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她们的步履轻灵,风姿绰约,环佩在风中轻鸣,轻纱在风中飘舞,她们竟像并非来自人间,而是来自天上。

    两个身穿七色锦缎长裤,头戴缀珠七色高冠,却精赤着上身,露出了铁一般胸膛的八尺大汉,抬着顶小轿,走在宫灯间。

    十六个少女走到竹亭前,裣衽为礼,一字排开。

    大汉驻足停轿。

    跟在轿子后的一名宫装少女,碎步走到前面,掀开了轿帘,盈盈拜倒,道:宫主请下轿。

    一个女子的语声自轿里传了出来,轻轻道:快活王可在等我?语声柔美娇媚,使人销魂。

    快活王捋着长髯,似笑非笑道: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轿中突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我只道快活王必定阴鸷严酷,哪知却是如此情深款款。

    那声音温柔妩媚,王怜花越听,对她的身份判断便越多了几分把握。心里带着幸灾乐祸的快意,悠悠说道:王爷不仅情深,对姑娘绝代风华的期许更深他这几句辞,原是武帝为李夫人,那女鬼中最惑人的尤物所作。

    幽灵宫主的笑声愈显媚惑。

    她就在笑声中下轿,果然是个少女,绝色的少女。她身上非但瞧不出丝毫鬼气,看来简直是个仙女。

    她身上虽穿着层层轻纱,但却更衬得她体态窈窕。她面上虽也蒙着轻纱,但别人根本不必真的瞧见她面目,也可想象到必是天香国色。

    有风吹过,轻纱飞舞。

    她身子也像是要被这阵风吹倒,倚住了宫装少女的肩,姗姗走了过来,仿佛是走在云霞上。

    快活王目中,燃起了火炬般的光芒,捋须道:既激感而心逐兮

    王怜花应声喟道:只叹她,包红颜而弗明。

    两人唱和的,仍是武帝为李夫人的香魂所作辞句。

    快活王伸手一拍王怜花肩头,敞声长笑:倒是你与本王最有默契!

    幽灵宫主姗姗走入竹亭,柔声笑道:门下俗子无知,扰了王爷雅兴,贱妾谢罪。

    快活王道:不错,此罪当罚。

    幽灵宫主点首道:但愿王爷莫罚得太重,贱妾承受不起。

    她神情中自有一种楚楚堪怜之意,令人销魂。

    快活王大笑道:本王怎舍得罚重了你说该如何罚她?后面一句话,却是向身边的王怜花说的。

    王怜花顾盼流眄,但见那幽灵宫主从头到脚,看来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负的,教人对她虽然怜惜,却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种残酷的征服之意。他笑吟吟说道:那便让她任王爷亲上一亲如何?

    花满楼脸一沉,传音入密责备道:胡闹!你明知她与快活王的关系。

    快活王却心花怒放:好主意!只是,花公子面色不豫,一定是吃醋了。本王便把这得近芳泽的机会让给你如何?

    言语轻狂,似乎早已全忘了面前这婉若依人小鸟的女子,便是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幽灵门掌门人。

    花满楼闻言不禁怔住。

    幽灵宫主依依垂下了头,仿佛不胜娇羞,却又仿佛已准备顺从的认罚了。虽然隔着层轻纱,凝望向花满楼的明眸仍足慑人魂魄。

    王怜花忍不住要恶作剧,趁机打趣道:静女其姝,俟尔於水中坻,当真羡煞人也!花公子莫再让她久候了。

    花满楼却并无王怜花预料中的尴尬,淡淡一笑,起身施施而行,来至幽灵宫主身边。

    面纱之后,娇润的樱唇若隐若现。

    她周身散发的幽香,经花满楼手中的折扇扇动,传入鼻端时愈发馥郁萦显。

    花满楼带着欣赏之色,说着:姑娘面纱上所熏之香与众不同,嗯,用了牡丹、玫瑰、素馨、茉莉、莲花、辛夷、桂花、木香、梅花、兰花

    别人看他谈笑风生、优雅欣和,王怜花却与他相处已久,早发觉他双眸玄邃,眼睛微微眯起,分明已被自己惹得有些恼了,偏又顾及有旁人在,不能发作。

    王怜花更加觉得好玩,语声**道:花公子于香事最是精通,怎会不知这十种花混合,便成了逗情香?难道是不好意思说出,哈哈

    花满楼恨不得立刻把这捣蛋的小恶魔捉过来打,却只能先忍住,摇着折扇,平和说道:非也。用苏合油调和诸花的才是逗情香,姑娘却以离魂膏替代了苏合油。若有谁将这面纱掀动,便要离魂而赴幽冥。

    幽灵宫主语声轻颤:花公子你你可是弄错了娇躯也颤动起来,似乎摇摇欲倒。

    她身旁的少女赶紧扶起了她,娇呼:不好,我家宫主的心病又犯了。

    快活王皱眉道:心病?

