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哭,其他女孩儿便也忍不住啼哭起来。
    一时间,想出宫回家的姑娘竟然占了大多数。
    剩下的几个,以陈宵雪、庄夏姐妹为代表,迟疑不决地站在原地,一双双美眸仍旧偷偷窥视萧弈,似乎是在衡量自己能否在他的后院占有一席之地。
    南宝衣惯来小气。
    丹凤眼中盛满腹黑,她解下妆点襦裙的淡粉系带,认真地绕在萧弈的手腕上,大大方方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冷眼睨向陈宵雪等人,倨傲地抬起白嫩下颌:“这个男人,是我的。你们若是想抢,尽管来抢就是。能抢得走,算你们有本事!”
    说完,拉着系带,牵狗似的把萧弈牵走了。
    陈宵雪眼睁睁看她走远,满脸的不敢置信。
    南宝衣如此胆大妄为,她就不怕雍王殿下生气吗?!
    偏偏雍王殿下一副宠溺温柔的表情,真是气人!
    她们窝了满肚子的火,在黄昏的轻风里站了良久,终于渐渐清醒地意识到,萧弈,并非她们可以染指的人。
    那个男人与别的权贵不一样,他不爱三妻四妾,更不爱莺莺燕燕。
    他是真心想和南宝衣,一生一世一双人……
    庄夏拧巴着小脸,语气难掩酸意:“南宝衣命真好,明明出身商户,却能得雍王殿下宠爱……咱们可就惨了,陛下被废黜,咱们要么去冷宫,要么回家嫁人。真不甘心啊!”
    陈宵雪揪着手帕。
    直到萧弈的背影从她的视野中消失,她仍旧没有收回视线。
    谁能甘心呢?
    倾慕过那么惊才绝艳的男人,又如何再去倾慕寻常书生?
    庄秋怯怯道:“姐姐们,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陈宵雪难过地低下头。
    泪珠子一颗颗砸落在绣花鞋面儿上,她擦了擦泪水,轻声道:“我不想再待在宫里了,我打算回家嫁人。哪怕嫁不到合适的,守着春花秋月,念着雍王殿下,也是好的。”
    众女面色凄然,赞成地点点头。
    一时间,楚宫中的嫔妃尽数散去。
    宫女们也都得到了一大笔补偿银钱,可以各自回乡。
    宦官们拿着银钱,念着从前的西厂总督顾崇山,于是纷纷结伴前往北魏,打算继续效忠他。
    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昔日繁华巍峨的皇宫,再无丝竹管弦的热闹,很多位置偏僻的宫殿,甚至人迹罕至杂草丛生,如同废弃。
    南宝衣却清闲得很。
    要么待在摄政王府陪阿弱玩耍,要么出宫去参加盛京城贵女们举办的诗茶花宴,因为性子活泼,结交了不少手帕交,人缘极好。
    这日黄昏。
    她乘坐马车回到摄政王府,荷叶伺候她在花厅用晚膳。
    她拿起筷箸:“二哥哥今夜不回来用膳吗?”
    “西南地区来了几名官员,正在御书房议事。”荷叶替她布菜,“奴婢听说,现在南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各种大小官制都在进行更替,殿下忙得很呢。”
    南宝衣理解地点点头。
    世上已无南越。
    昔日南越的十二个大郡,尽数并入大雍版图,盛京城作为陪都,已经不再担负起都城职责,这些郡守将来是要和长安直接接触的,二哥哥安排好他们,无可非议。
    她独自用过晚膳,又洗漱沐身。
    坐在贵妃榻上,往小腿处涂抹珍珠膏时,荷叶端了花糕进来:“王妃饿不饿?厨房送了新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呢。”
    南宝衣望去。
    高脚描金莲叶瓷盘精致繁复,盛着排列漂亮的各色花糕,瞧着很是贵重美味。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块上。
    她伸手拿起,凝视良久,却未曾入嘴。
    荷叶笑道:“这是大厨做的龙须糕,奴婢特意吩咐他们,王妃怕生龋齿,叮嘱他们少放糖。您尝尝喜不喜欢?”
    南宝衣没尝。
    她把龙须糕放进莲花瓷盘,起身穿好襦裙,笑道:“看见龙须糕,倒是想起一位故人,不知他现在如何……”
    说着话,云袖从外面匆匆进来。
    她恭声道:“王妃,冷宫那边传了消息过来,楚怀南不见了。如今满宫都在找人,十苦侍卫那边传话回来,说楚怀南可能记恨殿下和王妃,叮嘱王妃夜间别轻易出门。”
    南宝衣怔住。
    荷叶跺了跺脚,骂道:“他都成了丧家之犬,怎么还不安分?!如果他敢对王妃乱来,我,我要他狗命!”
    她气愤不已,顺手抄起一把金蛟剪,对着空气咔嚓咔嚓。
    南宝衣抬手按住荷叶的手,示意她放下剪刀。
    她理了理垂落在腰下的如瀑青丝,丹凤眼中多了些计较。
    是夜。
    初夏之夜,星辰满天,凉风似水。
    南宝衣提着宫灯,独自离开摄政王府,悄悄往藏经阁方向而去。
    深宫寂寥。
    宫女和宦官散去大半,整座皇宫在深夜里犹如坟冢般冰冷,一座座巍峨的宫殿如怪物般伫立在黑暗中,再也不会有环肥燕瘦的宫娥,成群结队为它们点燃檐下宫灯。
    西南方向,藏经阁早已被烧成漆黑废墟。
    远远的,南宝衣看见有人影坐在废墟之上,正仰头望月。
    走近了,她举起宫灯照去。
    那人穿月白锦袍,玉簪束发,形容清瘦。
    仅剩的右眼中倒映出一轮明月,格外清润孤独。
    是楚怀南。
    她提起宽大的轻纱裙裾,慢慢登上高高的废墟。
    楚怀南凝视明月,低声道:“我随父皇前往蜀郡,依稀就在昨日。那年蜀郡的明月,似乎比今夜更加光辉灿烂。”
    “明月一直是那轮明月。”南宝衣轻声,“变的,是殿下的心。”
    “是这样吗?”
    楚怀南抬手,轻轻放在心口位置。
    良久,他摇头笑了笑,又转向南宝衣:“我闻到了龙须糕的味道,可是小郡主带来的?”
    南宝衣从宽袖里取出牛皮纸包。
    楚怀南接过。
    拆开纸包,龙须糕呈现出金黄色泽,看起来十分精致细腻。
    他看了片刻,拣起一块,轻轻放进嘴里。
    龙须糕入口即化。
    楚怀南吃完半块,面露自嘲:“我这一生,做错过很多事,伤害过很多人……小郡主,我这样的人,死后,是不是会下地狱?”
    南宝衣回答得斩钉截铁:“会。”
    楚怀南静默片刻,眼泪便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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