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故事其实本身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但徐童却对此格外有兴趣,因为在故事下面,写着一行日期68年7月28晚上10点,贴郭巷。
    而今天恰恰是7月26。
    这就有点意思了,根据时间和地点,自己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剧本空间里找到宋老呢?
    一想到这,他心里顿时就有些激动了。
    今天夜晚,长妙回来得比往日都要早,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今儿发了工钱,特地买了点猪肝和一瓶小酒回来。
    然后亲自下厨炒了两小菜,唤着徐童来一起吃。
    这两天相处下来,长妙对徐童这个突如其来的住客,感觉还是不错的。
    终究是有人说说话,日子才会过得舒服点。
    加上徐童人也很随和的样子,自然就成为了长妙的情感垃圾桶,喝多了酒就不免心里抱怨起来自己这些年的苦头。
    徐童听着,也不禁感叹这位未来的百粪真君的命运也是足够凄惨的。
    其实他们家原本算是中农,有几亩田地,父亲还是个木匠,母亲针线活也做得好一月缝缝补补总是能赚点钱贴补家用。
    然而几年前,遇到了大旱灾,庄稼都绝收了,他父母年纪大实在是挺不过去,家里就剩下他这么一个人了。
    偏逢破屋连漏雨,好不容易挺过去了大旱,结果又闹起了洪灾,他们家直接就被冲没了。
    父母没了,家也没了,孤身一人浑浑噩噩。
    靠着这间荒废的老君庙有个落脚安眠之地,每天给人家拉粪车才活到现在。
    他觉得是老君爷庇护了自己,于是就自己在这里守着,浑浑噩噩的这几年,早就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了,自称是长妙道人,但背后大家都叫他粪道人。
    叫什么他也不在意,心里最后的念头,就是把这座道观修起来,也就是这一个念头撑着他,不然他早就跳井了一了百了,结束着人间之苦。
    长妙不胜酒力,其实根本不会喝酒,吃上两口猪肝,一杯酒就下去了,不等徐童喝完半杯酒,自己就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呼呼地睡起来。
    “爹娘、我想你们了。”
    烛光下,长妙抱着被褥泪珠子从脸庞上滑下来,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让人看着却是一阵心酸。
    徐童站起来给这位传奇盖上了被褥,从房间退出来后,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半眯着眼,只见他手一翻,那只可爱的小猪猪就出现在他手心里。
    可惜它不能说话,不然倒是可以陪着自己聊一聊,徐童给他找了个铁盒子丢在里面,询问他关于千手的事情,知道多少写多少。
    除了千手之外,还有其他人的消息。
    答应他,只要他肯帮自己,自己或许也可以帮帮他,给他一个借尸还魂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一听,愿意帮自己借尸还魂,道人两只猪耳朵都立起来了,抱着炭笔就开始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写出来。
    足足写了半个钟头,把一张纸两面都给写完了,才交给徐童。
    他拿起来一瞧,心里顿时惊讶道人知道的还不少。
    千手要张勇他们杀人的目的,道人确实是不清楚,但他从自己朋友那边知道,这次召集天下高手汇聚l市,据说是有重宝出世。
    不过重宝只是一个由头,真正的目标是人。
    具体针对的是谁道人不清楚,但千手却说过,这是续袁大头登基之后,最后一个天大的机会。
    一旦错过了,从此他们这些人就注定要成为历史尘埃,万劫不复。
    徐童看着道人说的这些,也没当回事,因为他知道这家伙肯定还是没说实话,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往外挤,生怕一下挤空了徐童会随手把他丢进火炉子里去,留着点真话关键时刻保命用,这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也不着急嘛,这家伙不开口,自己有的是办法慢慢磨他,眼下先搞清楚千手身边那些人,究竟是谁,叫什么,什么来历最重要。
    看过道人提供的名单之后,徐童点了下头,把道人往铁盒里一丢,随手就把盖子合上丢进房间里去。
    将【杰克面具】带在脸上,模样一变,变成了长妙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也换上一身破旧的,然后骑着长妙的自行车就出了门。
    今天是他和高卓约好的日子,两人约定好了在鼓楼交换线索来着,趁着夜黑,他悄悄爬上鼓楼,将道人写下的信息藏在了那面大鼓的顶上,用一块石头压着。
    这个鼓楼上面是锁着的,一般人根本不会上来,所以也不担心被别人拿走,看了一下时间,才凌晨四点多,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着急回去。
    站在鼓楼上目光一瞧,真看到鼓楼前不远的街道上,一盏昏黄的灯泡将街道照亮起来。
    “咦???”
