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四年,又有人在吗啡的基础上合成出镇痛止咳效果更好的二乙酸吗啡。不久之后,德国拜耳药厂开始大规模生产这种药,命名为海洛因(heroin)。
    海洛因成瘾性非常强,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那些认为自己意志力坚强,决不会上瘾的人,无一例外都躺平了。而且吸毒越久越难戒,越早越容易戒。海洛因成瘾后,对身体和精神的影响非常大,久而久之产生厌食,人就变得极度虚弱消瘦。
    “地心引力”酒吧里有几个女的,每天都来,浓妆艳抹,穿着暴露,坐在吧台附近,看似等着有感兴趣的男人请她们喝酒寻欢,实际上是用身体揽客,换钱买粉。
    长期滥用海洛因的人,基本上都会发展成静脉注射。就像那些干瘦如柴的女人,虎平涛从她们身旁走过的时候,都能看见对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这些女的喜欢穿透视装,透明质料的衣服看起来很性感,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挡针孔。
    如果毒瘾来了,手里偏偏没货,就会出现生不如死的戒断症状:浑身肌肉骨骼疼痛,忽冷忽热,鼻涕眼泪一起流,哭着求着都要一口海洛因。
    虎平涛在警校接特训的时候,看过很多成瘾者的视频。那是他永生难忘的记忆。
    刘书宇说的没错:那些因为吸毒被抓进去的明星,吸的不是海洛因,而是冰。
    他们染指的大多是新型毒品。这玩意儿是相对于传统的海洛因和吗啡而言,所以带上一个“新”字。冰块的基础成分是甲基苯丙胺,它最早是当做药物使用的。
    麻黄是传统中药,一八八五年有人从麻黄中分离出麻黄碱,它能刺激交感神经,有着很好的药理作用。
    再后来,有人提取出苯丙胺,这东西能抑制肥胖患者的食欲,直到现在,一些治疗肥胖症的药物当中,也有苯丙胺成分。
    化学家最麻黄碱进行修改的时候,合成了甲基苯丙胺,发现它有极强的提神效果。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很多国家为了提高士气和士兵的战斗持久力,纷纷在军队里推广使用。
    战后,岛国滥用甲基苯丙胺的情况相当严重,成为了战败国民最好的心理药物。很快,欧美国家也开始滥用。至一九七零年,米国的苯丙胺类兴奋剂产量超过一百亿片,被列为二级管制品。
    传统毒品如海洛因,对人体的摧残性极强,戒断症状非常可怕。相比之下,病毒的戒断症状相对要轻一些。当然,并不是说病冰块更容易戒,那是因为两种毒品着重点不同。冰块的效果主要集中在大脑,也就是神经系统上。很多戒毒所工作人员都说冰毒成瘾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和欺诈性,原因就在于此。所以作为警察,虎平涛在视频上看过海洛因成瘾的人吸饱之后,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呆坐着,在脑海深处疯狂变幻中爽一把;而吸了冰毒人则不同,他们会感到强烈的神经兴奋,体内产生了大量多巴胺,让人体感到无比愉悦。
    这种时候根本坐不住,必须疯狂嗨到极点。
    明星吸毒,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吸冰后产生很强的性能力。吸冰娱乐场所很多与“性”挂钩。权威数据显示:在海洛因与吗啡时代,大多数吸毒者为男性。可到了冰块时代,吸毒群体中的男女比例不相上下,就是与这个有关。
    有个专用名词,“散冰”,就是这么来的。
    明星之所以不吸海洛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高纯度海洛因不能直接吸食,其中必须掺杂一定比例的添加物。毒贩也分很多种,良心商家用面粉、糖粉,或者米粉;无良商家用滑石粉、从墙上刮下来的石灰、尘土……
    还有更黑的,出于恶趣味,在搀兑过程中混杂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包括干燥后磨碎的粪便。
    上瘾者购买毒品就是为了吸食,根本不可能对所货品进行检验。长期以往,感染和身体损伤极大,往往等不到毒品要你的命,自己就已经不行了。尤其是注射,剂量越来越大,为了追求快感,注射距离也越来越近。先是胳膊,之后是大腿,再往后是脖子……总之距离大脑越近就越爽,死亡也是迟早的事。
    一句话,抛开用量谈问题,统统都是耍流氓。何况明星吸食毒品主要是冰块,次数少,数量不多,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强的上瘾症状。
    然而“喂鱼”是不同的。一次、两次……只要给足了量,鱼迟早会上钩,成为新的客户。
    虎平涛笑着说:“喂鱼这个词,挺新鲜的。”
    刘书宇毫不避讳,笑着解释:“我听郑哥说,以前干这个,不叫喂鱼,叫做喂羊,或者喂猪。“喂鱼”这个词儿是前几年才兴起来。说是有人研究过,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反正给他们烟就抽,给酒就喝,过了以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给咱们手里交钱卖货就对了。”
    说着,刘书宇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虎平涛,朝着斜对面努了下嘴,低声道:“衡哥,看见对面那个女的了吗?”
