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车间光线昏暗,窗户开了小缝,虽然有点凉,但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还是很舒服的。
    身体比下午清爽,沉真真伸手上下摸了摸,末了猛地坐起身,一个枕头丢向对面床铺。
    沉真真发烧很厉害,傅风遥一直在旁边照顾,直到她烧退下,才躺下休息。
    刚睡着就被砸醒,傅风遥情绪很差,“你什么毛病?!”
    “你对我做了什么!”沉真真歪歪撑在床上,瞪着傅风遥,“你就是骗子!说好了不碰我,你还!”
    说着,还红了眼眶,一副病态美人的样儿抽抽搭搭起来。
    “我只是给你擦了一下身体,我要真不管你,你这会儿都已经烧死了。”傅风遥火气消了一半,又不好意思拉下脸道歉,“醒了正好,桌上有东西自己吃。你要是不吃也没关系,回头你饿的没力气,正好方便了我,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沉真真真想上去抽他一巴掌,可是又怕他真跟说的一样,动手动脚,她咬咬嘴唇,眼泪打转看向小桌。
    桌上两瓶水果罐头,还有一袋花生米,都是没开包装的。
    从上车沉真真就没吃过东西,中午那会儿就渴的不行,这会儿不怎么渴了,但饿是真的饿。
    她发烧刚好一点,这会儿浑身发软,伸手拿个罐头瓶,都差点摔了,索性被傅风遥半路接住。
    “你能做点什么?这罐头可是花大价钱才搞到的。”傅风遥不耐烦“啧”了一声,也不是心疼钱,就是车上吃的东西确实难搞,这罐头平时也就五块八块,但是他却是跟人用二十块钱一罐换来的,就是大概猜出沉真真的尿性,便宜的,不好吃的她未必肯吃。
    (注:那个年代猪肉才七八毛钱一斤,五块八块的罐头,真的不是一般人舍得买,舍得吃的。)
    沉真真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赌气道:“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傅风遥挑眉,满脸戏谑,“那这罐头还是我买的,你还吃不吃?”
    沉真真大小姐脾气上来,不允许自己为了一瓶罐头折腰,狠狠瞪了傅风遥一眼,转身背对傅风遥躺下。
    那意思很明显,不吃!不稀罕!
    傅风遥笑不下去了,伸手在嘴上拍了一记,你个破嘴,这个时候侃什么大山?
    虽然接触没多久,但傅风遥基本摸清楚,沉真真这人就得捧着、哄着,要是逆她一点意思,她马上就得跟你撂脸子。
    叹了一口气,傅风遥拧开罐头蹲在沉真真床铺前,“是我不好,你吃点东西吧?你下午发烧了,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呜呜、不要你、我不要你管!”沉真真身体颤抖,抽噎把脸埋进被子里。
    要是哥哥或者梁云琛在,她一定要让他们打折他的腿,好叫他知道她的厉害!
    傅风遥只觉得一阵头大,头一回感觉原来女孩子可以这么难搞。
    “你吃点东西,攒点力气,我再想对你做什么,你也能反抗,对不对?”
    “而且凌辰四点就到地方了,我听说去知青下乡去的都是山村,这个点儿了得走好一段夜路,你要是没有体力走不动,到时候掉队迷路怎么办?外边黑漆漆的,再有人趁机把你拖进什么地方,可不会再有像我……”
    本来想说“不会再有想我这样的人及时出现救你”,一想到下午发生的事,傅风遥及时打住,调转话峰,继续哄,“吃点吧?我都这样求你了?给个面子啊?”
    大小姐正在气头上,好好说她未必能听得进去,可一听傅风遥说什么再被人拖走的话,沉真真慢腾腾爬起来,跟炸了毛的猫一样从他手里夺过罐头,小口吃了起来。
    边吃边哭,边哭边打嗝。
    除了头大以外,傅风遥突然又觉得她有点可爱。
    可爱?
    只是一瞬,傅风遥被自己脑海一闪而过的想法吓到,他赶紧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比起沉真真这种娇纵又难搞的女孩,他更喜欢乖巧听话的。
    眼下沉真真在他眼前,就冲他上了她一次,关照她一点也是应该的,但不能关照一辈子。
    傅风遥心里打定主意,等到了下乡的地儿,他就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沉真真吃香很斯文,哪怕饿急了,动作也是不急不缓的,小手捏着塑料小叉子,轻轻扎起一片橘子果肉,那小小的一片果肉换做是傅风遥,他一口能是五片甚至更多,偏她细嚼慢咽,小小的一片还要分成两口吃。
    吃了几口橘子,沉真真小小粉嫩唇瓣撅起,凑近瓶口喝了一口罐头汤,末了伸出粉色小舌舔了一下嘴唇,然后小手一推,“我吃饱了!”
