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跑。
    斗篷人并没有追到底。
    因为裴少帅皮粗肉厚,且尽忠职守,他被坑下了矮崖,一路栽进横戟军营,也就一点皮外伤,爬起来时候,正听说横戟军大获全胜,但禹光庭已由护卫护着向外逃,一队横戟军一直在追着,他的手下正点齐其余人手,准备全方面追缉,顺便还要找临阵失踪的女王,裴枢一听,一骨碌爬起来,带着人便追出去了。
    少帅满心烈火,不得抒发,正是浑身难受时节,举着个火把狂性大发,要不是属下拼死拦住,就要下令烧山了。
    他一带兵冲出来,满山火把点燃,暗处的斗篷人便已经看见,此人向来谨慎第一,顿时觉得这时候再追击景横波宫胤,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休说这满山都是景横波的人,外头还有临州贵族私军,还有禹国王子的军队正在赶来,乱兵之中可以想办法浑水摸鱼暗杀,但公然追击可不成。
    他放弃追杀,却也不愿令宫胤景横波好受,当即令另外一个身形衣着和他差不多的手下,带人继续跟着,自己悄悄隐入山林。
    宫胤其实倒没太操心身后的斗篷人,斗篷人能分析局势,他自然更明白,今夜各方势力云集,一场乱战,最易暗杀却也最易潜藏,他更担心的,只是背上那个扭来扭去,大喊安全期亏了的怪物而已。
    分别一年后再见,他渐渐发觉,女王陛下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好办了,以前她看似风流实则漫不经心,不肯用心的人好欺瞒。但现在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变得捉摸不定,狡猾奸诈,真真假假,连他都难以确定。
    而且她越来越手狠了,说砍人就砍人,说抡棒槌就抡棒槌,快准狠毫不犹豫。他脖子上还有一条印子,后脑一个包闪闪地鼓着。
    先前他其实是晕了,山林太暗,角度不对,看不清楚,一开始他还真上了当,但棒槌落下前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抓住自己的双手纤细柔软,分明是女人的,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明白之后自然不能再催动真气拉下她,只是这么一犹豫,她老人家的棒槌已经毫不犹豫地落下来,最后一霎他只来得及将真气运转至颈后,挡住她的大力漂漂槌,所以不过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正听见“拍软期哦”四个字……不明觉厉。
    宫胤一边跑一边想这“拍软期”是个什么意思,听她的语气得意洋洋又充满暧昧,似乎是一件不大能光明正大提起的好事,但她的好事,对他来说往往不是好事……
    宫胤很操心,很忧郁,自从再遇景横波,事态好像发生了变化,他想得越来越多,跑得越来越累……
    已经出了山,前方再不远,就是禹光庭有所防备,下令再远一点呼应的临州贵族的私军,这群贵族等于是禹光庭骗来的,他们的儿子被押在横戟军营里,禹光庭谎称这批人质都已经被女王杀害,引得这些失去儿子的贵族官宦悲痛绝伦,集兵跟随前来要为儿子报仇,景横波曾下令人传讯这些人,说明人质并未全死,并邀请他们赴宴,却被禹光庭挡住了信使,封锁了消息,此时这些人遥遥望着山间忽起忽灭的星火,迟迟没接到禹光庭的信号,也没看见料想中四散的横戟逃军,都有些惴惴不安。
    宫胤背着景横波,从这一批埋伏的队伍旁边掠了过去,他不打算混入这里。因为他如果没猜错的话,禹光庭如果逃生,一定会先投奔这最后一处援兵,而裴枢一定会带着人质追踪而至,他不愿意裴枢和景横波现在撞上。
    他担心自己再听见什么睡不睡的,会把烈火少帅冻成冰尸。
    身后女王陛下中的药好像具有可调性,下山了有人了就不喊了,改在他脖子后面吹气,吹得轻盈浪荡,一波三折,还伴随着低低的“嗯嗯”之声,春风流花,落雨霏霏,对于本身就心怀爱意且正当年纪的人来说,这声音和动作都很要命,宫胤在吸气,衣服下的肌肤薄薄一层冰晶闪现,给自己上一层冰铠甲先,可是冰铠甲练不到某些部位,也无法抵挡体内一阵阵的热流,结了冰冰又化,衣裳裤子渐渐湿了……