    顺着他的指引,虎平涛看到酒桌旁边围坐着三女一男。
    男的他认识,是经常出没于酒吧的一个小混混,绰号叫“泥鳅”。虎平涛不清楚他是不是公司里的人,只知道泥鳅从蒋涛手里拿货,属于散卖的外围人员。
    三个女的,一个很胖,一个略丰满,一个很骨感,但身材极好,尤其是腰,细瘦的令人感觉只手可握。
    刘书宇低着头,“吃吃”地笑道:“瘦的那个是外地人,听说在附近打工。她来过咱们酒吧几次,都是跟着朋友玩……喏,就是她旁边,高个子,有点儿胖的那个,泥鳅已经上手了,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人睡一块儿,她很放得开。”
    虎平涛听得眼角抽搐了一下:“你小子别乱搞,要是弄出什么病来,麻烦就大了。”
    芋头对此嗤之以鼻:“衡哥你想多了。泥鳅上她的时候还是个雏,很干净的好不好。泥鳅给了她两支烟,现在她成天跟在泥鳅屁股后面,说什么都做,喊往东绝不往西,就算泥鳅拉过屎,让她把屁1眼舔干净,她也会老老实实跪下去。”
    虎平涛在芋头视线接触不到的位置,狠狠握紧了拳头,脸上表情却丝毫不显:“上瘾了?”
    刘书宇点了点头:“现在泥鳅还在兴头上,每天给她两支烟,算是养着玩。涛哥也上了一次,说是感觉还行。泥鳅说了,反正就是玩个新鲜,养不长久,过几个星期就送给涛哥,让他安排,给这女的找个去处,按1摩兼职的那种,到时候就反过来,让这女的养着泥鳅。”
    虎平涛皮肉不笑地说低声轻语:“还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法多。”
    说起这个,刘书宇来了兴趣:“公司有规定,只要是介绍进来的女人,都可以分成。就说泥鳅拉进来的这女的,毒瘾肯定断不掉了,每个月至少得拿出三千块钱买货。另外就是她陪客人的收入,公司扣除百分之五给泥鳅,算是奖励性的抽成。”
    虎平涛控制着心中的厌恶,迫使自己保持微笑:“你们这是生财有道啊!”
    刘书宇摸了一把披在脑后的长发,很有些自得:“男人嘛,总得有自己的财路。都说小白脸吃软饭不受人待见,哼,都他吗放屁。说这话的人也不想想,软饭有那么好吃吗?没那个本事,吃得上吗?”
    虎平涛很想拔出斜插在吧台内侧的餐刀,把这个家伙活活捅死。他抬起头,看着酒桌旁边的那些女人,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忧虑,脸上却笑意不改:“芋头,照这么说,只要是愿意“干活儿”的女人,只要介绍过来,蒋涛那边每个月都能给分成?”
