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鱼小婷电话时,赵尧尧正在参与一场总规模达几十亿的机构博弈,前两周多空双方围绕至关重要的心理底价展开反复绞杀,今天上午赵尧尧猝然出手击穿年线,多方遭到沉重打击。下午开盘后,赵尧尧一方面联系盟友继续打压,一方面暗中吸筹,增加仓位。
    听完鱼小婷简明扼要的述说,赵尧尧立即明白她命悬一线,若不及时赶到酒店房间里将是两具尸体!
    赵尧尧的性格是遇大事有静气,当下沉吟片刻,打电话给保健医生,要求找两名急救专家带齐急救器械和药品,便衣前往九龙酒店2066房间。与此同时她关照保镖找当地专门干“脏活”的团伙,赶到九龙酒店附近听任调遣。
    保健医生所找的急救专家是香港地区特殊群体,并不附属任何医院,但通过香港医务委员会举办的执业资格考试,并获得其颁发的香港医生执照。他们奔波于凶杀、群殴、重大事故等现场,紧急救助来不及去医院的重伤员。经他们专业而精湛的处理,重伤员能缓过劲来,再送往附近医院治疗。
    事实上,急救专家经常处理的并非工程事故、车祸等,而是黑道之间的火拼现场,懂得只做自己份内事,医学范畴外的一律视而不见,所以他们一般都很长寿。
    接到电话后不到二十分钟,两名急救专家各自背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包,象远程而来的游客进了九龙酒店。没费什么劲打开2066门锁,进了房间,见一男一女胸口都插着刀,男的明显已断气,女的奄奄一息。其中一名专家飞快地打开旅行袋,将几十种器械、药物依次取出,旋即投入紧张的急救中!
    至于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情杀,还是凶杀,他俩都懒得琢磨。
    半小时后鱼小婷慢慢恢复知觉,睁开眼瞅了瞅两人,满是警惕。急救专家二话不话给她推了一针,她脸上顿时有了活力。
    “送到指定地点吧。”
    一名专家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后说,另一名专家点点头,转身打开第二只旅行袋,将袋内零散器械以眼花缭乱的手法组合成一只简易轮椅!
    两人将鱼小婷搀扶到轮椅上,出门前叮嘱道:“保持微笑,无论谁问你什么,笑而不语,明白吗?”
    鱼小婷知他们担心自己口音泄露身份,微微点头。
    轮椅经过大厅时,两名游客正缠着前台小姐喋喋不休讨价还价,鱼小婷被两名急救专家顺利推到门口,停在附近的面包车迅速驶过来,将她连人带轮椅抬上车,疾驰而去。
    面包车刚离开两分钟,三名游客打扮的人分别拖着拉杆箱进入酒店,分批来到2066房间会合。反锁好门后,见死去多时的詹姆士,三人彼此点了下头,然后有的摊开台布,有的取出手术刀,有的准备各种器械……
    又隔了一个多小时,三名游客象进来时一样,拖着拉杆箱悄然离开。不消说,箱子里了经过肢解并密封的尸体,下一步将送到隐蔽且安全的地方焚烧,最终詹姆士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被消除得干干净净!
    “安排人到五家银行分头取现金,通过中间人付清酬金。”出门前赵尧尧对助理吩咐道,随即驱车离开基金公司。
    驶往繁华的商业区,她把车停到空中停车场,乘电梯降到地下三层,出示名卡后通过门禁,里面是家戒备森严的私人诊所。
    “患者情况怎样?”赵尧尧问迎面赶来的主治医生。
    “没伤到心脏是她最大的幸运,但有多个重要血管受到损伤,此外失血过多,”主治医生道,“患者体质很棒,也十分配合治疗,我想恢复周期不会太长。”
    “谢谢。”
    赵尧尧推门进去,鱼小婷静静躺在病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头顶上悬挂的几个输液袋。
    “你是赵尧尧,我见过你的照片。”鱼小婷说。
    赵尧尧笑了笑:“我是头一次见你,之前只听说你在顺坝帮了方晟很大的忙。”
    “多谢,没有你出手相助,大概这会儿我已躺在警局停尸间。”
    “出什么事了?死者是谁?跟方晟有没有关系?”最后一句是赵尧尧最关心的。
    “这件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纯属私人恩怨。”鱼小婷道。
    话一出口赵尧尧就听出是假话。她已得到现场情况,两名急救专家进入房间时里面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桌、椅等能移动的都打翻在地,偌大的床都被分解得支离破碎,地上满是鲜血,两人心口各中一刀。
    哪有私人恩怨,恨成这样?何况死者持厄瓜多瓦护照,与鱼小婷八竿打不着边。
    不过她理解鱼小婷是情报系统出身,做事守口如瓶,保守机密是最基本素质。
    赵尧尧笑笑,换个角度问:“方晟知道你来香港?”
