立刻不吭声了。
    张谦修却陷入了沉思之中,官方确实不会允许张谦修这样做,但应对的办法有很多,比如提前把自己的水田给浇灌好,剩下的水就只有这么多,能放的水我全部放给你也可以,但下面的人,肯定是不够用的。
    又或者,故意给自己多安排几次放水,谁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一个几百亩的水库,不管太多地方的。
    张谦修问道:“媳妇,这一片就只有那个水库负责灌溉吗?”
    苏雨薇说道:“目前就只有那一个水库。”
    这其实是一个两难的问题,租下水库问题不大,问题是真遇到干旱年了,自己真的能不管其他人吗?
    那一个水库,估计管着好几万亩的水田,也就是几万人的灌溉用水,要是张谦修真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自己是赚钱了,那几万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袁鹏池见张谦修犹豫,开口说道:“张先生,其实,如果只是缺水的年头,你这里多放一些谁,其他地方少放一些水,影响也不大,毕竟一个水库也管这么宽的地方。”
    “一亩田少放一点,你这就够用了。”
    “如果是旱灾,就算把水平均分下来,大部分人都不会有什么收成,有的甚至会颗粒无收,你把水全部放到这里来,至少能保证你这一万多亩的收成。”
    张谦修知道袁鹏池的话有道理,而袁鹏池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研究所,只有张谦修继续做,才会开研究所,如果这地都不承包了,肯定不会继续掏钱办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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