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狐疑地看了眼请柬,看到落款印章,大吃一惊,连忙掬起笑容,道:“小可见识浅薄,多有得罪,还望谢门主海涵。”
    他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道:“谢门主请随我来。”
    他引着谢冬清进去,大喊道:“平阳侯的贵客,安排到东厢房,不得怠慢。”
    下人们连忙跑来,又是帮忙赶马车,又是帮谢冬清提行李。
    谢冬清微微有些诧异,回头拉着梅阁,由下人引着,朝东厢房走去。
    旁边引路的人问谢冬清:“谢门主,这位少侠是和谢门主安排至一个房间还是两间房分开?”
    谢冬清犹豫了一下,说道:“贵地有没有带隔间的?”
    “有。”那人说道,“那我就给谢门主安排一间大隔间了,里外两间屋。”
    “有劳。”
    走了几步,那人又问:“谢门主,这位少侠是跟谢门主一起出席晚上的接风宴,还是单独把饭送到厢房去?”
    谢冬清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多,但仔细想想,或许是跟食宿安排有关。
    谢冬清问梅阁:“晚上的接风宴你想去吗?”
    还未等梅阁回答,那位引路人说道:“是这样的谢门主。这位少侠有没有邀请函?是谢门主的随从还是谢门主带来一起赴宴的弟子?”
    听他这么说,梅阁大概明白了,接风宴不是他想去就有资格取去的。
    梅阁表态:“晚上我一个人在厢房吃吧。”
    “成。”引路人笑道,“保证给您准时送去。”
    下午的时候,谢冬清收拾完行李,换了衣服,坐在外间发呆。
    梅阁见了,远远站着,不愿上前打扰。
    一路走来,车夫趁谢冬清睡着跟他讲了许多谢刀门的往事。
    谢冬清在这一梦中,喜怒不行于色,遇到什么事,即便是大喜大悲,平日里也不会过多的显露出来。
    车夫说,当初谢刀门的老门主去世时,弟子们跪在床边院子里嚎啕大哭,而谢冬清只是红了眼圈,很冷静的操持老门主的后事。
    车夫总结道:“当家的是个能抗事儿的人,即便是天塌下来,别的人都吓哭了,当家的也会跟平常一样,替他们扛着天。再重都不说。当家的心思重,感情全都埋在心里,梅公子,我看当家的是真挺喜欢你的,以后可要好好对我们当家的啊!”
    梅阁回道:“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放心,她值得好好对待。”
    梦境能反应人最真实的性格。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全都会剥离掉现实中的伪装成分,真实的呈现出来。
    他不知道谢冬清在现实中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但在她梦里,梅阁觉得,这姑娘的性格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
    正如他所说,她值得被人好好对待。
    梅阁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谢冬清放空自己,对着空气发呆。
    她脸上的迷茫疲倦和浅浅的悲伤,让他没来由的跟着难过。
    要快一点……快一点让她醒来,让她脱离这样无休无止的梦境轮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小厮前来请谢冬清入席。
    谢冬清这才回过神,揉了揉脸,笑道:“多谢,这就来。”
    她转身找梅阁,恰巧对上了梅阁一直看向她的目光。
    “你……一直在这里站着?”她有些惊异,“怎么也不说话?缺什么吗?饿了吗?”
    梅阁轻轻笑出声,摇头道:“什么都不缺,你快去吧。”
    “那你早点休息,在路上颠簸了那么久,肯定累了。好好休息,不用等我,我可能不会太早。”
    “好。”
    待主院那边开席,梅阁这头的晚饭也送来了。
    是之前的那个领路小厮。
    那人端着饭进来,嘻嘻一笑,说道:“大祭司,你怎么也来了?下午见到你时,我吓了一跳!”
    梅阁盯着他,半晌无语。
    “教主让我在四方城探听聚义会消息,可我这边的消息发出去多日了,还是没收到回音。可是咱的联络线在哪一处断了?”
    梅阁问道:“你是谁?”
    那人笑容一滞,心累道:“大祭司……咱以后能别练返璞归真功了吗?你说说,你练这个功,隔三差五的就忘事……所以大祭司是自己离开天镜湖摸到这里来的吗?反正肯定不是教主派你来的,就你这种记性,刚出天镜湖估计就能被人拐卖掉。”
    “……”梅阁道:“所以你是谁?”
    “我是千,左护法麾下的。”他朝梅阁挤了挤眼,“我出来前,还给大祭司搓过澡,你记起来了吗?”
    “教主她……是不是看起来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语速快,声音苍老。”
    “对啊!”千猛点头,“还总骂人!”
    梅阁看向他,认真道:“她被人杀了,我不知道凶手是谁。她的尸骨埋在彭城南山,碑上有刻字,小妹无名。挨着谢刀门卫坤的墓,挺好找的。”
    谢冬清对谢刀门在江湖的地位很有自知之明。她当初被邀请来聚义会,就已经做好了安安分分吃饭睡觉开会回家的准备。
    小门派就这点好处,虽然大佬们的邀请无法拒绝,并且必须追随。但也只用附和两声,不必出什么力。
    毕竟她功夫平平,出力也轮不到她。
    谢冬清坐上席,因平阳侯还没到,所以眼前的菜就算上齐了,她也只能陪着干坐。
    四大派五大门的几个代表坐在宴席上首。
    张不悔作为望山派的代表,被安排到了左手边第二个位置,谢冬清坐在他对面的席末,正在托腮发呆。
    张不悔脸上带笑,与旁边连海派的掌门交谈甚欢。
    他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席末的谢冬清,瞧见她发呆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平阳侯来了。
    是个面色发青,留着两缕长胡须的中年男人。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平阳侯道:“多谢各位英雄好汉给姜某这个面子,今日我们只喝酒,不谈其他!”
    在座的人端起酒杯,齐道一声:“干!”纷纷仰头喝干了第一碗酒。
    落座后,宴席才正式开始。
    谢冬清秉着只吃饭不说话的原则,认真地往嘴里扒饭。
    她坐在最末,按理说,她应该主动端起酒杯一个个给旁边的人敬酒。但她并不想认识人,只想吃完饭,参加完聚义会就回谢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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