    傅风遥刚在心里骂完沉真真矫情,见她舔唇的动作,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夹着腿转向一边,然后,就听见她说吃饱了。
    拧眉看了一眼还剩大半瓶果肉的罐头,傅风遥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猫舔食呢?
    不吃就不吃吧!
    傅风遥沉闷“啧”了一声,扣好罐头盖预备一会儿沉真真饿了再拿出来给她吃。
    简单收拾一下桌面,傅风遥起身往门口挪,“我出去待会儿,你要是带了换洗的衣服,就看着换身吧。”
    大小姐点点头,正有此意。
    傅风遥走后,沉真真反锁车间门,打开了自己携带的籐箱。
    不知干粮苦草的大小姐完全没有下乡经历,甚至不知道下乡时什么,光听广播里说的,接受再教育,还以为就是换个地方读书的事儿,故而箱子里实用的东西除了钱,再就没别的。
    几套衣服吧,不是白色蕾丝的小洋装,就是颜色鲜亮华丽的小旗袍。
    沉真真小手背在身后,俯身认真打量箱子里的衣服,最终按照喜好,选了身旗袍。
    傅风遥靠在门口,百无聊赖等了十分来自,忽然身后门滑动一下,他及时撑住门框才没摔倒。
    “你是做衣服还是换衣服,这么……”
    车间门“咯噔”合上,看清床铺旁端坐的人,傅风遥心里骂了一声“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孩散乱发丝已经整理,整整齐齐别在脑后梳了个麻花辫。
    说是麻花辫也不像,麻花辫只有叁顾,那辫子却有六七股,从后脑一溜下去到末尾只有细细的一缕,跟条小鱼尾似的精致可爱。
    她身上蕾丝长裙褪去,这回穿了一身孔雀蓝的旗袍,左肩一段花枝的刺绣花样,细碎花瓣从后肩一路辗转到右侧侧腰,好似花瓣散落的好风景。
    顺着高耸胸口前的盘扣子一溜儿往下看,更是不得了,那旗袍竟然还是开了叉的,坐下期间,布料松动,开叉部位都快要延伸到了胯骨,白皙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胸脯高高,小腰细细,一双腿儿又长又白,还嫩!
    等,等等!
    傅风遥呼吸一沉,后知后觉才发现,沉真真又换了丝袜,这会儿穿的不是那种带光闪的,而是有点浅白色。
    虽然颜色不同,但同样十分轻薄透彻。
    不知怎的,傅风遥脑海里突然浮现之前轻薄丝袜下,女孩打湿的小裤衩。
    不知道,她的小裤衩换没换?换的什么颜色?
    下跨“蹭”的立起,傅风遥心里怒骂:
    淦他娘的,就算是个铁鸡巴也要撸秃噜皮了!这个骚货,刚被操了,还他娘的敢穿的这么骚!
    傅风遥恶向胆边生,伸手刚要发作,突然一团东西兜头罩过来,他扯下一看,正是沉真真先前穿的那条白色裙子,小裤衩也在。
    什、什么意思?
    沉真真“啧”了一声,露出一副牙疼嫌弃的表情看向捧着衣服傻站在那的傅风遥,“还站那做什么?还不快去洗!”
    洗衣服?他给她?
    做什么春秋百日梦呢?
    十几分钟后,傅风遥黑着一张脸站在洗手间洗衣服,他身后的门口,季红旗和肖羌一边靠了一个。
    “遥哥,你不会是真动心了吧?这才多久?一天都不到!”肖羌捧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我看那姑娘长得怪好看的,也水灵,家世看上去应该也不错……”季红旗懒懒打了个哈欠,表示傅风遥真的喜欢上沉真真的话,他也能理解。
    他喜欢她?
    他就是喜欢一坨屎,也不会喜欢那个娇纵难搞的臭丫头!
    等到了下乡的地方!等到了下乡的地方,他就能彻底把这个包袱甩开了!
    傅风遥用力搓洗手里那条白裙子,皱起能夹死一只苍蝇眉头突然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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