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声音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转头看过去。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走在最前面的少女,第一眼被吸引的,并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身上穿的华服。
    放眼望去,五颜六色,想要忽略都很难。
    独孤雪娇眉头微皱,眯起眼睛深深看了几眼。
    君梓彤今日穿的是百鸟裙,顾名思义就是用百种珍稀的鸟兽羽毛做成的裙子,五颜六色,花枝招展。
    若是一般人穿这种裙子,气质压不过裙子,肯定很滑稽。
    但君梓彤自幼在皇宫长大,锦衣玉食,肌肤凝脂微透,裙边环佩叮当,一双眸子淌着宝光,画鸾刺凤,仪态斐绝,带着皇家公主的骄矜,自然没有被裙子压下去。
    她缓步行来,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好似这百鸟裙便是为她一人量身打造的,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美则美矣,神态过于高傲,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嫌弃,仿佛除了她本人,其他人都是蝼蚁。
    独孤雪娇又在百鸟裙上多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浅浅一勾,眼底流光闪过。
    跟在君梓彤身边的太监,也是个熟人,正是小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路忠公公的干儿子,小亭子。
    不过是长公主出席桃花宴而已,哪里用得着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亲自过来,不过是做给大家看的,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她在小皇帝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果然,小亭子刚把人送到亭子前,双手作揖,道了声万福,便转身离开了。
    君梓彤这才转头看向凉亭,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漫不经心地撸了两下,面上笑吟吟的。
    “哎呀,大家都到齐了呀,看我,这东道主反而来得最迟,真是不好意思。”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面上可没有丝毫的歉意。
    话音刚落,不等世家女们恭维,一直紧随其后的沈燕宁赶紧站了出来。
    “表姐不是有意来迟的呢,刚刚将要出门的时候,被皇上叫去了,说是有新得的宝贝想要送给表姐,只因为去了一趟倦勤斋,这才来晚了。”
    沈燕宁腰板挺直,音调稍拔高,仿佛跟在君梓彤身边,便高人一等般,狐假虎威的模样实在可笑,真是十佳狗腿子。
    凉亭内的世家们一听这话,好似追赶浪潮的游鱼,前仆后继,叽里呱啦地发言,生怕少说一句,就会掉块肉。
    就连之前坐着不动,连嘴皮子都没怎么动过的李梦恬和君莹菲都加入了进去。
    说来说去,可总结为两个重点。
    一是羡慕君梓彤得皇帝宠爱,二是夸君梓彤的百鸟裙漂亮。
    独孤雪娇只当自己聋了,根本没当回事,你们爱怎么装怎么装,反正累的不是我。
    拍马屁多累,撸猫不香吗?
    沈燕绥同样对溜须拍马不感兴趣,她自认没有这样的才能,干脆缩着头当鹌鹑,就像独孤雪娇来之前一样,安静地坐在石凳上。
    只不过,现在有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开心不少,尤其这个小伙伴还刚好是自己崇拜的女英雄,那就更兴奋了。
    哪怕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独孤雪娇,眼里是炙热的岩浆,就算一个人说话,也能唠叨两天两夜,话题还不带重复的。
    不愧是自己崇拜的巾帼英雄,根本不会去阿谀奉承,多么的高风亮节,不同流俗!
    沈燕绥看着独孤雪娇,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
    独孤雪娇快被她滚烫的视线烤化了,无奈地伸出手按住她脑门,往亭子外的桃花林转了转。
    “表姐,你先看看桃花,歇歇眼睛。”
    再这样看下去,自己真要被岩浆淹没了。
    这边两人摒弃了近在咫尺的大型溜须拍马的现场,自成一个小世界,怎么看都很另类。
    君梓彤从进了凉亭,就被人围着坐在最上首,众星捧月一般,可她的视线却一直若有似无地扫向独孤雪娇。
    早在几日前,沈燕宁便跟她说了很多独孤雪娇的事情,让她对这个四年没见过面的表妹越发感兴趣了。
    这里的感兴趣,并非普通的感兴趣,而是好奇多余其他。
    这个从小到大就跟自己命运休戚与共的女孩儿,时隔多年后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还像当年一样张牙舞爪?是不是还那般张扬跋扈?
    君梓彤对独孤雪娇的感情很复杂,按理说早在独孤雪娇还在凉京的时候,两人就有恩怨了,曾经少不更事,两人没少大打出手。
    当她万分痛苦的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独孤雪娇偏偏是姨母的女儿?若她生在其他府上,以两人的性子,或许会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女孩子十五岁及笄,十四岁差不多就开始议亲了,她贵为长公主,虽然上门提亲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人,可都被沈太妃给回绝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独孤雪娇。
    在沈太妃的调教下,自幼她就跟小皇帝走的很近,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乃是家常,偶尔也会跟着他四处耍,只要小皇帝高兴,她什么心思都愿意花。
    刚开始并非自己所愿,后来接触多了,她发现小皇帝比自己还可怜,自己的母妃只是对女婿挑剔,可太后娘娘把小皇帝完全当成了工具,只在用到的时候吩咐两句,从不关心他,甚至在他生病的时候,都不曾来看他两眼。
    许是同病相怜,她和小皇帝的关系越来越好,她对这个弟弟也多了些真心。
    记得四年前的春天,比现在早上一个月,正是春闱的时候,殿试就在太极殿举行,小皇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她欣然答应。
    她肯定是不能出现在大殿之上的,便在角落里弄了个屏风,她就坐在后面,原本只是觉得好玩,偌大的宫里实在烦闷的很,像是牢笼,难得有新鲜事。
    谁知就是那次不经意地躲在屏风后,她被一个男人勾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先是好听的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接着是殿试上出口成章的口才,当真是惊才艳艳。
    她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偷偷露出半个脑袋看了几眼,这一看,一颗心噗通跳个不停,小鹿乱撞。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情窦初开。
    被她看重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却当真是惊才绝艳,后被钦点为探花郎。
    后来她偷偷托人打听,才知道那人叫席慕辰,是从江南来的考生,自小就是个神童,只不过家里贫寒了些。
    就是大殿上偷偷看的那几眼,那个叫席慕辰的少年,就像是一颗红豆,从此种在了心上。
    君梓彤未满十五岁及笄的时候,那些毛遂自荐,想要做她驸马的世家子,通通被沈太妃委婉拒绝了,当时她还暗暗庆幸与开心。
    原本想着,只要等到自己及笄,便可以告诉沈太妃,心中已有心仪之人,然后让小皇帝赐婚,从此以后,就可以跟心上人鸾凤和鸣,相亲相爱,白首不相离。
    就在她满含期待中,终于及笄了,可她第一次跟沈太妃提出要嫁给翰林院的席慕辰时,沈太妃二话没说,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把她给打蒙了,也打醒了。
    那时候,君梓彤还陷在爱情的旋涡里,想要为了真爱挣扎一次。
    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先是绝食,后是上吊,以死相逼,可沈太妃依旧不为所动,就看着她折腾,让人盯着她,只要不出人命,怎么都好。
    后来她才醒悟,自己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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