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都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连薛都督都忌惮萧弈,他心中也甚是害怕呀!
    可是看着夫人和儿子都那般淡定,他的不安也稍稍缓解了些。
    他坐下,跟着端起茶盏。
    管家匆匆跑进来,“老爷,靖西侯的人又在外面叫门!他们说,若是再不开门,就打进来!”
    “不开!”
    常氏高傲地摆摆手,“他的侯爷之位,这两天就要坐到头了,罪臣一个,哪里来的本事威胁咱们?”
    “我娘说的是。”张远望跟着搭腔,搂住一名貌美的丫鬟,“叫他带着人马赶紧滚,少来我家装腔作势!”
    管家擦了擦额头冷汗,只好跑到府门后。
    他隔着府门,铆足了劲儿,拿出大管家的气势:“靖西侯,我家老爷叫你滚!你赈灾银找不到,侯爷之位都未必保得住,哪儿来的本事,敢威胁我家老爷?!我家公子也说了,让你少装腔作势!”
    府门外。
    张家人不敢冒头,因此并不知道外面是个怎样的场景。
    全城清场。
    十万大军,以张家为中心陈列开,军阵肃穆,半点声音也无。
    萧弈金冠束发,革带军靴,本黑色箭袖锦袍十分显贵。
    他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府门,吐字狠戾:“砸开。”
    上百名士兵,立刻运来攻城锤。
    攻城锤是一根巨大的树桩,绑缚在四轮车上,凭借惯性撞击城门,是行军打仗必不可少的利器,专门用来攻城的。
    沿街百姓,悄悄从自家窗后窥视。
    这张都尉,莫非是刨了靖西侯的祖坟?
    惹来十万大军不算,甚至连攻城锤都用上了!
    而张家府邸,又哪里抵得上城门厚重,不过才撞了一下,两扇朱门无情地往后倒去,发出轰然巨响!
    张府管家看着府外严阵以待的十万大军,目瞪狗呆。
    疯了!
    靖西侯居然带着这么多军队包围张府,他怕是疯了!
    他咽了咽口水,拔腿就要去通知张都尉。
    不等他跑出几步,一骑彪悍的纯黑骏马从背后腾空而来!
    骏马高高扬起四蹄,毫不留情地蹬到他的脑袋上!
    管家惨叫一声,竟活生生被马儿给蹬死了!
    萧弈对那团模糊血肉视而不见,催马来到张家正厅。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十言。
    他踏进正厅,血液里像是带着风,黑色袍裾猎猎作响,整个人宛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
    张都尉惊吓不轻,手里茶盏砸落在地,整个人哆哆嗦嗦。
    “靖,靖西侯……”
    他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常氏按住。
    常氏轻蔑讥笑:“再过两日,就不是侯爷了,老爷何必对他如此恭敬?萧弈,你今日弄坏了我府上的门,可得拿银钱赔偿——”
    “偿”字还没说完,萧弈抬起军靴,朝她脸上就是一脚!
    常氏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到中堂楹联,又狼狈地掉落在地!
    她吐出血水,满嘴的牙碎了大半!
    她呜呜咽咽,被侍女扶起来,惊恐地瞪着萧弈。
    张远望按捺住恐惧,使劲儿挺了挺胸膛,“萧弈,我警告你啊,少在我家作威作福!否则,等明日程太守来了,要你好看!你私自调动兵马,伤害朝廷命官的家眷,你罪无可恕!”
    萧弈低笑。
    他把玩着马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母子。
    就是他们,命人打断南娇娇的腿。
    就是他们,逼得南娇娇跳进岷江。
    他藏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他连头发丝儿都舍不得伤害的小姑娘,竟然被他们逼到如此地步……
    他似笑非笑:“本侯生平,向来喜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二人犯下如此罪行,本侯该如何报答呢?”
    不等他们作答,他转身,大步朝府外走,“把常氏和张远望绑到岷江。张家上下,除了张昌,其他人格杀勿论。”
    张家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常氏和张远望,同时面露惊恐。
    常氏急忙扯住张都尉的衣袖,“老爷!萧弈疯了!你快救救妾身,你救救妾身啊!”
    “爹!我不去岷江,我不去岷江!”
    张远望跟着哀嚎。
    可是萧弈带来的亲兵,压根儿不管他们的挣扎哭嚎,犹如拖死狗般,毫不留情地一路拖出府外。
    紧接着,张府上上下下,杀戮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比土匪还要土匪!
    那夜洪老九血洗南府,与萧弈血洗张家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张都尉呆若木鸡地站在厅堂。
    温热的血液溅到他脸上,他慢慢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金纸。
    他错了。
    他不该跟着程太守,算计萧弈的。
    萧弈……
    他根本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是恶鬼!
    满目凄惨景象,令张都尉吓尿了裤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而萧弈带着军队,策马直奔江边。
    他逼着常氏和张远望,叫他们指出南宝衣跳江的地点。
    母子俩一路嚎哭,被丢在江边,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萧弈邪肆地舔了舔嘴角,恶狠狠抬脚,把张远望踹倒在地,“本侯叫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张远望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萧弈一脚接着一脚往他身上踹,带着铆钉的军靴,生生踹断了张远望的肋骨!
    张远望凄惨地嚎叫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他好害怕萧弈。
    这个男人不像其他权贵那般温文尔雅、注重仪态,他会骂脏话,他甚至还会亲自动手打人!
    那股血腥和杀戮气息,叫他恐惧得根本说不出话!
    常氏害怕挨打,拼命给萧弈磕头:“侯爷,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南宝衣是在龙王庙那边跳江的,是她自己跳的,与我们无关啊!”
    龙王庙……
    萧弈大步朝远处庙观走去。
    侍卫犹如拖死狗般拖着常氏母子,沿江畔往龙王庙走。
    终于来到江畔。
    萧弈面无表情地盯着泥土。
    泥土里残留着血渍。
    是南娇娇的血。
    一想到那个小姑娘被人活生生敲碎膝盖,他周身的暴虐气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该多痛啊!
    被铁棍活生生敲碎膝盖,该多痛啊!
    他家的小姑娘,可有痛到掉眼泪?
    可有盼着他来救她?
    南家的小娇娘,是那么娇软胆小的姑娘,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奋不顾身地跳江呢?
    是他不好。
    是他来晚了……
    他红着眼,如野兽般睨向常氏母子。
    半晌,他残忍地勾起薄唇:“把他们的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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