    宫胤只好跑得更快了,跑得快,裤子干得也快。
    越过这片临州私军,再往前就是荒郊野地,爱干净的宫胤,停也不停。
    他不能接受在一片树叶或泥地上,陪她滚来滚去……
    前方忽然出现一大片深色的移动的阴影,在阴影的中间,还有一片辉煌的灯火,这个时候在平原道路上看见辉煌灯火,是件很奇怪的事,连宫胤都禁不住停下来,凝目去看。
    阴影在不断移动,乌云半掩的月色下,一片片青光闪耀,仔细一看,是整齐的矛尖随着行进的步伐如浪起伏,这是一支沉默夜间行军的军队。
    这个时候这个地域,出现在这附近的军队,必然是禹国的两位王子无疑,只是那片高处的辉煌的灯火十分奇怪,远远看去,竟然是一座华丽楼宇模样。
    垂宫灯,饰锦帘,雕梁画栋,珠玉琳琅,重重绣帘间隐约旖旎灯光,似乎还有窈窕的身影,被灯光曼妙地映在帷幕上。
    除了比较小型,看起来就是一座华丽殿阁,这殿阁还在移动,仔细看是装在铁板之上,被数十匹马拉着,拥卫在重重军队之间。
    宫胤眉毛微微挑起,他想起了蛛网档案里的一些记载。
    禹国大王第二子禹直,是个足可称为荒淫的风流种,豪奢重享受,跋扈轻人命,据说精力过人,夜御十女,王府美姬数百,都不能够满足他的要求,经常巡视封地,看中谁便动手,他还不喜欢规规矩矩在床上干活,喜欢各种不同的地方,松下井上皆可,厨房厕所不论,对女人的口味也各种奇怪,美丑生熟,时时变换,他出巡时为了方便玩乐,特制楼船及楼轿各一,前者走水路,后者走陆路,尤其后者,据说就是一个移动的小型宫殿,华美尊贵,诸般用具应有尽有,甚至有自己的厨房和浴间。
    听起来令人皱眉不屑,一笑了之,但蛛网在这人的档案后面还有备注:疑一切皆伪饰也。
    换句话说,怀疑这一切可能都是一种假象。
    性好渔色,夜御十女,但据说本人残缺,遍地掳掠美女一是为掩饰残缺,二是为治疗残缺。
    移动楼阁,奢靡无度。但据说那楼车有的并不仅仅是厨房和浴间,还有无数要人命的机关。
    招摇到极致是危险,但也是保护色。
    宫胤一向相信蛛网的分析和判断。
    背上女王陛下又在摩擦摩擦了,她似乎也看清了那奇特的楼轿,并认为那是一座屋子,于是她摩擦摩擦着哼,“屋子,客栈,睡觉!”
    宫胤唰地掉换了一个方向,但是已经迟了,几骑飞驰而来,骑士远远高呼:“前方何人,站住!”
    宫胤哪里会理会这种小卒,不过一弹指,地上一排冰锥忽冒,戳着那些马蹄,骑士们人仰马翻。
    景横波从宫胤背上回头,笑吟吟打了个响指。
    不断接近的楼轿流转的灯光下,她微笑的容颜艳若明花,从地上爬起的士兵们齐齐一怔。
    转眼宫胤已经掠了出去,人力再强,不可与千军万马相抗,他不想找麻烦。
    那几个士兵眼看不能敌,也不敢纠缠,赶紧爬起,跑向军阵中。
    他们狼狈落地已经被行军的人看在眼里,楼轿之上歌舞一停,一人掀开帘子,懒洋洋道:“怎么了,遇上我那哥哥吗?”
    “回殿下,”一个将领恭声道,“前方过路客而已。”
    禹直抬头看看远方,唇角笑意古怪,此时一队斥候飞驰而来,向他回报前方临州山中,据说摄政王已经兵败,正被横戟军追杀,临州私军原本要助摄政王,不知怎的忽然临阵倒戈,现在大王子禹冲已经赶到临州附近,很可能很快会和摄政王相遇。
    随行将士精神大振,纷纷表示不能让大王子抢得头功,无论是救是杀摄政王,都该由二殿下掌握才是,不如速速前去,和大王子抢一抢。
    禹直唇角那抹诡异笑意一直未散,摇了摇头,“都是蠢材!横戟军那么好惹的?既然摄政王都兵败,横戟军此刻气势正盛,这支军队又是裴枢这个火爆性子率领,老大想要救摄政王也好,想要杀摄政王也好,只怕都得先问这位少帅同意。问题是,老大会问吗?老大不问,裴枢能让吗?”他笑嘻嘻摇了摇手指,“所以这两个遇上,一定会打一场,黄金战神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老大劳师远征,人家名将追击气势如虹,这时候谁遇上谁倒霉,本王为什么要凑这一脚?”
