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是赵家娘子,陆家高攀不起,”陆夫人打断他,“端王殿下,守着你的大好前途去,别再招惹肃远侯府分毫,你总不想为这样的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言渚自嘲笑笑:“我不在乎这个前程……”
    “殿下是好听的话说得多了吧?你有资格不在乎吗?”陆夫人指着他,只觉得是花言巧语,在她面前情深的两人可笑至极,“若是想与我演什么连枝共冢至死不渝的戏码,便算了吧。你们两个,都没有资格舍下别的去赴你们的情意。”
    这话跟林辅生一个意思,也就是明白这件事,他们才做好了离别的打算。只是此刻陆思音坚持要这个孩子,让陆夫人误会了她的打算。
    “我知道,”陆思音轻声说着,她跪久了又伤怀实在没多少力气,腹下隐隐作痛让她害怕起来,语气却坚定,“所以我还是肃远侯,直到我杀了昆部收复故土之前我都是肃远侯。我喜欢他,当下不能,但我会让这个不能,便成可能。”
    她会去做自己应做的事,既然都觉得他们没有资格在一起,那她就去搏出这个资格。言渚感受她身子微颤,轻吻在她的额头。
    这些日子他也怕她有一日忘怀前尘,现在却发现全然低估了她的决心,压抑的冲动在这一刻决堤。
    陆夫人看着陆思音的样子,既心疼,又恨她看不清面前男子的面目,出口却伤人,“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样爱妄言了。你还要这样不知廉耻到何时?倒真是我没教好你了。”
    怀里的女子微抖,言渚抱着她给她一些安慰,却听到她喃喃说:“母亲的确是没教过。”
    “什么?”那声音轻得陆夫人恍惚。
    她跪起身淡淡笑着,直视着陆夫人:“母亲教过我,一个女子应该做什么吗?”
    陆夫人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与心爱的男子欢好就是不知廉耻,旁的母亲会教女儿这些吗?”她笑道。
    被破身之时,她害怕的头一件事,是自己女子的身体被人窥见身份会暴露,觉得被人强迫是耻辱,发现自己情欲难抑时也只会责怪自己不懂自制。没有人教过她,她不必为这副躯体的任何地方而遮掩难堪,也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样的男子才值得托付。
    她放任自己沉浸在欢爱里,在言渚挑逗的言辞里才产生男女之情里的羞怯悸动,学会接纳汹涌的情欲,也不再回避她就是个女子的事实。她很轻易就喜欢上他,甚至没有细想所托非人是何意,她喜欢了,放纵又疯狂,不计后果,才会事到如今。
    她抚着自己的下腹说:“窃玉偷香,珠胎暗结,于陆家的女儿而言是不知廉耻。可我算什么?陆家的女儿吗?”
    “可我是肃远侯,不是陆家的女儿。”她眼里清明沉静,看不出伤悲怨恨。
    平常的女儿有出嫁之日,困于门风名声,要一个清白。可她没有这样一天,也就不必在乎什么廉耻。
    从她明白自己是女子,却一辈子不得真身示人开始,陆夫人从未在她眼中看见过如此的不甘。她从来是忍受顺从的,顺从到连陆夫人都忘了,她本该是什么样子。
    “我与我爱的人在一起,有了我们的孩子,我想保住他。”她眼神平静着,而后抓着言渚的手,只能从他的身上汲取些许力量。
    她本说不出这些话的,埋在心里太久了,言渚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觉得有了些底气和依靠,终于说了出来。
    陆夫人静默着,几次想要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起陆思音才出生的时候,本来她孕中丧夫,又因战事几经辗转,身子并不好,好不容易生下这个孩子便当做她最重要的宝物。只是迫于形势,她只能逼着陆思音做她不愿做的一切,久而久之,她习惯了做一个严母,习惯了面前的人是肃远侯,而不是她的女儿陆思音。
    “母亲,”她被言渚搀扶着站起来,她走到失了神的陆夫人面前,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想要这个孩子。”
    她那样恳切求陆夫人,似乎只有这一次。眼神里也是坚定的,不会退缩。
    此时府中烛火初登,一片昏黄光晕里,是道不清的缘由。
    言渚松陆思音回去休息的时候,坐在她的床边一言不发,陆思音抚着他的头发说:“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握着她的手皱眉:“孩子……”
    “难道我还养不了一个孩子吗?”她叹了一声笑,“本来也没想让你知道的,是绿英擅自做主了。”
    他感受着她的体温,现下她所说的一切只会让他的愧疚越来越深。
    “这个孩子,会是肃远侯的孩子,也不会流落。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她撇过脸沉静着说。
    她没想过要在这种时候有一个孩子,避子的汤药也喝了,只是孩子还是来了,现下她担心那汤药伤了胎儿,也不免紧张,言渚喂她喝安胎药的时候,她一饮而尽只盼着无碍。
    而后她听到了布料窸窣摩擦之声,言渚将她抱在怀里,伏在她耳下轻声说:“等父皇身体康健了,我会想办法安顿好赵舜华,到时候再去找你。”等到他能说,除了她什么也不要的那一日。
    所有的割舍不得都藏在话语里,她也笑着,不去想话语的真假,说:“好啊,到时候你若是不来,我就带着大军,把你抢回去。”
    轻柔笑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温暖。
    “好。”
    言渚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陆夫人还站在廊下,陆夫人见到他问:“她睡下了?”
    他点点头,站在陆夫人身后,听她说起了一些陆思音小时的事。
    “这半年,她的确是变了太多,”转脸对言渚,“殿下功不可没。”
    他也不知能说什么,斥责或是嘲讽,他都没有要去反驳的意思,而后听陆夫人叹了一声,她望着天边残月,眉眼由怒转笑,“方才思音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便想,若是外子还活着,也不会让她这样难过。”
    “陆侯爷,想来会宠她颇甚。”言渚应着。
    “初有孕的时候,他同我说,若是个女儿,将来觅夫婿,挑尽天下男儿也不为过。便是如殿下一般贵胄,只怕也不够那猖狂的人来挑的。”
    陆夫人笑着,眼中却是哀伤思念之意,最后垂下眼叹了口气:“我却将我们的女儿逼到了这个地步。”
    “她并不怨您。”
    纵然痛苦过,陆思音却从未说过自己不愿再做这个肃远侯的话,从来也不怨恨什么,她明白,一切也怪不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是啊,所以老身才糊涂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她的苦痛。”陆夫人顿了顿,突然朝着言渚行礼一拜。
    “夫人……”他伸手去扶。
    “老身并不觉得,殿下会是良配,也不愿让她与储位争斗沾染上半分关系,无论真情还是假意,殿下成婚在即,往后自有一条坦途。若是殿下不能将旁的牵连牵扯斩断,老身恳求,放过她。”
    陆夫人愿意留下这孩子,只是因为陆思音,也不愿这孩子再跟皇家有半分关系。
    言渚无奈自嘲笑着,如今的他,说再多身不由己,已经是个负心的样子,的确没有资格再讨要什么。
    “知道了,”他低着头淡笑着,而后抬眼看着陆夫人说,“但我不会放手的。”
    这一个月被压得没了脾气,听到陆思音说她还要去搏一个可行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他本就是横冲直撞惯了的人,全凭自己的心意做事,纵然此刻无奈,他不想放手,纵然无耻无赖,也不要放手。
    他为她退让,但她要近前来,他就不会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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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母:她爹要活着也看不上你,明说我也看不上你,赶紧的撒手:)
    言渚:……就不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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