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的骑兵一向善骑善射,但一对上“陈芮”幽冥军那精准斩杀的队伍——那匍匐狩猎如豹蹲丛,但扑跃而上却犹如闪电一纵即逝,就只能被追压着打,有句话俗话说得好,世上唯快不破。
    硬咬绞着的打法对于抓不到对方尾巴的赵军而言显得有些劣势,人数围攻上来转眼又被摆脱,于是将领当机立断打算充分发挥骑士善射之长,他让后方的步甲兵跟弩兵一道形成三角势,一旦幽冥军脱离了赵军的包围圈便拔箭猛射,将所有他们移动的位置都变成箭雨范围。
    这一下倒是抓住了幽冥军的脉门,他们不得不停缓下攻破的速度,防御四面八方随时可能射过来的锋利箭矢跟长矛。
    “好,就这么牵制着他们,赵骑反击的时候到了!”邽离呵笑一声,拔出腰间臂长弯刀,带上一支骑兵从中冲了上去。
    四周刮起的风越来越冷冽,那黄沙土丘的原野上霎时尘土飞扬,像点燃了巨大的导火索,天空的箭矢形成一道密集的阴影覆盖下来,这时陈白起纵气从万军之中腾空而升,拔地数丈,她冷白面旁后墨发飞扬,只见其身后显现一抹庞大座莅于苍穹的虚影,这一刻,底下的所有人便如同虚空下的蝼蚁一般渺小。
    她双臂一张,身后虚影亦如此动作,遒劲有力,紧接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威势从空中铺延开来,那流动无漪的风化成了“气河”,咆哮湍湍波撼了整片大地。
    铛、铛、铛、铛——
    漫天数不清的箭雨被这一阵“气河”阻挡而外,她反哺一震,空气如同爆裂一般,将成千上万的箭头全数还射回了赵军。
    噗、噗、噗——疾射的力道穿透过一具具身躯,林立的大片红色步兵与弩兵撞飞倒地。
    系统:“人物请注意精神力的消耗,避免造成精神海不可逆的损伤。”
    身体的损伤陈白起已经通过被动技能“吸血”补给完全,甚至还一波升到了最高级“献祭”,她如果跟人对砍,补的血要比流的血更多。
    邽离跟赵军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张目结舌,倒下的那一大片士兵如同被风力切割掉的“稻穗”。
    拂袖凛然落下,陈白起声厉破空:“白起军!”
    骑兵压制着前面的赵军,后方的几千白起军疾步飞跃,他们是专精各类杀术,以最精干的手段完成屠杀,英勇奋斗前仆后继之下,描绘出一幅气势磅礴的画卷。
    双方激斗的场面逐渐有了优劣之分,赵军的厉害之处却也是对方的强悍之处,赵军薄弱的地方却是对方的强项,再加上有一个跟开了挂的人形防护盾一样的秦国陈太傅在
    二十来万的赵军跟陈芮带领的幽冥军、白起军厮杀不分日夜,这时候拼的是体力、是专注力跟耐心,手酸软得提不起来了,腿也迈不动一步了,气喘如牛,眼前不断发黑,状态不佳的人比比皆是,但这一场战没有轮回制,要么就全数杀光,那么就投降认输。
    从天亮打到天黑、再到天色破晓,每一个士兵的精神跟体力都几近崩溃的地步。
    这时,赵军二十万大军却只剩一半多,相反,对方秦国的兵马折损率简直低得令人发指。
    不行,不能全军覆没在这里!
    赵军邽离难以置信,可事实上一切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对方的这两支军队刚柔并济,且单人武力值都能顶一个武将了,再加上有陈芮这颗智脑在背后操纵,他们满身冷汗,却无计可施!
    可恶!
    若他赵军二十万大军输在她陈芮五万军队手上,这事传出去是何等的贻笑大方,何等的屈辱可耻!
    但打不赢就是打不赢,他们的体力早在奔波赶路时便消耗了一截,还没有来得及休整备战,便入了她陈芮的狼爪虎口,这一日一夜打斗下来,连口气都无法缓一缓,早就体力不支,他们人数再多落对方手里也就跟割萝卜一样轻松。
    “前军殿后,左翼右翼军全力撤退!”
