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母!听说表舅家又添了个表弟?”
    寿安堂里,徐章问老太太。
    老太太苦笑着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是个苦命的孩子,刚一出生,生母就没了。”
    徐章一愣,老太太这才解释。
    原来明兰的生母卫小娘发作的时候难产,原因是腹中的胎儿过大,又受了刺激,一下子提前发作,虽然房嬷嬷带人去的及时,几个婆子也是接生的惯手,但卫氏腹中的胎儿不知为何受到了刺激,竟移了位置,本就颇大的胎儿差点没憋死在卫氏的腹中。
    好在稳婆还算有几分手段,再加上老太太命人请来城里有名的妇科圣手来的及时,一番施针辅以汤药外加接过懂得接生婆子的独门手法,好歹算是将胎位给重新掰正回来了。
    折腾了大半日,卫氏已经去了半条命,哪里还有气力生孩子,最后在卫氏的苦苦哀求之下,郎中用了刺激潜力的针法,又辅以虎狼之药,激发卫氏体内残存的潜力,硬生生将孩子给生了下来,
    孩子倒是平安落地了,可卫氏却么这么好的运气了,先是透支了潜力,然后又遇上了大出血,那位妇科圣手直接宣告回天乏术,表示他也无能为力,除非是大罗神仙降世,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徐章有些感慨,时也命也,他已经尽力,明兰也已经尽力,老太太也尽了力。
    “许是卫氏命该如此!”老太太幽幽说道,神色戚然。
    “六妹妹呢?”相较于卫氏,徐章更关心显然是那位听话乖巧的六表妹。
    “六丫头摔倒受了些伤,再加上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我已经让房嬷嬷把她抱回来了,如今就在屋里昏睡着,还发着热,嘴里不停说着胡话。”
    “哎!”徐章也有些惋惜:“六妹妹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头上又有这么多的哥哥姐姐,她一个庶女,日后·····”
    徐章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的有感而发似乎有些过了,忙改口道:“姑祖母,孙儿·····”
    不想老太太却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妨事,况且六丫头素来与你亲近,你关心她也没什么。”
    “总之,这些时日你多来看看,陪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
    徐章点头,“孙儿知道了。”
    明兰足足昏迷了三日,等她醒来的时候,盛紘和王氏他们也带着长柏华兰如兰回到扬州了。
    方一进门,就听说了卫小娘难产,血崩而亡的消息,但幸好还给盛紘留下了一个儿子,如今被老太太抱去了寿安堂。
    徐章没有去管盛紘是如何处置盛家内务的的,而且就算徐章想管,也没那个能力,只是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来寿安堂陪老太太和明兰说话。
    时间一日日逝去,小小的盛家之中,却是风起云涌。
    徐章不知道内里具体出了什么事情,老太太便是再疼爱徐章,可涉及到盛家的内宅之事,却也不会对徐章明言。
    毕竟盛家也是要脸面的,幸好有个机灵的王破敌。
    听说林噙霜派去伺候卫小娘的那个一等女使直接被打死了,剩下的两个直接发卖,偌大的盛家,一时之间,竟变得风声鹤唳,满府上下,人人自危。
    可大家预想之中的清查并没有到来,处理了那三个伺候卫小娘的女使之后,盛紘的怒气似乎也消散了,全家上下都松了口气。
    倒是林栖阁那边,林小娘的管家权被夺,被盛紘禁足在林栖阁。
    明兰被老太太要了过去,养在膝下,而明兰刚出生的弟弟则因为太小,生母又刚刚去世,便被送去大娘子王氏身边养着。
    庶子养在嫡母手底下,这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三月初六,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要带去汴京的行礼都早已经陆续送上了大船,先行一步北上开往汴京了。
    就剩下一众主子和仆役,还有些随身的物品。
    码头之上。
    徐章和长柏、顾二相对而立,相互拱手作揖。
    长柏道:“父亲已经去信给庄学究,待到了汴京安置妥当,庄学究便要来家里教书了,表弟既已立志科举,可千万不要错过才是。”
    顾二道:“再有两年便是会试了!五郎可得抓紧了。”
    徐章也笑着道:“放心,这次回家见过父母之后,我便动身北上,去汴京寻你们。”说着便看着顾二:“我可没忘记某人说过的,要在樊楼摆下宴席,给我们接风洗尘。”
    顾二也笑了,看着徐章:“只要五郎能来,休说是樊楼了,便是满汴京的酒楼都吃一遍也无妨。”
    徐章打量着顾二,啧啧说道:“有钱就是任性呀!”
    顾二微微一笑,拍了拍荷包,“没办法,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比较多。”
    徐章很是无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典型送上门挨宰的暴发户土大款,不宰白不宰,徐章可不会心软。
    顾二摊了摊手。
    徐章面色一变,叮嘱道:“财不露白,你小子虽说有侯府护着,可财帛动人心,难免会有人对你动心思,凡事还是谨慎些才行。”
    顾二也慎重的点头,“我明白。”
    “时候不早了,该上船了!”徐章看了看旁边,盛紘和老太太他们都已经上了船。
    长柏也点了点头:“是该上船了!”
    徐章再度冲着二人拱手道:“此去汴京,山高路远,两位兄长一路顺风。”唇角轻扬,微微一笑。
    “汴京再会!”
    二人也朝着徐章拱手,郑重说道。
    三人目光于半空相会,相视一笑。
    高大楼船缓缓驶离码头,船帆扬起,逐渐远去,化作黑点,消失在水天一色之中。
    徐章在码头之上驻足良久,摇了摇头。
    “公子,快到时辰了!上船吧!”
    王破敌跑了过来,催促徐章。
    徐章吸了口气,露出笑容,“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这里的回去,自然是说回宥阳,而非是石鼓巷。
    船上,王孙两个老爷子坐在靠背大椅上,手里头各自端着的酒壶,坐在甲板上,说是要好好吹吹江风。
    翠荷和翠莲在舱里替徐章收拾床铺,江都至宥阳,虽只要一日的功夫,可中途还是要休息的。
    至于扬州的一应产业,徐章都交给了老太太打理,当起了甩手掌柜。
    其实从很久以前徐章就是甩手掌柜,只是偶尔去看一下梨花庄而已,如今既然要离开扬州,只怕很久都不会回去了,便一道都交给了老太太手底下的管事打理。
    左右一切都已经进入正轨,徐章只要负责数银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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