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嗤笑一声:“杨兄,你是早有定计,这地方等着我呢。”
    杨高笑道:“先生就说这赌打不打?”
    常昆道:“打,怎么不打。你找我打赌我要是拒绝了,我脸子往哪儿搁?”
    杨高道:“好!”
    他一拍手掌:“我今天赢定了。”
    两个人横对鼻子竖对眼,大眼瞪小眼,不多时小一到了。
    杨高没先说事,只连连夸赞小一如何如何大妇风范,如何如何恢宏大气,如何贤惠云云,把个小一夸的眉开眼笑。
    然后突然把事儿说了,道:“世间事如此,脱不开利益关系。庄子上虽然自给自足,可也要为未来考虑。先生若纳了豪门之女为妾...”
    话里话外,是这个意思。
    这里面的东西,常昆毫不在意。什么豪门,什么贵女,娶了能抬升地位,那都是浮云。他若想要,自然唾手可得,可那没有意义。
    但在小一这儿却不一样。
    譬如常昆从没想过后代什么的,小一早就想过。
    所以她稍一想,就要答应下来。在她的念头里,有地位有身份的人,谁家里没个三五七八房侍妾?
    常昆非凡之人,更应该如此。
    常昆看的分明,在小一张口说出之前,截住了她的话,道:“此事休提。这赌我输了。”
    之前常昆认为小一不会答应,毕竟吧,这事对小一来说,心里肯定不舒服。这才刚纳了李娥呢。
    但常昆对这个时代的传统女性,了解仍然不够深。
    小一竟然要答应。
    所谓打赌,不过是玩玩而已,常昆可没当真。这真要答应了,当了真,那可不好玩。
    就从手边搁着的葫芦里取了本小册子丢给杨高:“拿去拿去。这东西等闲不好修行,上面详细都有,你看着办。”
    杨高得了法门,可并没有露出高兴之色,他苦笑摇头:“先生应当知道,我所求者,法门还在其次。”
    “这事开玩笑可以,但别来找我。”
    常昆道:“你是嫌我太悠闲,要把我推进泥坑啊。我与陶使君算是君子之交,只牵扯大义。而若纳了谢、庾闺秀,与谢、庾两家说不清道不明,天知道以后会给我整出多少麻烦。”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常昆明白着呢。
    杨高坑他,作为朋友,常昆不生气,但绝不入坑。
    至于法门,说实话,真心不算珍贵。杨高开口,常昆给他不带犹豫。这东西基本上无法普及,大多数人修了也就得一个健康,不怎么生病而已。要练出火候,也有天赋要求。
    天赋之外,还得有充足的物资供应,大鱼大肉不能少,少了也不行。
    陶侃拿去,最多练出个三五百精兵,七八个大将,仅此而已。
    最关键的是,这东西不管怎么练,对常昆自己造不成威胁,练到头只凡人极限,无限接近一阶的程度,仍然是蝼蚁级数。
    走了杨高,常昆开始数落自家老婆。
    “那高门大户外表光鲜,内里蝇营狗苟,利益为先。若入了门,铁定引来种种麻烦。说不定心心念念想着把你拉下马。”
    “我要是喜好这一口,就不在这地方安家,早去建康了。你一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是吃的太饱撑着了?”
    小一被训的绞指头,说不出话。
    “以后这些事别乱想,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
    “嗯。”
    搞定。
    果然不几天,庾亮、谢尚携庾文君、谢真石来访。一溜儿牛车,数十辆,也不知道带了多少礼物。
    常昆出于礼节,接待了他们。但仅此而已。
    多余的没说,两个女公子他也没多看一眼。
    几十车礼物收了,但给了钱,买的,溢价。
    这种态度,不能说失礼,但让人挺难堪的。不过世家子就是世家子,修养方面是到位了的。
    风度翩翩告辞离去,第二天又来了。
    这次只来了庾亮和谢尚。
    礼物也换了,换成一车书籍。
    这就挺讨喜了。常昆见了他们。
    “听说常君喜好读书,我与仁祖搜遍山阴,找到一些孤本、古本,还望常君喜欢。”庾亮笑道。
    一旁谢尚也是微笑颔首。
    常昆道:“古书我是挺喜欢的。”
    庾亮道:“我父、叔处还有不少好书。祖宅里也有许多收藏。常君若是喜欢,我书信一封,立马叫人送来。”
    打蛇随棍上,技能非常娴熟。
    谢尚也道:“世间书籍,只要常君看得上的,谢氏愿穷搜天下为常君找寻。”
    都不是简单人物。
    常昆一听,摆手道:“这倒不必。我看书随性,看到哪本算哪本,没有特别的喜好。”
    就着书之一字,绕来绕去绕了几圈,常昆烦了,道:“陶使君在会稽的事,我鼎力支持,不会动摇。至于世家大族的地位、人间富贵王权,于我干系不大。所以二位有话直说,勿须与我绕来绕去。”
    庾亮、谢尚顿时哑口。他们不知道常昆脾性,在常昆面前玩世家的那一套毫无意义。一句话被常昆堵住,竟不知道说什么。
    见此两个也果断,当即告辞离去。
    出了庄园,两个牵着马行走在这条田庄直通中阳峰庄子的大道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露出一个苦笑。
    “竟未曾想这位是这样的脾性。”
    谢尚摇了摇头:“实在不大好打交道。”
    庾亮道:“说来是我你我二人准备不足。想想这位神通广大,的确不需要遵循你我世家之间的那些玩意儿,那对他没有意义。有什么话直说,有什么意思不遮着掩着,反倒说起来还挺不错的,不必猜来猜去。”
    “可愈是如此,愈不好打交道。这样的人,正合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路数。他看得上你,第一眼便可与你交心;看不上你,你做的再多,还是白首如新,不当回事。”谢尚说道。
    “那有什么法子?”庾亮叹息:“此非凡之人也。陶侃在会稽搞的这么过火,却除了以言语攻他,谁还能把他怎样?不就是背后站着这位么。”
    “他如此油盐不进,如之奈何?”谢尚道:“此来总不能空手而归。”
    庾亮笑了笑,别有深意道:“仁祖来时,你父、伯不曾有过另外的叮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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