    刘书宇点了下头:“我们都管这叫做吃软饭。只要把人叫到涛哥手里就行,后面的事就不用管了。”
    虎平涛面露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刘书宇抬起左手,炫耀地竖起四根手指:“说出来恐怕衡哥你不相信,有四个女人养着我,每月光从她们身上的入账,不少于五千。”
    虎平涛一阵恶寒,脸上强制的笑意差点儿崩溃,嘴角抽了好几下,以听不出的嘲讽语气说:“你挺帅的,只要是女人都喜欢你。”
    “我可比不上衡哥你。”刘书宇在奉承话方面颇有天赋:“衡哥你是入行晚了,否则我们连抢饭吃的机会都没有。不是我瞎说,你看这些天来吧台晃悠的女人比以前多多了。她们都是看中了衡哥你的美色,只要你随便表示一下,都会主动贴上来。”
    “你小子这嘴跟抹了蜂蜜似的,甜不拉几。”虎平涛笑骂着,轻轻给了刘书宇肩膀上一下,随即往远处瞟了一眼:“你刚才说看中那女的,就是瘦的那个,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通过刚才的对话,已经摸到了一点外来偷渡者的去处信息。虎平涛不打算就这样很直接的往下问,只要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引起对方的警惕。
    最好还是把话题绕到原处……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想把那个女孩救出来。
    然而刘书宇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昨天泥鳅就给她抽过烟了,只是她抽了几口就扔掉,说是不习惯,也不喜欢,所以昨天没上手。我今天特意从外面弄了点儿酒,只要她喝下去……嘿嘿嘿嘿,衡哥,今天晚上一起嗨,有得玩了。”
    说着,刘书宇贼兮兮地弯腰蹲下去,从柜台底部拉出一个黑色旅行包,拉开拉链,露出几听花花绿绿的罐装饮料。
    这东西虎平涛并不陌生,在警官学院特训的时候,见过样品。
    四洛克(four loko),也叫斯洛克。
    这是一种曾在国外夜场非常出名的米国“网红”饮料。二零零五年的时候就在北米市场上销售。“四”代表着这款饮料的四种主要成分,分别是:酒精、咖啡因、牛磺酸进而瓜拉那提取物,都是让人神经高度亢奋的化学物质。
    这东西的酒精含量最高达到14%,两罐下去必醉。很多女生就因为喝了这种酒,当场醉倒,被人“捡尸”。所以四洛克在国内还有两个外号“失身酒”、“断片儿酒”。
    因为恶评如潮,后来米国酒厂将四洛克中的咖啡因、牛磺酸和瓜拉那提取物从配方中去除,酒精含量也降至12%,但效果依然很猛。而且国夜场需求量大,很多私人酒坊都在按照原有配方偷造四洛克,市场上从不断货。
    滨海这边的四洛克都是走私品,这玩意儿从正规渠道根本进不来。
    芋头笑得很得意:“她不抽烟,就得喝酒。”
    虎平涛用力吸了口气,皱起眉头道:“这里经常有便衣警察,这是走私酒,千万别拿出来,一旦出了问题,洪哥饶不了你。”
    他无法直接出手,只能借助洪宗元的名头。
    芋头笑嘻嘻地说:“没事,我很小心的。”
    说着,他拿出一罐四洛克,拉开拉环,把里面的液体倒入玻璃杯,加上少量冰块……按照同样的步骤,接连做了三杯,装在一个托盘里。
    做完这一切,刘书宇拿出手机,按下一个电话号码。
    片刻,坐在远处酒桌上的泥鳅起身起来,来到吧台前,讨好地对虎平涛笑笑,从刘书宇手里接过托盘,转身离去。
    看着远处围坐在桌边的三个女孩各自举起玻璃杯,慢慢喝着那种有问题的饮料,虎平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及失落感。
    旁边,传来了刘书宇兴奋无比,仿佛为这一切作为注脚的声音。
    “衡哥你就放心吧,我们有眼色,不是随便什么女的都敢用这手段。我打听过,她们是外地来滨海打工的,在厂子里就几千块一个月,平时省吃俭用,攒不下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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