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有一劫,这个倒霉的姑娘,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孽!!”
    徐童看着聂海棠的气数,一时紧锁了眉头,之前见她是三劫相扣,一劫扣着一劫,最后这一劫更是劫中劫,难以解开的死扣。
    自己就算是有心救她,怕也是劫数难改。
    “世子能不计前嫌,海棠在这里替师父替师兄给世子道歉了。”
    聂海棠躬身下拜,面向徐童行大礼。
    徐童见状赶忙躲开,这个礼自己可受不起,见状聂海棠不禁神情黯然:“莫不是世子心中还有不忿,若是如此……”
    聂海棠低下头,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若是如此,世子可杀了海棠,只求能让世子出了那口心口恶气。”
    聂海棠不愧是极其聪慧的女子,知道徐童不会迁怒她,但也清楚自己师父师兄办的那些事,生怕这位世子心存恶气,说不得是要隔三差五来师父、师兄的坟冢前羞辱一番。
    反正今天来时,她便是心里就萌生了要陪师兄殉情的念头,与其如此,不如用自己这条命来换师父、师兄一个安宁。
    徐童见状不禁皱眉。
    “你在要挟我!”
    “不敢,但死者为尊,亡者为大,海棠希望世子能了却了这笔恩怨,还逝者一个安宁。”
    “呵,我若是不许呢!”
    徐童一撇嘴,反手便是将手上的那坛子酒砸在土肥圆的墓碑上。
    “今天我心情好敬他的是酒,明儿我高兴,我拉一车大粪来给他施肥,你不是想死么,尽管死,有多远死多远,等你死了我就把这老东西的坟头给挖了,挫骨扬灰做成夜壶!”
    “你!!”
    聂海棠闻言被气得心口作疼,却也是无可奈何。
    别说她已经重伤,跌落大宗师,就算是她正处巅峰,也奈何不得面前这位世子爷。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当初重伤自己的胖瘦头陀十有八九便是被这位世子爷所杀,更何况玄坛法会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佛门的大尊者,地位甚至与源侧大护法相当,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源侧更为有声望。
    所以自己别说威胁他,就算是与他拼命都不够格。
    思量中,徐童可不理会她,从她身旁跃过,走到土肥圆的坟头前,双眼迸发金光,天眼通睁开,穿过泥土棺材直视棺材里的土肥圆。
    “老家伙,死了这么久肉身怎么还不烂,你丫的不会是装死来着吧。”
    徐童想起老道曾言,谶术修行,想要斩道,必须要以谶术斩断自身道果,而人选也无不是需要看运气。
    依照土肥圆的性子,张海生是他的有缘人绝对错不了,之前张海生也说过,受了土肥圆的恩惠来着。
    那么剩下两道谶言,徐童心里琢磨,要么就是应在赵鹏和陆止的身上,要么……
    想到这徐童回过头看向聂海棠,眸光思量片刻,突然转怒为笑:
    “这样吧,你不是想要守坟么??那你就在这里守着吧,我会让人来这里给你盖个小庙,以后你就在这里修行得了,我隔三差五地差人来一次,只要你不在,我就让人把这两座坟头给修成厕所。”
    徐童此话一出,就听到棺材里忽然发出一声闷响,斜眼回头看向棺材,果然就见棺材里的土肥圆脸色开始狰狞起来。
    “世子如此,海棠也乐意奉陪!”
    果然聂海棠这个姑娘还是单纯,徐童给她立下了目标,这丫头那股倔强劲就又起来了。
    只是聂海棠不知道,她这句话说完,土肥圆的棺材里便是再忍不住一阵“砰砰”作响,一股浑黄之气从裤子里喷涌而出。
    正所谓人活争口气,人死出口气,这古裴元本就是强憋着一口气在这里等着,只等聂海棠为赵鹏殉情,应了最后那句谶言,便是可破棺而出,斩道成仙。
    谁能想到,半路竟然杀出来了个徐童,三言两语,破了聂海棠心里那份殉情的念头,这下少了一句谶言,棺材里的古裴元猛的张开双眼,张口发出阵阵怪叫声,指甲疯狂抓挠着棺材盖,可惜,他早已不是绝顶,而聂海棠也早不是大宗师,听不到棺材里的作响。
    不过片刻的功夫,徐童眯着眼一瞧,棺材里的古裴元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尸体也开始快速腐烂下去。
    “老东西,你设计杀我,我坏了你的谶言,咱们这下两清了!”
