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正在演武,小六小七和三娘在一边观看。常昆的武艺,早以超过‘术’的极限,进入‘法’的层次。
    人说技近乎道,常昆则早已经超出这个层次。
    一拳一脚看似平凡质朴,其中蕴含的真意却能惊天动地。
    旁观者只有三娘能看出些道理,小六小七只是看个热闹。
    这时候有侍女进来,对在旁随侍的李娥低语几句,李娥点点头,打发她走了。又等了片刻,见常昆一路拳法走完,这才上前:“老爷,有一僧人拜门,求见老爷。”
    常昆面露诧异:“僧人?”
    李娥道:“浮屠教的僧人。”
    浮屠教就是后来的佛教。此时被称之为浮屠教,或者胡教。自明帝时得到官方承认,浮屠教便开始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几百年下来,渐已得到一些认可。
    不过此时的浮屠教与后来的佛教还有很大的差别,仍处于驯服的过程,没有形成后来佛教的完善戒律。
    也就是还没养熟。
    僧人造反、娶妻、杀人,什么都能干。
    常昆对佛教感官不怎么样。这取决于他的性格。常昆更认同道家贵生的理念,着重于‘现在’的努力,而不是以对‘现在’的彻底妥协去换取可能会有的‘未来’。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常昆不是没遇到过僧人。当初在北方杀来杀去的时候,就见过。一些僧人跟胡人头目关系良好,常昆杀胡人头目的时候,还顺手料理过几个。
    这会儿忽然听到有僧人来访,常昆难免有点诧异。
    不过上门是客,常昆打算见一见。
    披上单衣,常昆跟小七她们说了一声,便自出了后院,到前院客厅,见一僧人屋里坐着正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僧人睁开眼站起身,躬身合十道:“竺法深见过常君。”
    僧人三十多岁模样,光头,衣着丝帛,神色温和。
    浮屠教的僧人剃头受戒是从曹魏年间开始的。至今不到百年。许多戒律尚未成熟,更不论百衲衣什么的了。
    加上头发,说他是个世家子都没问题。
    “竺法深?”常昆大马金刀道:“我不记得跟浮屠教的僧人有什么关联。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
    竺法深道:“只因缘之一字。”
    常昆笑出声:“你跟我谈缘?莫非以为我常昆榆木脑袋好糊弄?说吧,你想干什么。”
    要说缘,也有。常昆杀胡时顺手宰了几个僧人,这也算是缘。却是恶缘,不是善缘。
    “小僧走到这里,见人杰地灵,意在此立一寺,以宣扬释迦牟尼经典。”竺法深并不为常昆直烈的语气而色变,仍温吞吞模样。
    “立寺?”常昆道:“你来错地方了。我田庄没有一分多余的地给你建房子。”
    言罢起身:“我就不招待你了,请便。”
    走了。
    竺法深风中凌乱,一时无言。在侍女的虎视眈眈之下,只好离开了庄子。
    这件事对常昆来说只是鸡毛蒜皮的日常,并未放在心上。可没料到竺法深竟不依不挠,连续几天游走在田庄,逮着人就给讲经,令人烦不胜烦。
    常昆于是叫刘岷发扬土霸王风采,把竺法深赶了出去。
    可只消停了几天。几天后,田庄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竟开始大兴土木。下面的人一打听,立刻知道又是竺法深作妖。
    常昆这会儿也没办法了。人家立寺建屋,用的不是常昆的土地。常昆没有理由赶人家走。
    竺法深只是个普通人,常昆也没有理由用修行的手段去驱逐他。
    只好眼不见心不烦,置之不理。
    也不知竺法深是什么角色,特有钱,一座浮屠寺,半个月建成。然后又开始了他骚扰田庄的大业。
    刘岷只要逮着他进庄子,没二话,直接赶走。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只让人把他围起来。他若就地坐下讲经,就拿塞子塞住耳朵。
    浮屠教的理念,在田庄得不到认同。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对大多数的人来说,没了盼头才会找精神寄托,浮屠教的理念才能够盛行。
    但田庄现在的百姓,有一个算一个,现在谁没个盼头?
    正是欣欣向荣,努力刻苦之时。谁去跟现在妥协,求什么狗屁未来?靠着双手,获得好生活,难道不更实际?
    竺法深跟刘岷打了一阵子游击之后,发现无论他怎么宣讲,都无法得到田庄百姓的认同,便改变主意,把目标转向附近邻村。
    常昆知道了以后,对此不以为然。
    陶侃主政的现在,各项优良政策措施一一施展,百姓都开始有了盼头。正当是努力、发展之时,谁会去管什么浮屠教?
    便也不管他了。
    这天杨高来访,常昆跟他说起这事,杨高不禁笑道:“竺法深入秋前来到会稽,意图说动使君给他立寺、传法。使君没有应允他。”
    竺法深要求陶侃给他建立佛寺,陶侃哪儿有闲工夫理他?陶侃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各种物资动用到极限,没事吃饱了撑的,给竺法深抽出物资建佛寺?
    想得美。
    常昆闻言,有点好奇:“这竺法深是什么来头,竟要求使君给他立寺?”
    杨高道:“先生不知,竺法深原姓王,是琅琊王氏子弟,名叫王潜,是王导、王敦的族侄辈儿。”
    常昆恍然大悟。难怪能与陶侃对话,原来有这样的出身。
    但随即更疑:“他王氏子弟,世家豪门,怎么做了浮屠僧人?”
    杨高道:“谁知道呢。竺法深十八岁便受戒做了僧人。”
    一个世家子,豪门出身的僧人,忽然来到会稽,要立寺传法不说,还揪着常昆这里不放,常昆忍不住疑心顿起。
    驱逐了那么多次,各种排斥,还死磕。这哪里是传法的路数?分明另有所图。
    心里念头转过,常昆道:“使君据会稽,建康反应如何?这竺法深莫不是借着传法的由头,打算做点什么吧?”
    杨高道:“因着先生之虎威,建康方面已默认了当前的局面。不过听先生这么一说,还真有这可能。王氏主政建康,不方便直接派人过来,便派个僧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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