    众将心悦诚服,纷纷低头称是。禹直笑道:“大丈夫审时度势,莫做看见骨头就冲的野狗。停军,就地驻扎,等咱们瞧清楚了风向,再决定到底捡什么便宜!”
    一声令下,军队驻扎,楼轿也停了下来,禹直看也不看先前那几个丢了马的骑士一眼,懒懒道:“拖下去。”就准备放下帘子,继续胡天胡帝。
    他的拖下去,就是处死,众人习惯,默不作声上前,那几个士兵脸色惨变,其中一人性子灵活,大叫:“殿下,我等方才,是遇见一绝色女子,那女子风流冶艳,行为放荡,趁我等不备,抢了我等马去……”
    帘子唰一下掀开,禹直一改刚才懒洋洋神色,眼睛发亮,“谁?在哪?”
    士兵们松了口气——殿下爱女人,尤其爱与众不同的女人,这下有救了。
    士兵指指景横波所在方向,禹直毫不犹豫一挥手,“请来!”
    士兵小心翼翼提醒,“殿下,对方似乎扎手……”
    “出一个千人队,本王亲自去,请不来,捆来!”
    ……
    宫胤并没有离开军队太远,身上的女人越来越火热了,夹得他越来越紧,似乎对他看见客栈却不去投宿很不满。
    宫胤只好反手去点她穴道,景横波这时候倒灵醒,唰一下闪了出去。
    宫胤只好去追,景横波又闪,这回是倒着闪,正向着军队方向。
    她这一闪甚是凶猛,一退数十丈,后方禹直正扬鞭快马而来,蓦然抬头,眼睛一直,倒抽一口冷气。
    跟随他的千人队,也齐齐“嘶——”地一声。
    前方,半空之上,忽然出现长发女子,荒野之上夜风凛冽,将她衣裙吹得紧裹在身,这一眼,正捕捉到浮云星光之下,长草之上,女子玉瓶似的体态,平直纤细的颈项和肩,柳条般的腰肢,轮廓美好的臀,长到不可思议笔直如管的腿……
    仅仅一个背影,已是少见的好身形,上千目光直勾勾跟着那身形落地,稍稍一个侧身,“哗”一声……好一个峰峦起伏,波涛连天!
    “妖娆!妖娆!”禹直目光真的直了——好身形的女子,未必有那样的好本钱,好本钱的女子,多半过于丰满,这般秾纤合度,该苗条的苗条,该饱满的饱满的女子,可谓人间绝品!
    更重要的是她一侧头间,有意无意看过来,目光朦胧,眼波如水,流眄之间,遍野的草都似因此低伏。
    众人都盯着景横波,禹直目光忽然一直,迎面掠来白衣人,那轻功……
    风流王爷眼睛盯着美人,身子却开始往后退——女人和小命之间,当然小命要紧。
    他退,景横波也退。
    景横波一个后闪,忽然闪进了他的怀里。
    “砰。”一声,只想跑的禹直,忽然软玉温香抱满怀。
    禹直一惊,并没有如人想象一般喜出望外立即揩油,反手就摸腰侧。
    景横波动作却比他快。
    蓦然一个返身,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格格笑道:“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禹直目瞪口呆地仰望着威武的她……
    “咱们天为幕来地为床……”景横波唱着歌,拎着禹直,头也不回,一闪,又一闪,直奔“客栈”去了。
    宫胤目瞪口呆地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真中药了?
    真中药了?!
    ……
    “砰。”景横波落在了那座华丽的巨大马车行宫之内。
    一阵尖叫,车内的女子们纷纷四处逃散。
    景横波笑嘻嘻拎着禹直衣领,手指对着暗处连挥,“向后退!向后退!”
    禹直眯着眼睛笑看着她,景横波也对他眯眼微笑,乍一看风情万种,仔细看杀机万种。
    她听着外头风声,忽然笑吟吟道:“小样儿,还挺有味道的……”一边俯下身去。
    禹直似乎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女人调戏戏码,微笑相迎。
    双目相对,唇与唇距离不断接近,相距只余数寸……
    禹直忽然伸手一抵。
    “当。”一声响,景横波的匕首,刺在了他手中的小盾上。
    两人手中的武器,都像是忽然冒出来的。
    两人都满脸春情,眼神荡漾,女上男下,含情脉脉。
    匕首抵在小盾上,景横波挑起眉毛,半晌,笑了。
    “好,好,传言果然就是传言,禹国二殿下,你荒淫得似乎不到位啊!”
