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渊看到那《饿鬼吞吸术》的一刹那,还以为是一部鬼修功法,因此心情当即好似过山车一般的忽起忽落。
    不过在略微看了一眼之后,他这才发现这《饿鬼吞吸术》实则是一部霸道的吐纳之法。乃是用饿死鬼无物不食,鲸吞万物之特性名之。
    对于饿死鬼来说,它自然是用此法吐纳阴气、凝练鬼躯。
    但是对于姜渊而言,则是可以用此法来吐纳灵气、借以修行了。故此当看到这里时,姜渊的心中顿时不由喜出望外。
    不过当他回过神来之时,这才发现胡老道已经晕倒在泥泞之中。
    看着他那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的模样,姜渊心中顿时心中大惊,于是连忙将胡老道抬到一旁的村老家中。
    那青山村村老乃是村中的宿老,在村中也是有几分威严的。
    因为感念胡老道的慈悲心肠,于是也一直尽心尽力的让村中壮汉驾着驴车将郎中请了来。
    “这位小道长,令师之症……唉!老夫手拙,还请另请高明吧!”
    可是当看着接连三个郎中在为胡老道诊断之后,连方子都没开便以各种说辞离开了,姜渊的心中不由一沉。
    一时间,他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或许是回光返照吧,当最后一个郎中离开之后,胡老道竟然缓缓的从昏睡之中清醒了过来。
    当看见姜渊那强颜欢笑的神情,床榻之上胡老道不由洒脱的扯了扯嘴角:“三郎,千万不要学我!我这一辈子都活得糊里糊涂,临了到死了倒是悟出一句话来。”
    说到这里胡老道不禁有些气喘,待他艰难从喘息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无力的感慨道:
    “见义勇为多横死,明哲保身享天年!……三郎,你记着……千万别学我!”
    看着胡老道说道这里眼神似乎有着无限感慨,但是他终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只见他嘴唇无声的开合了几下之后,脑袋便无力的朝着一旁歪去。
    姜渊握着胡老道那尚有余温的手掌,心中忽然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憋得慌。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感觉,而上一次……正是他奶奶去世的时候。
    他本来还想着踏入修行之路后,好好的报答胡老道的救命之恩。
    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晚了!
    ……
    按照胡老道生前的嘱托,姜渊带着他的遗体回到了义庄,在停灵七日之后便将他葬在其养父身旁。
    这是胡老道生前早就安排好的事情,用他的话来说:“老子孤孤单单了一辈子,死了总得要有个聊天的不是!”
    可是姜渊不知为何,直到他将胡老道的棺材安葬下去,胡老道都没有在他面前现身。
    姜渊想了想,只能猜测着胡老道死的时候,或许真的已经心无挂碍了吧!
    不过胡老道虽然潇洒的走了,但是他留下的担子,姜渊却是得继续帮他挑起来。
    因为胡老道自幼便在义庄中长大,加上其养父打理义庄的时间,两人几乎执掌这城西义庄近百年了。
    当初出资筹建这义庄的那群贤绅乡老,有几家如今甚至都不在了。
    故此当得知义庄胡老道去世之后,那几家贤绅乡老这才恍然意识到义庄的存在。
    ……
    待姜渊办理好胡老道的身后事之后,没过几天终于有人上门了。
    这日午后,只见一位锦衣绿袍的老者带着几个长随敲开义庄的大门。
    看着老者那微皱的眉头,姜渊微微一稽后,不由疑惑的问道:“请问足下来此有何要事?”
    本来姜渊想问他是不是家里死了人,但是一想这么问好像有些容易挨打,于是便婉转了一些。
    看着姜渊那试探的模样,那位大腹便便的老者顿时不由冷哼了一声道:
    “我倒是要问问小郎君是何人,为何盘踞此处?难道阁下不是这是我家老爷的产业么?”
    听他这么一说,姜渊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来历。
    于是姜渊便不由歉然一礼道:“原来足下竟是李尚书家的,在下眼拙,还望勿怪。”
    姜渊记得在守尸笔记上首页便记载着这座义庄的由来,当初虽然是诸家共建的善举,但是首倡者乃是长湖李家。
    彼时那位李尚书刚刚致仕归乡养老,故此少不得做了一些修桥铺路的善事。
    一来是为了在乡里有个好名声,二来也是想着为他自家积点阴德,毕竟人老了便会愈发在乎这些。
    因为这些年义庄的地契、房契都是由长湖李家掌管的,故此方才那个绿袍老者这么说也没错。
    那老者见姜渊似乎对这义庄的掌故颇为清楚,面上的神情方才略有缓和。
    他先前听下面人禀报,说管义庄的胡老道去世了,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年轻人住了进去。
    那老者本来便是长湖李府的外院都管,专门处理的便是这些杂事。
    若不是害怕那义庄被什么作奸犯科的贼人盘踞,坏了李府祖上留下的功德,他才懒得来这么一个晦气的地方。
    故此即便姜渊欠身请他们进来说话,那绿袍老者却只是嫌弃的摇了摇头。
    姜渊见状也只好随他去了,只见他略带伤感的缓缓道:
    “我原是一个得了恶疾,躺在乱葬岗等死的死人罢了,是胡伯把我从乱葬岗救了回来。
    不过就算胡伯把我救了回来,我也早已无家可归的,因此我才拜胡伯为师!
    我答应过他,待他去世之后,为他摔盆哭灵、披麻戴孝。”
    面对那老者怀疑的神情,姜渊坦然的说道:“胡伯在临走之前,将这庄中的规矩都交代给我了。
    若是都管瞧得上眼,我便忽胡伯一般在庄中待着。若是都管看不上我,那我走便是!”
    见姜渊说得这般直白,那都管方才忍不住微微的点了点头。
    只见他似有些感慨摇了摇头道:“不想胡老头竟这般突然的就走了。
    也罢,既然你是他的传人,日后这义庄便交给你打理吧。日后千万莫要轻忽了!”
    说罢他便掏出一本花名册改动了一番,而后竟然还留下了些胡老道的丧葬银子,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姜渊这才了解到,原来这义庄竟然好似后世的国企一般,竟然还有些额外的福利。
    其实这却是他想多了,那位老都管此举纯属是担心姜渊在为胡老道办了身后事之后,因为囊中羞涩给饿跑了。
    毕竟像义庄这种晦气的地方,想要招一个得力又不嫌弃的管事太难了。
    若是不懂得其中忌讳门道,寻常人恐怕待不到一年半载便会死的死、逃的逃。到时候少不得要劳烦那位老都管几次三番的过来处理此事。
    如今他见姜渊不仅愿意在这干下去,并且还是胡老道生前自己找的传人,他自然是乐意之至了。
    于是待那绿袍老者一行渐渐远去之后,姜渊不由面色惆怅的叹息了一声,而后忍不住面带笑意的看向身后。
    不知为何,往日让他感到有些渗入的灵堂,此刻也竟然莫名的感到有种温暖的感觉来。
    相比于太平坊中的姜宅,姜渊反倒是在这义庄身上感受到一种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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