    徐童心里冷冷一笑,把手上的烧鹅放在赵鹏的坟头上,天眼神通再一瞧,赵鹏的坟头里是一个空棺材,里面放着一个银鱼锦袋。
    再一瞧,里面竟是一首告白的情诗。
    见状,徐童不禁叹了口气,指了指这座空坟:“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老婆孩子热炕头不香么??”
    徐童是这般想的,但赵鹏可不是,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样,徐童和赵鹏也注定不是一路人,或许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说到道不同不相为谋,徐童就想起来一个人来,这都该走了,自己的承诺总是要兑现一下的吧。
    想到这,徐童眉头微动,下了北邙山后,过了几天工夫,崇玄馆就忽然燃起了一把大火。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不知道,只是说夜里有几个毛茸茸的金灿灿的肉球,身上着了火,到处跑,最后把崇玄馆给烧一干二净。
    至于木天瞳,也不知道是巧了还是故意为之,这老贼当晚刚好进宫去了,传闻是给圣人做的金简做好了,要拿给圣人过目,随后才能差人将金简投于某处山林隐蔽之地,此法在道家之中叫做投龙简。
    等木天瞳回来,看着烧得一塌糊涂的崇玄馆,也只是吐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此事后,木天瞳就再也没和人说过话,直到圣人改年号久视后,木天瞳就坐化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徐童点火前两天,就给朝廷递交了回乡探亲的奏折,当晚火一点起来,便是带着郭毅等人匆匆出了洛阳城,前往蜀地回家去了。
    至于高卓和顾曦白,两人并没有一起离开,高卓还想趁着这段时间,找个地方炼尸修炼,至于顾曦白,则是在徐童的引荐下,前往了大相国寺。
    还有一人,张海生,这个王八蛋,现在还不知下落,鬼知道这家伙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路上马车咣当咣当地作响。
    郭毅和三娘坐在车辕上,不时还能秀一下恩爱。
    “世子,咱们这算是衣锦还乡么?我到现在都觉得,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郭毅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洛阳城,眼神里生出说不清的感叹。
    从蜀地出来,到现在返回蜀地。
    这一年的工夫不到,却像是把自己这辈子所遇到的事情,全都给遇到了。
    自己不仅修成了以前从不敢想的宗师境,更是得到了佛门伏魔功的完整传承,凭此传承,以后回去,他怕是在江湖上开宗立派也不是难事。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还白捡了一个如花似玉温润贤淑的好老婆。
    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此刻回头望去,难免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别说是郭毅,一旁那些随从都觉得如梦如幻,有人道:“世子,咱们这一出门,从此江湖上少不了世子的名头,我们这次也算是跟着您一起闯荡江湖了一番,以后回去了足够我们吹十年!”
    “哈哈哈……”
    徐童手指轻轻拨开了车帘,发出郎朗笑声:“这就是读书万卷,不如行走千里,江湖之大何止是教派之间,庙堂之上,市井之中,哪怕是个小小的渔阳城里,到处都是江湖。”
    徐童话音落下,突然就听前方有阵阵车马声,见状郭毅立即将手不动声色地放在腰间刀刃上,神情警觉起来。
    不多时,就见一行人马从他们车队旁飞驰而过,徐童定睛一瞧,只见这行人穿着同样的服装,腰间却是有一枚不起眼的奇特标记。
    “咦……”
    郭毅似乎也有所察觉,口中不免传出一阵惊疑声。
    “怎么,郭大哥认得他们??”
    三娘察觉到郭毅脸上神情,不禁小声问道。
    郭毅思索了片刻,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对,是神祈门。”
    三娘不懂江湖事,听到名字也觉得陌生,只听郭毅道:“南神祈,北厌胜,这神祈门擅长祈术,是江湖上神出鬼没的宗门,我也只是听闻过,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这方向和我们相反,怕是去洛阳城的吧。”
    有随从好奇地观望着,心里不禁猜想着,这些人前往洛阳城又是要做什么呢?
    祈术!厌胜!
    徐童心里一琢磨,想起来老道曾说过,这俩家好像在从周武开始斗起来,最后斗得你死我活,随着大唐的国运一起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莫非这就便是始端么?
    “世子,您说这些人去了洛阳城,会不会正如咱们一样,把洛阳城闹个天翻地覆呢??”
    一名随从将目光看向徐童。
    却见徐童神秘一笑,目光看向远处,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而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说着徐童的手轻轻挽起,向着前方空气微微欠身,便是将车帘轻轻拉上,只听马车里传出一声很轻微的声音,为本次剧本画上句号。
    “回归……”
    (注: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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