    禹直也笑,将盾牌往前抵了抵,“不过有时候,传言也是真的,比如女王陛下,你就如传言一般美艳无双哪。”
    景横波呵呵一笑,瞟一眼外头,胳膊肘抵在他胸膛上,呢声道:“就知道你能猜出我,善于伪装的人都善于隐藏,那你觉得,咱们要不要谈谈?”
    “要的。”禹直立即爽快地道,“能多亲女王芳泽一刻,也是好的。”
    “巧嘴。”景横波笑嘻嘻捏一捏他的脸颊,语气旖旎,下手却不轻,禹直的脸颊,立即青了。
    难得他笑容如常,好像真的很享受。
    “二殿下,”景横波把玩着匕首,笑道,“朕抵达禹国后,虽然屡受你禹国摄政王骚扰,但对你禹国两位王子,却很是照顾。尤其是你,朕先送了你一份大礼,现在又要送你一份礼物,你何必还让外头那么多人,在那虎视眈眈呢?”
    “原来那骨头,是陛下送给小王的。”禹直笑道,“如此倒确实是一份人情,便冲着这一点,小王便让外头的人,别再阻拦那位先生。”
    “别。”景横波探头对外看了看,外头的军士已经结成阵,宫胤正在闯阵,“让他累累也好。”
    累着了,等下她就为所欲为了,女王笑得很奸诈很淫荡。
    禹直不明白女王为什么忽然一脸春情荡漾模样,但再自恋也不敢想到自己身上,只得咳嗽一声,问,“只是陛下这虽是人情,却同样通知了我的兄长,而且现在我兄长很可能已经制服了摄政王,那小王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
    “自然是王位呀。”景横波眨眨眼,“那骨头,就是证明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是假大王的最有力证据。那是你真正父王的手骨。你的父王,早已被禹光庭勾结临州耶律家,暗杀于临州,骨头都在耶律庄园的密室底下化了。只要金殿验骨,你的出兵就堂堂正正,禹光庭也再无翻身之日。而马上,你哥哥也要在裴枢手下败了,禹光庭和你哥哥一倒,你不是大王是谁呢?”
    禹直笑得开心,“可禹光庭一定就此失败吗?我哥哥目前也没败啊。”
    “禹光庭身边精英尽失,此刻又在你兄弟围攻之下,不败也得败。至于你哥哥,只要我下一个命令,裴枢自然会帮你解决他的。”景横波笑意愈深,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合作,裴枢也会去帮你哥哥的。”
    禹直哈哈一笑,“女王亲身前来谈判,不怕就此有去无回,或者成为人质吗?”
    “我敢来自然有依仗。”景横波笑,“先别说你动了我,裴枢会怎么对付你,就算现在,你这满布机关的马车,和你这千军万马,也留不住我。”
    禹直默然,女王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只要她状态正常,这世上什么都困不住她。
    一旦没能达成协议,她可以选择他,自然也可以选择他的哥哥。
    现在这片地域,有裴枢、禹冲,和他三支势力,各有胜场,旗鼓相当,一旦其中两支联合,另一支必然吃亏,自己想要捡便宜的想法,竟已被这看似疯傻的女王看穿。
    而他也不敢冒险,因为调动朝廷大军的金印在禹光庭那里,边军将领也多半是禹光庭亲信,而他只有王府三卫,一旦不能速战速决,被边军发现,他这三卫便得留在这里,只能和女王合作,迅速解决禹光庭和兄长,携骨赶往大都,先取得朝臣信任支持,抢占王位才有主动权。
    女王看似冒险,其实步步算计,他不得不被她牵着走。
    “女王所欲为何?”
    “三个要求,”景横波笑嘻嘻道,“第一,你登上王位之前,必须以禹国大王名义,签下协议。裁减禹国一半军队,登基后五年之内,架空乃至灭绝耶律家族。以及发重誓永不侵犯我治下的帝歌。”
    “这已经是三个要求了。”禹直苦笑。
    景横波表情狡黠,“身为属国,你本就该效忠帝歌,耶律家族在禹国把持朝政多年,有他们在,你这个王位就坐不踏实,再加上这次暗杀你父王事件,你本来就要除去他们的。所以,这三个要求,也只能算一个罢了。”
    “好吧,”禹直叹气,“第二个呢?”