    “不要联系他,不要联系任何人,”鱼小婷道,“在国内我已没有身份,凡与我有关的人都遭到监视。”
    “怎么回事?你在顺坝作出那么大贡献啊!”赵尧尧从没听说过鱼小婷退役后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一言难尽……”鱼小婷露出疲倦的样子。
    赵尧尧连忙道:“不打扰了。这儿很安全,你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打我电话。”
    说罢离开医院。
    回到家中反复推敲终觉得放心不下,打方晟手机又担心如鱼小婷所说被监听。也算她有急智,联系上方华,请他询问方晟在哪儿,赶过去会合。
    为处理许玉贤的糟心事,这几天方晟都在市委大院办公,十几分钟后方华来到他办公室,简洁地说:
    “尧尧要你拿我的手机回个电话……我去趟洗手间……”
    方华知道赵尧尧如此谨慎,肯定是相当隐秘且十分严重的大事,必须回避。方晟却觉得奇怪,自从赵尧尧去香港,从未这样神秘兮兮过。
    “尧尧,是我,”方晟诧异地问,“为何不直接打我手机?”
    “鱼小婷在我这儿……”
    “什么?”方晟惊得站起身来,焦急地问,“她她她……她怎会找到你?是不是受伤了?她对你说过什么?”
    赵尧尧道:“具体情况要由你告诉我,然后验证她的说法。我感觉你俩之间有秘密。”
    方晟慢慢回复镇定,脑子高速运转:首先鱼小婷还活着,本身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其次她置于赵尧尧保护下,说明受了重伤,仅凭自身能力无法在香港生存;再次她敢打赵尧尧电话,说明最大的隐患已经清除,才不怕暴露目标;最后就是赵尧尧所指的秘密,以鱼小婷的职业习惯肯定不会透露一丝内情,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赵尧尧才放心不下。
    这样层层解析,也赵尧尧看来不过等了两三秒钟工夫。
    “尧尧,你听我说,”方晟道,“鱼小婷此行身负重任,但具体情况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你也别找她打听了,情报人员这点基本功都没有别混了。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她找你,以及她去过香港,都必须绝对保密,事关到她的人身安全,明白吗?”
    被他真真假假的话唬住了,赵尧尧沉默片刻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是否牵涉其中,其它根本不好奇。总感觉你做的事越来越危险,我很担心。”
    方晟一阵感动,停顿良久,道:“我没事。象我这样坏的人怎么可能有危险?在顺坝鱼小婷多次救我于危难之际,好好照顾她。对了,她伤在哪里?”
    “胸口中了一刀,还好没伤及心脏。”
    “当时她在哪儿?”
    赵尧尧将急救专家在九龙酒店房间见到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有些奇怪地问:“她为何独自来香港……至少应该有个伴儿,比如叶韵,或者白……”
    “鱼小婷执行的任务跟她俩无关,”方晟加重语气强调道,“以后白翎若问起这件事,你务必毫不犹豫说不知道,不能有一点点迟疑,明白吗?”
    “好……”赵尧尧半信半疑结束通话。
    方晟跌坐到宽大松软的办公椅上,长长吁了口气:詹姆士死了,鱼小婷赢了!
    来之不易的胜利,面对四十年FBI特工经验的詹姆士,鱼小婷险些付出生命代价。
    从交易角度讲,双方规范地履行了义务。詹姆士在香港十多天里肯定把两百万现金存到秘密账户;鱼小婷则将特制相机寄给爱妮娅在南方的朋友。但詹姆士从人间蒸发后,即使还有备份,对爱妮娅已不构成致命威胁。
    想到这里方晟抑制不住激动,用方华的手机拨通爱妮娅电话,沉声道:
    “是我,方晟。”
    爱妮娅“咦”了一声,惊喜道:“鱼小婷有消息了?”
    “怎么猜到的?”
    “她在香港孤身无援,危急情况下只能向赵尧尧寻求帮助,赵尧尧想问个究竟又不敢直接打给你,最熟悉的人就是方华了。快说,我已等得上火了!”爱妮娅催促道。
    方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从方华的手机号联想到赵尧尧,既而倒推出鱼小婷,缜密的推理,跳跃性的逻辑,清华毕业生果然智慧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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