    那少女轻叹道:我家宫主一见到恶人,这心病就会发作。

    花满楼摸摸鼻子,好笑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被称为恶人。

    那少女大声道:你就是恶人!你说我家宫主用毒,害她犯了病,你若不治好她,我可人就和你拼命。

    她杏目闪睁,银牙浅咬,当真是名副其实楚楚可人。

    快活王大笑道:可人呀可人,我若与你家小姐同鸳帐,怎舍得教你叠被铺床。

    花满楼听了,顿时想起在花家的山西别院时,王怜花**峨嵋四秀时吟的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云云亦是出自《西厢》这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一时忍俊不禁,忙轻咳掩饰。

    快活王却留意到了,当下一哂:花公子似乎深有同感。

    花满楼莞尔道:晚辈是想起一个人,他也很欣赏王实甫的文墨。

    快活王抚掌开怀道:那必是位妙人,哪天相见,本王要好好和他喝几杯!

    王怜花这才知道当日花满楼人虽在外面,却将自己浴室里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也记了个一清二楚。当下传音入密对他叹道:你这人不仅耳朵好,记性也好得要命!

    花满楼含笑用传音入密回复:你才知道么?你方才故意捣蛋,我也会记着的。

    他们各怀隐衷,可人却被他们笑得脸飞红了起来,对快活王不依道:嗯原来王爷也是个恶人。

    快活王笑道:正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可人眼波转动,道:那么,我家宫主的病,说不定就是被王爷气出来的。您眼看她这么可怜的模样,难道也不想个法子替她治治么?

    快活王道:自然要治的。

    幽灵宫主双手捧心,凄然道:贱妾的病,只怕是治不好的了。

    快活王似已被她娇怯怯的媚态惹得神魂飞越,忙道:胡说,天下哪有治不好的病。

    幽灵宫主道:病虽易治,药却难求。

    快活王道:到底是什么药,你且说来听听。

    可人眨了眨眼睛,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句话王爷可知道?

    快活王沉吟道:心药?展颜指指花满楼,他恰好有!

    花满楼微笑道:姑娘索药,在下敢不从命?只是,姑娘杀意正盛,在下着实不忍姑娘服药后受苦。

    幽灵宫主道:贱妾所需的,并非花公子那种心药,而是真正以心做的药。

    可人道:对啦,王爷只要将一颗心赐给我家宫主,宫主的病立刻就会好了。

    快活王仰天长笑:好丫头,原来便是想要本王的心。敞开胸襟,本王的心就在这里,只管来拿吧。

    幽灵宫主道:既是如此,贱妾从命。

    语声未了,一只纤纤玉手,已到了快活王心口。

    鬼爪抓心。

    那一只兰花般的纤纤玉手,已变成了追魂夺命的利刃。

    快活王竟真的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暴喝,幽灵宫主人影倒飞出去,疾退七丈,面前已站着瘦如竹竿般的黑衣人,正是独孤伤。

    可人惊呼道:哎呀,快活王竟说话不算数!

    快活王微微笑道:本王虽然答应,但别人不许,又当奈何?

    幽灵宫主瞧着独孤伤,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独孤伤冷冷道:某家也有些毛病,要吃你的心才能治好。

    幽灵宫主笑道:我可没有你家王爷那么小气,你要就给你。

    突然伸手一扯,竟将胸前纱衣撕了开来,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柔软,丰满,在灯光下越发令人魂飞魄散。

    这一来,连快活王与王怜花都不由一呆。

    独孤伤面对着这足以令天下男子都情愿葬身其中的胸膛,呼吸已在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几乎透不过气。

    幽灵宫主已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纤手将衣襟拉得更开,柔声道:你摸摸看,我的心还在跳,我的胸膛也是暖和的现在,这一切全都给你了,你为什么不来拿?

    独孤伤枪一般笔直站着的身子,突然摇动起来。他一掌劈出,但手掌方自触及幽灵宫主的胸膛,身子已仰天跌倒下去。

    快活王真沉得住气,反而大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王怜花走到独孤伤身前,摇头叹息:面纱上是离魂膏,衣襟上却是成殇散,幽灵门的剧毒,果然玄秘难防。忽然手起掌落,掌风疾劲,击向独孤伤胸口。

    可人诧然呼道:陆小凤原来也看这瘦竹竿不顺眼,连他的尸首都要毁去。

    却见本已气绝毙命的独孤伤受了掌击,一口黑血喷出,静止的心脏竟又恢复跳动。

    王怜花向可人笑道:毁尸的事,在下是没兴趣做的。但在下有位朋友,人称千面公子,曾送了瓶药给在下,说是能解百毒,在下总觉他吹牛,今天恰好有机会验证。边说,边掏出瓶药,倒出一粒弹入独孤伤嘴里。

    独孤伤死灰般的脸色很快转现出生机。

    王怜花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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