    自己来的时候,那边可是黑乎乎一片,自己都没注意到那边还有一家店家开着门,他目力极好,加上又是夜里,有黑暗视觉加持下,一眼就看到门前还挂着招牌;“牛杂汤。”
    “这么早啊??”看着招牌上的字,徐童就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了,正好自己肚子也饿了,刚好吃饱了再回去,顺便地给长妙和傻子带上一份回去。
    想到这徐童跳下鼓楼,骑着自行车朝着前面阴影中行去。
    l市号称汤城,人们对汤的喜爱,就如同巴黎老绅士们早晨喝咖啡一样,属于生活必需品。
    才凌晨四点的工夫,昏黄的灯泡就将街道照亮起来。
    只见那口巨大的铁锅里已经是热气腾腾,咕噜咕噜地冒着大泡,可以看到锅里翻腾的牛肉不时冒出个头又快速沉下去。
    “一碗汤,一个饼!”
    前台坐着个和徐童年纪一般大的青年,抱着一本老书看得正专注,突然听到徐童的话后,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余光瞄了一眼,门口挂的风铃。
    见风铃不动,青年眉宇间也就宽松了许多。
    接了钱,就起身打汤。
    徐童看着青年眉宇间的变化,心里顿时古怪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风铃,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方才青年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
    似乎很惊讶自己进来的样子。
    再一瞧眼前汤馆,或许是来得太早,店里除了他和这位青年老板,就只有一个穿着小背心的中年男人坐在角落里。
    “今儿外面凉快,外面吃最舒服,屋里太闷了。”青年一边把打满汤的碗递过来,一边向徐童说道。
    徐童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小板凳,摇摇头:“没坐小板凳的习惯。”
    说着就端着碗坐在桌上去了。
    见他这样,青年也不好说什么,看了看时间,就重新坐回前台抱着那本【书剑恩仇录】看起来。
    热气腾腾的大碗里,飘着一层厚厚的红油,上面还飘着葱花和香菜,筷子一拨下面的香味就起来了。
    这家店只做牛杂汤味道却令徐童眼前一亮,轻轻抿上一口,汤肥味鲜,带着点牛杂的后味,里面的牛肝、牛肠子软硬适中,味道被煮得刚刚好,不硬不柴。
    再配上一个饼子泡进去,沾满了肉汤后,更是别有一翻风味。
    正如巴黎老绅士们可以续杯的咖啡一样,汤是无限续的,徐童先喝完一碗,又喊着让老板再给他续汤,外加两个大饼子来。
    青年放下书,走到汤锅前简单地撒上一把葱花,又沏上一碗汤来:“这汤有点肥,吃多了腻,慢点吃别噎着。”
    “没事,我就爱这一口。”徐童咧着嘴笑道。
    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位青年似乎是话里有话,但他不在乎,反而还有点小小的期待来。
    见劝不动,青年也就不劝了,看着徐童坐在椅子上又开始泡饼子,心里冷冷一笑:“哼哼,你就吃吧,待会难受的时候可别怪我。”
    一瞧时间,只见青年大步走到角落那位中年人面前坐下来,拿出一根烟递上去。
    中年人精神恍恍惚惚,看到青年递来的烟,木然地摇摇头。
    “汤都快凉了,再等就要金鸡报晓了。”
    青年说着随手把烟放在嘴边抽起来。
    “可……”
    中年人心有不甘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墙上钟表的时间,似乎还有话想说一样,片刻他似乎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叠钱出来放在桌上。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
    青年斜眼看了一眼徐童,只见徐童正专注着泡饼子,皱了下眉头抽着烟没说话。
    “不够么?我还有!你要多少我都能给你……”
    这时中年人开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厚厚的钞票放在桌上,这些钞票全都是青灰色的十元大钞,厚厚的一叠,看得都让人心惊。
    这一叠少说也有百来张,要知道现在普遍工资才十几块钱,就这厚厚一叠下去,足够让一家贫民直接奔小康去了。
    但中年人身上似乎有掏不完的钱一样,口袋里,衣服里不断地掏出来越来越多,最后只见他一张嘴,喉咙、嘴巴像是被撑开了一样,呕~~
    瞬间哗啦啦的钱票子从嘴里吐出来洒得一桌子都是:“我有钱,我有钱啊!”
    青年见状一紧眉头,嫌弃地把掉在身上的那张钱给拨开,脸色逐渐阴冷下来:“你再看看,看清楚这些真的是钱么?”
    中年人一怔,低头望去,却见眼前的钱居然都变成了白花花的纸,不,连纸都不是,青年手指捏起一张,轻轻一吹,顿时间白纸化作泡影,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于尘土也必归于尘土,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可笑你生前家财万贯,死后居然连一毛钱都拿不出来,连小鬼都不愿接你投胎,走吧,我这里你等不到有缘人,以后还是别来我这里,晦气,这碗汤我送你的。”
    只见青年话音落罢,拿起筷子往眼前的饼子上重重一插。
    顿时碗里肥美的汤汁和桌上厚厚的饼子,顿时快速变质变黑起来,并且散发出一股恶臭来。
    中年人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像是饱餐了一顿一样,这时青年老板的目光斜眼看向徐童,心想这小子一定是吓到不敢出声了吧。
    结果一回头,他嘴角得意的笑容顿时间就僵在脸上,只见徐童瞪大眼睛,抱着碗,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吃得津津有味,见他看来,更是一口气把汤喝掉:“老板这节目真下饭,再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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