    赵军挡了一排军队在前,舍马用匕首插入其臀,那本也疲力的战马痛嘶扬蹄,横冲直撞地向幽冥军而去,后余部队则立即奔逃。
    “想逃?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陈白起怎么可能让他们就此离开,这一战,她准备得太久了,她就所有人都算计入内,将全盘计划都演算了无数遍,这支赵军将是她向已经有了一条裂缝隙的赵国强固壁垒,挥出最沉、最有力的一拳,绝不容失败。
    她不顾系统的红色警告,瞳仁转变成璨金色,从后方升一道结界挡在了赵军的前面,他们不断地撞上去,又挡回来,面色惨青骇然。
    后方幽冥军跟白起军像死神跟黑白无常磨刀霍霍而来……
    咚咚咚……赵国的士兵双腿发软,想鼓起勇气跟他们拼命,可现实是他们已经累得快晕倒了,奔跑听令都不是靠着脑子,而是身体的本能机械动作。
    这种状态下心理也跟条弦崩紧欲断,当发现连逃都被挡下时,终于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
    最终,赵军选择了投降了,二十几万的军力只剩十余万部众,将领全数歼灭。
    陈白起也几乎耗尽了全部的体力跟精神力,她险些跌滑在地,却被一只手臂拉住,是幽冥军的十一首领,他拘谨又担忧地看着她。
    她勉强自己站稳,仰头望天,日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晨曦的清澈光芒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拓了一层金红色的光:“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你……太累了。”
    “可是还不能休息,还差一步……只差一步,一切都会结束了。”
    ——
    另一头,赵国私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玩得溜,虽然安排好了一切,但对于彼此这信息互通上却是有延迟的,他们无法得知楚国那边的事情,也无暇去担忧思忖,因为秦、魏两国结盟正合力攻打赵国,接连拿下了五座城池,其势汹猛,赵王曾派了亲信北良戚联合赵国大将一同作战,但他们遇上魏国战神配合的相伯荀惑却是节节败退。
    这厢后卿决定亲自去迎战长平一带,赵王为统帅并非前人没有做过,但这种情况下却显得赵国有些岌岌可危的势态。
    “我们师兄弟终有这一战啊。”
    后卿左右武将在侧相护,与相伯荀惑在阵前会面,他们各自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一路前行着,私下从没有过联络,但双方都是名动一方的人物,哪怕不必特意去打探,都能听到些支字片语。
    “后卿,你还记得当初离谷时,我们分别前跟对方说过什么吗?”相伯荀惑问他。
    后卿笑了一下:“道不同,不相为谋,谷中师兄弟,但踏出鬼谷那一刻,便各自为政,不计前事,不记旧情。”
    相伯荀惑墨潋的眸子盯注着他:“对,这些年来,你、我越来越远,但到底还是要面对面。”
    “当初我们争主公、争权、夺势,如今要争这天下,会撞到一块儿,并不奇怪。”
    后卿淡淡道完,话锋一转:“我们师兄弟许多年都没有在一块儿好生较量一番了,与不如今天我们就以一座城为赌注,三局二胜,来下盘人棋。”
    他约下赌局,双方各派五千兵力,不拘任何兵种,可自行搭配对战,人为棋,他与相伯荀惑为执“棋”者。
    这种以小局排兵布阵,可见手底真章。
    相伯荀惑与魏王紫皇商议一番,答应了。
    第一局秦国以步兵三千,骑兵一千与弓兵一千,常见的近战远攻模式,想来第一局相伯荀惑打算走中规中矩的路线,而赵国则骑兵三千,步兵一千与盾兵一千与之对垒,这一方倒是近战跟防御模式。
    他们在长平原野之上,双方各占一垒,临高处指挥兵力,赵国以三面色系不同的旗来调动,而秦国则用鼓、号角、长哨来传达命令。
    秦兵先行,一千的骑兵猛冲在前,这时后卿让人挥动蓝旗,蓝旗代表着骑兵三千,但不是让他们出击,而是飞速散开,紧接着秦国骑兵好像一下冲入了一个黑色的大网里,眼前倏地漆黑一片。
    他们如同睁眼瞎,且完全动弹不得,这时的赵军计谋得逞,飞快调转方向,围拢捕杀。
    原来他们离开前,拉长了一张细丝透明的网线,这网线上涂了一种药,可令人神经麻痹,眼睛一时看不清楚事物,再加上后卿施阵以九星奇门法阵迷惑造成的假象。
    “哈哈哈——秦国要输了这局!”
