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裴洛安难得的温情,接过内侍手中的一碗药,递给了季悠然。
    季悠然斜躺在榻上,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伸出的手无力的握住碗,差一点把药碗摔下去。
    裴洛安急忙伸手帮她握住,交握的手温和的抚慰了一下季悠然的手,问道:“身体还有不适吗?”
    “殿下放心,妾身还好,只是方才一下子脱了力。”季悠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柔声的。
    她的容色很不错,长相很温雅,只是眼角挂落下来的那两缕厚重的乌发,使得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阴沉。
    没有以往看着明媚,但这会容色温和的时候,看着还算顺眼。
    只要忽略了她那抹秀发下面的伤痕,其实还算是一个清秀的美佳人。
    “你的身体要好好的养着,切莫多思多扰。”裴洛安的眼睛错开那一处伤痕,叮嘱道。
    “多谢殿下,妾身知道。”季悠然伸手摸着肚子,眼眶红了,“这孩子得来就是缘份,是妹妹想要这个孩子,才让妾身怀下了这个孩子,一切都是妹妹在天之灵的保佑,殿下放心,妾身就算是自己出事,也不会让妹妹的孩子出事。”
    就在方才,季悠然激动之下,晕了过来,太医过来一查,立时发现她已经怀了身孕,马上告禀了裴洛安。
    裴洛安思量过之后,就上太医先封了口。
    这种事,也算不得是一定要说的事情,特别还是太子开了口的情况下,太医应命退下。
    “既然是寒月的意思,你自当好好护着这个孩子,等他日……”裴洛安低头看向季悠然的肚子,意味不明的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的道:“不管是一儿半女,都是可以的。”
    “妾知道,妾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怀孕,让殿下为难,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孩子还是来了,这……是妹妹的意思,终究还是妹妹冥冥之中的意思。”季悠然含泪抬起眼睛,一双温柔的眼睛俱是裴洛安的身影,看着柔婉的让人心疼。
    一心一意的为着裴洛安的样子,仿佛她的怀孕真的是季寒月的意思似的。
    有了先前的话垫着,现在的怀孕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终于,她逃过了太子的监管,怀上了孩子,如果没有季寒月的这个理由,她也不敢把怀孕的事情,让太子知道。
    太子马上又要大婚了,她却生下了庶长子,而且她要的还不只是庶长子,庶长子也可以变成嫡长子。
    柳景玉就算是嫁进来,也晚了。
    比起季寒月,季悠然不觉得柳景玉有什么先机可以占。
    这一段时间,她一直专心的着力于自己的怀孕,没精力管其他的事情,用心的谋算着最重要的事情。
    沉静下来的时候,越发的觉得当时季寒月的死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季寒月还在,说不定早早的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太子的心里居然是牵挂着季寒月的。
    这个事实让季悠然既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季悠然不后悔当时把季寒月扔下了临渊阁,但现在又不得不借着季寒月的名头,跟柳景玉相
    争。
    季寒月反正已经死的连坟头的草都要再青了,这么点用处,自己不用,谁还能用。
    眼底闪过一丝得色,急忙一低头,掩去。
    这个时候,她可不敢让太子察觉。
    “太子殿子,斜风姑娘求见。”一个内侍小心翼翼的低头进来,禀报道。
    季悠然的脸色一变,手用力的在榻上按了按,眼中闪过一丝煞气,这个贱丫头又想干什么。
    她这段时间一心求孕,也没时间管这个丫头的事情,这会又想闹什么妖娥子,她当初就知道这个丫头是不安份的,否则也不会诱的这个丫头背叛了季寒月,而今想来,自己还是心慈手软了,这丫头就该早早的除掉。
    也免得她总是在这种时候不安份的跳出来,坏自己的好事。
    裴洛安也皱了皱眉头,脸色沉了下来,“她来干什么?”
