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我死没什么要紧的,反正这于这世间而言,成萱一直都是个多余的人,只是可惜……可惜以后没人能陪在大哥的身边……”
    “大哥你一定要活下去……”
    “好吗……”
    陆成灏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的血色消散,拳头不由得紧握。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红鸾她也不行……”
    陆成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连数日都做着如此奇怪的梦,梦里他和陆成萱是最亲近的人,可最后陆成萱却惨死在他的怀中。
    每当想到那种画面,心便疼的如同被刀割一般。
    一连数日的梦境,一连数日的浑浑噩噩,陆成灏早已经非当初的纨绔。
    ——
    刺鼻的汤药熬好,清莲小心翼翼的端到了陆成萱的面前,“小姐,您趁热喝,奴婢去给您取一些蜜饯果子,喝了之后吃几颗便没那么苦了。”
    “好!”陆成萱颔首,见清莲走了之后,却是皱着眉头的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鸡翅木小几上。
    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喝……
    或者说,并不打算喝。
    院子外面突然一阵喧闹,陆成萱依靠着蓝天白云镶金线迎枕上向着窗外望去,只见王氏同陆成瑶结伴,一起来了红梅院。
    倒真是稀客啊。
    陆成萱倚靠在迎枕上假寐。
    “给王姨娘和七小姐请安,我们小姐已经歇下了,暂时不见客,还请二位先回吧。”清平清润的声音传来,将来人揽拦在了院外。
    “知道你们小姐病了,所以特来看看。”王姨娘的声音跟着响起,不顾清平的阻拦,执意要闯进院子,“将客人拒之门外是何道理?怕是你这恶奴欺主,趁着主子病弱就想要越俎代庖替主子做决定吧!”
    可清平却面露为难的绕上前,清莲姑娘已经提前吩咐了红梅院不见客。
    陆成萱现在心情不好,不管是谁来都不能放行。
    “王姨娘,小人怎么敢啊,这真的是小姐的吩咐!周大夫也说了小姐是要安心静养着的!”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隔着房门都能听见陆成瑶的讥讽的声音,“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回事?”
    “听闻五姐姐受了不少惊吓又着了风寒,我和王姨娘是好心才来看望,可你们却将我们拦在外面,是何用意?”
    “觉得我们会陷害你们家小姐不成?”
    陆成瑶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神中的寒意却是让清平为之一振。
    清平惶恐的跪在地上,“七小姐说的哪的话,奴才们怎么敢怀疑王姨娘和您的好心,只不过我们小姐病的太严重了,怕是不能待客。”
    “奴才一定会向我们小姐转达两位的好意,还请两位见谅。”
    “放肆!”
    陆成瑶眯着眼睛,目光锐利,“你算什么东西?”
    “还敢在我们的面前耀武扬威,真当你那个废物主子还会给你们撑腰?”
    “烧了盛家的东西,如今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竟然还敢在我们面前叫嚣,你们还以为陆成萱是陆家的五小姐了吗!”
    陆成瑶也懒得再同红梅院这些下人废话纠缠,厉声呵斥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奴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没长眼睛吗!”
    王姨娘和陆成瑶来势汹汹,又是有备而来,清平和邢御很快的就被她们两人的丫鬟和奴才给死死的拉扯住,而半夏和月枝本就不忠心陆成萱,此时也只敢躲在一旁袖手旁观。
    砰——
    房门几乎是被陆成瑶给踹开的。
    寒风倒灌,临床大炕边的陆成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好瞧见了陆成灏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王姨娘不紧不慢的坐在鸡翅木小几边,而陆成瑶则是走到了陆成萱的面前。
    “呦,看着五姐姐的样子,还真的是病的不清啊!”
    清莲咬着唇,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她是在替陆成萱委屈,“小姐,她们怎么可以这么侮辱小姐!”
    “小姐就算是在病中,可老夫人还未说要放弃小姐,她们竟然如此着急的上门侮辱小姐!”
