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在案发当晚前往的目的地是湿地公园。那里光线很暗,晚上没什么人,很适合幽会。”
    周昌浩仍然皱着眉:“小米,为什么你一口咬定龚新霞出轨呢?这谁都有遇到急事儿的时候。万一她和张浩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是有什么必须赶过去才能解决的突发情况也不一定啊!”
    虎平涛轻轻摇了下头,插话道:“我赞成小米的推断。”
    周昌浩偏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为什么?”
    虎平涛抬手敲了一下摆在桌上的文件夹:“廖存学之前来报案的时候就说过, 龚新霞平时喜欢玩。在局里认尸的时候,龚新霞父亲也说过她平时喜欢打麻将。老周你想想,一个刚结婚没多久的女人,接到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匆匆忙忙就出了门。暂且不论廖存学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角色,光是龚新霞在案发当晚出门这事儿, 就很值得怀疑。”
    “如果是有急事儿要商量……我指的是正常的那种, 跟男女私情无关。那完全可以换个地方,为什么一定要约在湿地公园?”
    周昌浩坚持自己的看法:“可能是龚新霞担心被廖存学知道了闹矛盾,所以选择僻静人少的地方见面。”
    虎平涛摇头笑道:“你刚才都说了,龚新霞之所以赶去湿地公园,是因为她和张浩之间有某种必须解决的突发情况。其实对普通人来说,“急事”不外乎借钱、工作、病患这几种。要往深里考虑,还真没有。”
    “老百姓不是国家元首,打仗赈灾什么的轮不到咱们做决策。借钱是急事儿,手里一下子抓打不开,急等着用钱,肯定要第一时间求人。另外就是工作,如果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就得尽快找人帮忙消除不良影响。最后就是生病, 重要性就算我不说大伙儿也知道。”
    “湿地公园离沿河小区还是挺远的。骑电动车单程就得十多分钟。就算龚新霞担心与她与张浩私下会面被廖存学知道,也可以换个地方, 用得着跑那么远吗?”
    “如果真是必须尽快解决的急事儿, 小区外面随便找個地方就可以谈。干嘛要专门跑到黑灯瞎火的湖边?龚新霞还是一女的,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媳妇,虽然人长得一般, 可她就不怕张浩趁机将她按翻推倒?类似的案子以前有过很多, 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小米认为龚新霞和张浩之间有私情,这完全说得过去。”
    周昌浩明悟地点点头,问:“头儿,那下一步我们的调查方向……”
    不等他把话说完,虎平涛一锤定音:“先查张浩。现在的手机号都是实名制。只要找到这个人,案子基本上就能水落石出了。”
    周昌浩又问:“你还是认为龚新霞落水不是意外?”
    虎平涛点头回答:“如果没有这个张浩,如果龚新霞在案发当晚没有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我大概率会认为是个意外。但现在不同,龚新霞和张浩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再就是廖存学,他的态度,还有龚新霞父亲提供的那些情况……这案子肯定跟我们之前想象的有区别。”
    ……
    周昌浩和米秋楠离开办公室,各自忙碌。
    虎平涛拿起摆在桌上的座机话筒,拨通了王雄杰的电话。随便客套了两句,他直接切入重点:“王哥,这次您可得帮帮我。”
    王雄杰为人精明,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在电话里笑问:“怎么,人手不够?”
    虎平涛在电话这边点了下头:“如果是治安管理方面的问题, 我可以解决。毕竟我和街道上的关系还不错,可以借用综合执法大队。可刑侦方面就不行了, 这需要专业人员才能处理。”
    他随即把案件目前的调查进展说了一遍。
    王雄杰在电话里的声音抑扬顿挫:“我知道你有难处, 问题是我现在实在抽不开身啊!要不这样,你那边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就把案子封存,直接交给丁健,等我这边忙完了再说。”
    虎平涛直言道:“我知道王哥您那边忙。这样吧,您借我几个人就行。”
    王雄杰半开玩笑说:“几个?三个到九个都算是几个。你得说个准确数字啊!”
    虎平涛也笑了:“就三个吧!刚好一个小组。算我求您了王哥,我这边实在是没人啊!”
    玩笑归玩笑,王雄杰没难为他:“这样吧!回头我让邢乐去找你报道。”
    “邢乐?”听到这个名字,虎平涛不由自主皱起眉头:“能不能换个人?”
    王雄杰在电话那端发出冷笑:“你小子不厚道啊!刚才还口口声声求我帮你,现在给人了你又挑三拣四。邢乐怎么了?人家那么漂亮一女孩,派过去帮伱办事儿,你还不知足。我这边多少人求着,我还不愿意把她放出去……我说,你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呢?”
    虎平涛苦笑着解释:“邢乐以前跟我一组,我怕……”
    不等他说完,王雄杰直接将其打断:“要换了别人,我还不会把邢乐派过去。可你不同。你小子成家有孩子,老婆漂亮温柔,妥妥的一个安全稳重男。邢乐跟着你我肯定放心啊!”
    虎平涛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王哥,我是为了查案……”
    “我也是为了查案。”王雄杰直接拍板:“行了,你也别说了,就是邢乐了。她带着另外两个人等会儿就过去找你报道,该怎么安排都听你的。不过先说好,我这边人手也紧,她们过去最多跟你一个星期,你就得把人给我还回来。”
    虎平涛:“……好吧!”