    “奴才不知,只是斜风姑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太子殿下,跟先太子妃娘娘有重要关系。”内侍急忙道。
    季悠然强按下心头的怒意,抬起脸,柔声道:“殿下,您就见见她吧,必竟是二妹妹以前的旧人,妾之前也是看在二妹妹的份上,留下她在身边服侍,虽然和妾身边的人并不相和,性格上面也有些嚣张,但必竟是二妹妹的人。”
    “嚣张?”裴洛安侧目看了她一眼。
    季悠然强笑了笑,眼底委屈:“之前在凌安伯府的时候,这丫头不知道怎么的又翻出的那些事情,关系到二妹妹以往的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二妹妹沽息她是身边人,或者还是其他的原因,终究是放过了她,但这次让曲府的四小姐发现了。”
    这事,季悠然语也不详的说起过,裴洛安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听起来才觉得这事有些不同。
    季悠然这时候也没瞒着,把斜风那次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裴洛安气的脸色大变,斜风这事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的,最重要的是斜风现在还是他的女人,就算是没名份的,也是他的人,这事若让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来人,让她进来。”裴洛安厉声道。
    季悠然的话听起来象是真心的原谅斜风,并且劝裴洛安看在季寒月的份上,原谅斜风,实际上却在表示斜风的存在,就是败坏裴洛安的名声,这事若是传出去,丢的可不只是斜风一个人的脸面。
    一个自以为是的丫环,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环,一个不但自以为是,而且还仗着太子的势,手脚不干净的通房丫环。
    这里面的意思在季悠然有意的渲染下,一次次的推进,已经让裴洛安怒气大增。
    斜风一进门就感应到裴洛安眼底的阴鸷,再看看上面斜靠着的季悠然,看着虽然柔弱,实则在太子回头看她时,眼底的一抹得意,心里一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奴婢想为太子殿守灵。”
    一句话,让裴洛安眼底积起的怒意愕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她,一时无语。
    季悠然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斜风过来说的是这么一句话,待看到裴洛安眼底的冷凝,心里警钟敲了起来
    ,脸色微变。
    “斜风,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我对你不好,你才说这样的话,扎我的心?”季悠然急忙道,一脸的惶然,“你是二妹妹的丫环,以前纵有什么不对,我看在二妹妹的份上,也会原谅你的,之前斥责了你,也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代表的不只是凌安伯府,难不成你因为这事记恨于我?”
    季悠然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裴洛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如果这个丫环真的这么认为,那就是取死之道,他也留不下她了。
    “娘娘,奴婢不是的,奴婢不敢,奴婢之前是做错了,二小姐在的时候,也包庇了奴婢,之后也罚过奴婢。这一次也是奴婢自以为是,觉得是二小姐当时认同的,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惹出这么大的事情,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怎么敢怪责娘娘。”
    斜风掩面痛哭,后悔不已的道。
    “当时,奴婢没怎么上心,现在想起来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能因为二小姐高看奴婢一眼,就觉得二小姐是把奴婢看成自家人,是一心一意的护着奴婢,而今二小姐……不,是太子妃娘娘不在了,奴婢这几日越想越难受,越想越难过,晚上做梦的时候一连几天都梦到了太子妃娘娘……”
    “什么,你梦到了寒月?”裴洛安的声音有不受控制的激动,厉声打断了斜风的话。
    “是……是奴婢看到了太子妃娘娘……在梦里,奴婢也一直向太子妃娘娘忏悔,太子妃娘娘一如既往的护着奴婢,奴婢后悔……只恨当日为什么死的不是奴婢,让太子妃娘娘生生的饮了恨,奴婢思前想后,想去给太子妃娘娘守灵。”
    斜风哭道,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表示着忠心。
    季悠然恨的咬碎银牙,她这里才想着借着季寒月的名头生事,斜风这里居然也来了。
    如果只是一件事情,太子必不会怀疑,现在一件接着一件,听起来就没那么真了,方才自己也一再的表示对季寒月的哀思,又一再的表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季寒月的意思,如果真的是她的意思,为什么不入自己的梦,反倒入了一个贱丫头的梦。
    偏偏她现在还不能说这个贱丫头说的是假的。
    定了定神,伸手在眼角抹了抹,仿佛同样伤悲似的,“二妹妹这几日也入我的梦,说的都是一些往日的旧事,太子殿下,是不是二妹妹她在天有灵,会往一些旧人的梦中去?”
    “在天有灵?”裴洛安声音颤抖了两下,手不自觉的握紧。
    “必然是的,太子妃娘娘生前就是仁厚的,现在没了,也是念旧情的,不管是奴婢还是庶妃娘娘都梦到了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必然是冷清寂寞了,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奴婢想去小佛殿守一段时间,陪太子妃娘娘说说话,还请太子殿下应允!”
    斜风一看时机正好,急忙再次请命,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明心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时候庶妃娘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她也适时的把守灵,改为守一段时间的小佛殿,有了时间的限定,眼下就只是过渡,以后大有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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