    “第二个,”景横波下巴对外头一偏,“外头那个家伙,将来对你提。”
    她猜到宫胤潜伏在禹光庭身侧,必有所求,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既然如此,便把这机会留给他。
    “如果是过分要求?”禹直皱眉。
    “放心,他对你们王位没兴趣。”景横波一脸轻蔑,“而对你来说,唯一不能割舍的,不就这个么?”
    禹直笑笑,也不生气,“好吧。”
    “第三个要求……”景横波声音忽然放低,“陪我演一场戏,并且发誓事后守口如瓶……”
    ……
    拉着小型宫殿的马车,忽然开始移动,禹直传出命令,马车向后军转移。
    一刻钟后,马车在军队后方停下,停在一处大树后,远远离开军队,马车车辕上弹下铁条,扣住地面,以固定车身,免于晃动。
    军士们远远见着,不以为意,还各自交换一个暧昧的笑容——殿下好艳福,又一轮胡天胡地开始了。
    果然,片刻之后,小行宫辉煌的灯火,开始一盏盏灭去,剩下一点灯光,却是粉色的,低低暗暗,透着无言的旖旎。
    车身微微晃动,隐隐有女子娇笑声传来,片刻后又是禹直的哈哈大笑,“妙啊……妙啊……世上还有……如此妙事……”
    纱帘上灯投倩影,隐约是女子曼妙身形,正缓缓俯身,靠向男子……
    一声长啸。
    漫天雪舞如星芒。
    一道白影,冲出重重大军,如流星在一片青色枪尖扫过,身后曳开纱幕一般的碎雪。
    深黑苍穹上飞雪未散,那人影已经冲到了小行宫里。
    “砰。”一声,窗户被砸开,禹直偌大的身影,生生被扔了出来,重重落在地上,滚出十丈开外。
    小行宫里,慵懒而微带沙哑的格格笑声传出,随即扑一下,最后一丝灯光也灭了。
    禹直被士兵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满脸暧昧地盯着马车,他真的很想知道,女王借他做戏,又借他马车,到底打算做什么?有些想法惊世骇俗,似乎绝不可能,但瞧这女王行事,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在那浮想联翩,忽然触及怀中书信,精神一醒,苦笑一声。
    女王留了书信,他要赶紧交给裴枢,双方合兵,先剿灭摄政王和大哥才行。现在就算想偷窥,也没时间。
    想必那女子就是算定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吧?
    真是奇特的人呢……
    禹直最后盯了那马车一眼,眼神中掠过遗憾和不甘,最终江山胜过美人,他将信收好,翻身上马,“走!”
    ……
    “砰。”马车一阵晃动。
    宫胤砸了进来,将禹直砸了出去。灯火噗一声,为气流所熄。
    在他出手之际,景横波好像完全没知觉,抱着一床锦被在地毯上滚来滚去,格格乱笑,“好大……好壮……”
    宫胤低头看她,她却不看他,眯着水汪汪的眼睛,散着乌黑长发,嘴里呢喃啊呢喃,长腿在被子上绞啊绞……
    小行宫忽然令人燥热,不知道谁的心跳咚咚。
    宫胤转过头去,背对她,伸手要将她背在背上,忽然景横波格格一笑,把被子扑在他身上,等他扔开被子,下一个扑过来的就是景横波。
    宫胤要让,却似乎让不开,砰一声撞在车壁上,好在车壁都包了软缎,只有微微震动。
    宫胤坐着,背后是柔软的车壁,身前是柔软的景横波,前后丰隆挤压,似海浪似软云,一**漾开,挤得他心脏忽似满了血,忽似失了血。
    景横波毛手毛脚往上爬,双手捧住他脸颊,嘟囔道:“帅哥,笑一个,笑一个……”
    她的掌心滚烫,烫得令宫胤一惊,赶紧要去把她脉门,景横波却格格笑着让开了,手往下一滑,“哧。”一声,他腰带被割断了。
    这下宫胤也顾不得把她脉了,赶紧抓住腰部衣裳,结果他刚动,景横波自己忽然跳了起来,翻着白眼道:“唧唧歪歪!最讨厌唧唧歪歪!不玩!换人!”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一步,一只手,拉住了她。
    ------题外话------
    ……
    今天本想写到某些情节的,实在是写不动了。
    来,先听我唱首歌。
    套马的妹纸你威武雄壮。
    把票票扔在**的兜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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