    这已经是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
    下午,邢乐等人抵达耳原路派出所。
    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都是今年刚分配到刑侦队的新人。
    丁一是个看上去很精干的年轻人。个头有些矮,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因为名字笔画少,刚好来报道的时候谭涛在办公室,就现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阿三”。
    丁一皱起眉头,颇有些委屈地问:“谭所长,我又不是印度人,你干嘛叫我阿三啊?”
    谭涛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丁字两划,一字一划,不叫你阿三,还能叫什么?”
    说着,他指着与丁一并排站在一起的张凤媛:“你瞧瞧人家,说什么我也不能给她起这个绰号啊!”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善意地说:“大家都是同行,随便开个玩笑就行了。”
    邢乐抬眼斜瞟着他,冷哼一声:“你这人,说着说着又绕到我身上。”
    虎平涛有些哭笑不得:“我说的是“行了”,没说你。”
    邢乐撇了撇嘴:“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虎平涛正色道:“咱们分头行动。邢乐你负责查找关于张浩的所有信息。丁一你跟着老周,把案发当天湿地公园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张浩。”
    最后,他抬手指了一下张凤媛:“小张你跟我一组,去龚新霞家里调查情况。”
    刚说完,邢乐突然冒出一句:“我和凤媛换换。她来查张浩,我跟着你。”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良久,谭涛疑惑地问:“为什么?”
    邢乐回答的理所当然:“以前我就是虎所长的搭档,他经验丰富,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
    这理由非常充分,让人无法拒绝。
    ……
    走出办公室,下楼,走进停车场,上了电动车。虎平涛拿出车钥匙发动引擎,闷闷不乐地埋怨邢乐:“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邢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猫:“我就想跟着你,不可以吗?”
    虎平涛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身看着她:“我结婚了,我儿子女儿都能打酱油了。”
    邢乐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瞧你说的,好像咱们之间有私情似的。咱们是同行,好好的在一起工作,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是我在勾引你?”
    虎平涛被说得哑口无言。
    ……
    龚新霞娘家距离沿河新村不远,大约两公里。
    进了门,龚父龚母都在,还有龚新霞的弟弟龚伟。
    虎平涛说明来意,问:“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张浩的人?”
    “张浩?”龚伟连忙回答:“认识!他是我姐的朋友。”
    虎平涛侧身看了一下正在旁边打开笔录本做着记录的邢乐,视线回转到龚伟身上:“意思是你姐姐与张浩很熟?”
    龚伟迟疑了一下:“……还行吧!其实我姐是通过我姐夫才认识的张浩。”
    “哦!”虎平涛顿时来了兴趣,这是一条新线索:“也就是说,张浩是廖存学的朋友?”
    龚伟解释:“我姐刚结婚那会儿,有几次我给她送东西,在新房那边遇到张浩。姐夫说,他以前在外面打工,张浩跟他在一起上班。”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他们在哪儿上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龚伟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跟我姐结婚以前吧!具体您得去问廖存学。”
    虎平涛一边思考一边问:“你刚才为什么说张浩是你姐姐的朋友?”
    龚伟不假思索地回答:“虽然我姐是通过廖存学认识张浩,可我姐跟张浩挺投缘的,能处在一起。今年“五一”的时候,张浩还来我家里住了几天。”
    虎平涛感觉隐隐抓住了某种关键性的东西。
    “在家里住了几天”这句话,本身就有着别样意思。
    如果关系不是非常亲密,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更重要的是,龚新霞是女的,张浩是男的。
    男女之间可以发展为兄弟,或者姐妹,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关系。更多的,还是非友谊性质。
    “你有张浩的电话吗?”虎平涛问。之前周昌浩就从电信那边查到张浩的手机号,却怎么也打不通,一直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有。”龚伟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通讯录,指着一个号码说:“就是这个。我姐出事以后,我想着张浩跟她关系不错,说不定知道点儿什么,可我打过去要么没人接,要么就说不在服务区。”
    又问了几句,虎平涛和邢乐起身离开。
    ……
    下楼,上了电动车。邢乐看着虎平涛发动引擎,问:“现在去哪儿?”
    “去沿河新村,找廖存学。”虎平涛握着方向盘驾车上了公路。
    邢乐问:“目标还是张浩?”
    虎平涛重重点了下头,言语之间颇为亢奋:“今天这一趟没白来,没想到能从龚新霞弟弟这里得到关于张浩的线索。廖存学之前肯定撒谎了,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邢乐思维转换速度非常快:“你是指廖存学和张浩认识这事儿?”
    虎平涛“嗯”了一声:“我想到了几种可能,只是还没有证据。不管了,先查廖存学,看看他怎么说。”
    ……
    沿河新村。
    廖存学的家里摆设普通,墙上和窗户上仍然贴着醒目的“囍”字,只是颜色有些淡了,不再鲜艳。
    虎平涛和邢乐在沙发上坐下。他先是提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等到廖存学回答完毕,这才佯装随意地说:“你老婆娘家那边的情况我们也了解过。据你老丈人说,你跟你媳妇儿经常吵架?”
    廖存学一怔,左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强作镇定道:“……吵架……这个……这很正常啊!吵吵嚷嚷才能过日子,无论谁家都这样。”
    虎平涛注视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问:“我听说你想买房,可你媳妇儿不愿意?”
    说起这个,立刻勾起了廖存学的话意。他叹了口气:“这事儿是我老丈人告诉你的吧?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我是真心想买,因为划得来啊!”
    “沿河新村这边的房子从建成以后一直在涨价。从交房到现在,均价至少涨了四千。当初那些有眼光的人都选择买房,都赚了。我听说有个外地人,开盘的时候一口气买了十五套,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赚了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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