    陆成萱无奈的摇头,拜高踩低本就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改正这样的风气,这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事情。
    何况,她本就已经意料到了,现下被陆成瑶她们闹了一番,反倒觉得安心。
    不过是些咒骂罢了,不痛不痒的,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谁若是将那些浑话放在心上,才是真的于自己过不去呢。
    陆成萱并不在意,反倒是心中踏实多了。
    “清莲,快擦擦演了别哭了!”
    陆成萱忍着笑意,“你去将我私藏好的绣布拿出来一些,刚绣好了一套合欢被被套,还剩下诸多的任务,我还要赶在阳春三月前交给金缕阁呢!”
    “完不能失信于人。”
    三月大选。
    二月底交货。
    这是陆成萱事先答应好的。
    金缕阁对待绣娘一贯宽厚,交代下任务的时候也都会事先说明交接任务的时间,若绣娘觉得可行,便递了牌子接下,若觉得不行,那便不接。
    可若是接了之后不按照约定的时间违约,那后果不只是拿不到酬金,而且还会被列入黑户之内,别的不敢多说,往后盛京的布料庄子,是没人敢收这个绣娘了。
    做人要讲诚信,经商更要注重如此。
    “咳咳……”
    陆成萱干咳了几声,却目光炯炯的穿针引线,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指更是快速的在绣布上穿梭。
    给盛三姑奶奶绣的是蒲公草的手帕,向往自由不羁的生活。
    陆成萱浅浅的笑着,“在成萱的眼中,花朵本身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世人眼中所谓的那些区别罢了,之所以替三姑奶奶您绣的蒲公草,是因为,成萱觉得,您可能更向往自由不羁的生活,随风飘扬,无拘无束,是您最快乐的事情。”
    盛浅俞精致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眼角有些湿润,点了点头。
    “兰儿,我们活了这么多年,如今都不如一个小丫鬟般通透。”
    盛浅俞低着头,指腹不断的在蒲公草的花纹上抚摸,声音似乎是在呢喃,“如果可以,真想随着这蒲公草飘回我的家乡。”
    “可惜回不去了。”
    陆成萱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陆成萱微微有些诧异,“您是想回渝南了吗?”
    盛家在琅嬛,盛三姑奶奶就身在琅嬛,而渝南则是平南王的封地,豫南虽远,却也不至于回不去了,莫非是因为老平南王的过世,三姑奶奶担心触景生情?所以才不想回去?
    或者良人不再,便是回去了也不是先前的场景了,就连老平南王妃的称呼也不愿意叫了。
    物是人非。
    盛浅俞抿唇摇摇头,“你这丫头很是讨我喜欢,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大可以来找我。”
    “而给七小姐的是桔梗,奴婢希望七小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陆成雪更是径自的向着陆成萱走了过来,阴阳怪气的眼神收回,转而换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五姐姐。”
    甜甜的声音好像是软糯的汤圆一般,那样漆黑的一双眸子眼神清澈,若是不知道情况的,定然会被陆成雪这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给迷惑住了。
    同样都是赵祗云所生,但陆成雪和陆成欢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陆成欢人前人后都是张扬跋扈不讲道理的模样到还好办,这陆成雪明显就要精明了。
    人后同样心思阴毒喜欢比较,可人前,她便伪装成如此亲和无害的模样。
    曾经陆成萱就被陆成雪这样的表情态度欺骗的很惨。
    当时陆成萱随着俞氏刚刚进府,那时候的她对于陆家所有的东西都很陌生。
    她也曾哭过喊过恳求过俞氏,不要来陆家,她们母女两人原本的生活就很好了,可是一向慈爱的俞氏却变得冷漠严厉,声称倘若陆成萱不乖乖听话,那便将她送出陆家,再也不见面。
    哦对了,曾经的陆成萱不叫这个名字,她只记得自己叫明萱,姓氏就不记得了。
    小孩子皆是将母亲看成了全部,一听闻俞氏说要不要自己,陆成萱被吓坏了,哪敢还再多言语,只能乖乖听话。
    她虽懂得不多,但小孩子都是格外敏感的,对于俞氏的疏离,陆家人的冷眼她都能很清楚的分辨,在所有人都孤立她的时候,陆成雪就是用这样一番甜甜的笑容,让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她以为陆成雪是陆家中唯一善良的好人,对于她也信任不已,不想陆成雪不过是把她当成了玩物,先一步步的让她打开心扉,然后再狠狠的捉弄嘲讽她。
    那种捧到云端然后再摔在尘埃里面的感觉,陆成萱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
    陆成雪眼眸寒光乍起,声音幽幽的说道,“即便是你运气好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可你依旧是仰仗我陆家的继女庶女,依旧是我陆成雪的奴才。”
    “我就算是戏弄你,欺骗你又怎么了?”