    这头相伯荀惑却没有动容:“日月无光,不如浮水捞月。”
    噗——那一刀刀下去的不留情却全部挥空了,原来秦军竟全是假相,人绕了一条道从后方冲击,惊得赵军急忙掉头,却见弓箭齐射,他们慌乱以盾相挡,但却难抵步兵机动性强,全数围上,刀剑相加。
    “怎、怎么会!”赵国看战局的人都傻眼了。
    相伯荀惑跟后卿皆师承于鬼谷子,各学一门奇门遁甲的术法,相伯荀惑是兵家奇门,而后卿则是法家奇门,谈不上哪一种更厉害。
    这一局,后卿输了。
    但他跟相伯荀惑一样不见忧色,慵笑淡然,接下来则开始了第二局。
    他以全数五千骑兵入阵,而秦国那边依旧走老路子,步兵三千,骑兵一千跟弓兵一千。
    这次一开局,五千骑兵势如猛虎呼啸而去,秦军稳步驻守,这时后卿施施然执起一颗白棋,只见阵局上方立刻出现了棋盘的十九路线跟三百六十个交叉点,而阵中冲锋的赵国骑兵忽然开始了分裂,数倍、数十倍的人影,从十九路、三百六十个交叉点中,虚实真假,分不清地铺天盖地而来。
    相伯荀惑瞳仁一怔,片刻醒悟。
    “射!”
    弓兵千只箭矢有些茫目射出,主要目标太过庞大,不知该对准哪一个方向,因此正中真实赵军很少,相伯荀惑再道:“东南方向集中射!其余防守。”
    这一次,弓兵再度发射,然而终究太迟了,哪怕射中了一部分赵军人仰马翻,但大军已逼到眼前,他们刀起跟割瓜果一样,秦军五千兵力败阵。
    “方才是怎么回事?”魏王紫皇讶道。
    相伯荀惑平复了一下气息,才哑着声道:“他第一局便开始布下陷阱,虽败却每一步走势让他利用得干净,最后布下这一幕天罗地网阵……”
    魏王紫皇沉下俊颜:“只怕第三局,不好对付了。”
    第二局,秦军输。
    第三局是在隔日开始,亦是各方各派出五千兵力。
    但这一次双方的布兵都有些迷,令人看不懂,后卿这边还是五千骑兵,而秦军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派出了五千戟兵。
    长戟是一种斧与矛结合体的兵器,矛头可进行刺杀,斧头可用来劈砍,钩子则用来钩残骑兵马匹。
    从队型上来说,双方若是近身战的话戟兵更有利攻破,可这也不好说,因为倘若赵国骑兵能够越前发挥,也能够逆了这劣势。
    透盯着远处的相伯荀惑,他好像天生畏寒,方入冬不久便是氅衣加身,穿得跟已经进入寒冬腊月似的。
    “秦右相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他们派骑兵,他们就派戟兵。
    “他一向有这天赋,不过若论实战,到底还缺些火候。”后卿旭和的眸子微敛,唇角噙着浅笑。
    早年间,他因为病躯而一直郁郁不志,一身本领倒是荒废不少,后来入秦为右相担国政、为施救破败的秦国,四面奔走斡旋游走,奔波劳碌,倒于战事无宜,哪怕他是绝世天才、举世无双的相伯先生又如何,刀不磨不快,要论用兵如神他还称不上这名号。
    “如果是陈太傅呢,她简直就不能用常人的道理来讲得通……说起来,也不知道派去楚国的二十万赵军怎么样了。”透这两天总有种莫名的不安。
    后卿缄默不语,神色像平静的湖面令人看不清底下的深浅。
    透一看,立即干笑一声,转移了话题:“这魏国怎么也掺了进来,我还以为他们早就不堪一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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