    陆成萱红唇微扬,说出来的每句话都那么残忍,却又,理直气壮。
    “戏弄你是你的福气,能让本小姐看上戏弄浪费时间,也不算委屈了你。”
    “谁叫你天生命贱,活该生来就是泥里最卑贱的尘埃,而我却是高高在上的牡丹,要怪,不能怪我冷漠无情,只能怪你不会投胎,没能选了个好出身,否则今时今日,踩在头上的,就是你不是我了。”
    “哈哈哈哈……”
    陆成萱眉心紧皱,眸底一片悲哀的眼神看着陆成雪。
    “你是疯了。”
    陆成雪的眼底笑意不见,目光凶狠的看着陆成萱,“是,我的确是疯了!”
    “在这宫中想要活下去,不疯行吗?”
    “能行吗?”
    泪水从眼眶中话落,陆成雪咬牙切齿的看着陆成萱,“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命。”
    “一路有着大周两位权臣替你保驾护航,你才能如此的官运亨通啊陆成萱!”
    陆成萱轻笑出声,看着陆成雪的眼神也是无尽悲凉。
    “你错了。”
    “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并非是我好命。”
    她命好?
    她若命好,便不会落得全家满门抄斩,亲人惨死的下场。
    她若好命就不会痛失孩子,痛失挚爱心灰意冷的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若好命更不会重生一次还要如此卑微的身份。
    “更不是因为其他人在背后的保驾护航。”
    “你的这些所谓,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陆成雪,输了就是输了,你如此安慰自己,就真的会心中痛快吗?”
    “不会。”
    她能有走到现在的地步,全都是她仔细小心,光明磊落。
    “你输的并非是我,而是你自己。”
    “陆成欢性格鲁莽,脾气刁蛮,可她心中却将你看的最重要,是你为了一己之私,亲手将她推远。”
    “赵祗云心胸狭窄,手段极端,可她也是将你视若珍宝,你却为了自己自保,亲手指责你的生母。”
    “还有湘嫔,皇后……”
    陆成萱声音平静,态度平缓,可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无疑是在陆成雪的心中插了一把刀。
    瞬间滴血。
    陆成萱眼眸凌厉,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祗令。
    “凭我的陆成萱这三个字,我打了就是打了,用得着和任何人解释?”
    今日的陆成萱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陆家没身份没仰仗的继女,只能小心翼翼的活下,生怕行差踏错而丧命。
    可是现在的陆成萱,却是堂堂大周正六品女官。
    她想要对付一个犯了错的妃嫔,是的确不需要解释和辩解的。
    打了就是打了,用不着赵祗令在这里假惺惺。
    “赵大人若眼盲心瞎不要紧,那就不要在这里假装老好人,到头来只会落得两面不是人的境地,成萱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
    陆成雪梨花带雨的看着赵祗令,“舅舅……”
    赵祗令抿唇,却周身气势低的厉害。
    陆成雪止住了哭意,
    “可能我们的母亲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会如此吧。”
    陆成灏深深的爱上陆成萱,
    今世重生在军营,提前回来也正是想要见陆成萱,不想陆成萱却被害死了。
    陆成萱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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