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电话。”
    齐宏宇只回了四个字,但石羡玉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确实,虚拟电话虽有现成的软件和服务可以买,但本身还是存在一定门槛,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玩得转的。”
    “关键在于,”齐宏宇补充:“单纯使用虚拟电话,哪怕已经过了好几天时间,长南支队想追查地址也不难——他们技术大队在网络这一块的实力,放眼全山城也算名列前茅了。”
    “这说明凶手还具备一定的网络反跟踪能力。”石羡玉点头说:“或许,我们要面对的是个专业的绑架团伙。”
    齐宏宇立刻说:“可以查查这半年以来是否有此类团伙落网,他们的成员身上可能有余罪漏罪!当然,更可能的是,他们依旧蛰伏于角落之中,不为人知。”
    “我立刻让人查。”石羡玉说道,接着又问:“那绑架地点呢?还赌不?哪个区?”
    “……”齐宏宇无言,好一会后才摆手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纠结纠结。”
    “成。”石羡玉摸出警务通,说:“那我先把刚刚的猜测告诉仇教导。”
    石羡玉一个电话打过去,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这种情况挺常见,石羡玉也不以为意,默默挂了电话打算等会再打。
    然而紧跟着仇教电话就打来了。
    微不可查的眨眨眼,石羡玉立刻接通:“仇教导,你刚不会正给我打电话吧?嘿,我就知道……我跟你说啊……行你先说……啥?”
    齐宏宇斜眼,看着石羡玉那条眼缝不停的变换形状,看着他脸色越来越严肃。
    几分钟后,这通电话才打完。
    齐宏宇才问道:“怎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红会医院背后的荒山上,又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腐尸。”石羡玉皱眉说。
    齐宏宇双眼瞪大些许:“这桩案子也甩给我们了?不是,其他大队……”
    “本是三大队侦办,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归我们负责了。”石羡玉打断他道:“仇教说电话里讲不清楚,让我们先回去,回去就明白了。”
    齐宏宇眉心锁死。
    ……
    刑侦支队,二大队教导员办公室。
    石羡玉推门而入,随后微微侧过身,让齐宏宇也进来,这才看向仇教。
    仇教导没吭声,只递过来一份不薄不厚的报告。
    接过,顿了约两秒左右,石羡玉便直接将报告转交给齐宏宇,接着伸长脑袋和他一起看。
    “又是绑架案?”几眼过后,齐宏宇瞳孔扩大,抬头问。
    “没错,而且还是在亿达广场,”仇教导靠着座椅,缓缓左右摇动,疲惫的说:“四天前傍晚,受害人赵雪铭在亿达广场观影后失联——影院监控拍到了她观影的画面,监控显示她八点二十左右离开。
    当天夜里十一点许,赵雪铭父母收到匪徒勒索电话,索财一百万整,予其一天时间筹款,称次日这个时候再来电话,若未筹够钱财则斩断赵雪铭一臂,并同样威胁其不许报警。”
    石羡玉不知不觉中收回了脖子,他已经懒得看报告了,就听仇教讲述。
    听到这,他立刻说:“听起来……和温灵均姐妹失联时,家属收到的勒索电话一致……懂了,袁队认为两案应并案调查,是么?”
    仇教导轻轻点头,并接着说:
    “次日,赵雪铭父母筹集欠款,而劫匪果然也在同一时间来了电话,对方却先后要求他们给六名主播、四本小说各打赏了一万元整,随后要求他们将钱财均分为九等份,每份十万块,等他们后续指挥。”
    “打赏了十万?”石羡玉有些懵:“劫匪什么意思?还有,那几个主播和作者查了吗?”
    “听我说完。”仇教导摇摇头,继续道:“赵雪铭父母很听从绑匪的话,乖乖照做,然而一连两天,却始终没再接到绑匪电话,无奈之下,他们今天傍晚到派出所报了案。
    而两小时前,红会医院后山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骸,三大队兄弟即刻介入调查,不久发现女尸正是四天前失联的赵雪铭,并与长南方面联络,结果发现劫持赵雪铭的劫匪,风格与劫持温灵均姐妹的劫匪风格惊人一致……
    于是,袁队在征求了长南方面和正好在咱单位的我老婆的意见后,决定由我们大队并案调查,同时,长南方面会额外派出几人,协助配合我们调查,说不定有希望将两案一块儿侦破。”
    “懂了。”齐宏宇合上案卷,点头说道:“尸体现在在哪儿?”
    “不是……你就看完了?”
    “没,看了些重点,边看边听你说。”齐宏宇道,并接着说:“而且既然调查时间都不长,我想恐怕难有收获……所以不看也罢,等会让石队念给我听就好。”
    “喂喂喂,”石羡玉急了:“你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齐宏宇摊摊手。
    仇教导忍俊不禁,紧跟着又板起脸,严肃的说:“尸体就在解剖实验室,你的老搭档负责尸检工作,这会儿估计才刚刚开始剖,你去瞧瞧?”
    “我老搭档?”齐宏宇一时想不起来,他老搭档太多了:“谁啊?”
    “老连,连安国。”
    齐宏宇恍然大悟,接着看向石羡玉:“一块?”
    “走呗。”石羡玉说,接着又看向仇教:“那六个主播四个作者……”
    “正在查。”
    ……
    解剖实验室。
    连安国带着他的助理正在解剖,赵雪铭的颅腔、胸腹腔都已经被打开了。
    “咦,”连安国回过头:“你怎么来啦?手痒?”
    他沉迷解剖,估计还不知道案子转交二大队的事儿。
    齐宏宇简单解释两句,然后看向那位助理:“很晚了,你先下班吧,这里交给我们。”
    “好的,谢谢齐哥。”他也不客气,立马放下笔记本,脱了手套白大褂就跑了。
    “这小子,一说下班跑的比谁都快!”
    “换你不也一样?”齐宏宇调侃了一句,接着立刻进入工作模式,拿起笔记本边看边问:“有什么发现么?”
    石羡玉在边上长呼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要慷他人之慨,让人家下班叫我来记笔记了。”
    “噢?你想记?那给你?”
    石羡玉连连摆手。
    连安国哈哈笑两声,接着说:“还是跟你一块搭档有意思,其他时候工作时都太闷了。”
    耸耸肩,齐宏宇追问他有没有发现。
    “女性死者赵雪铭,男性死者曹阳生,都是通过指纹确定的身份,应当不会出错。”连安国说:
    “赵雪铭死者上身穿白色t恤,下身着蓝色格纹百褶短裙,肉色丝袜,黑色安全裤,白底蓝色轮廓三角内裤,未见鞋子。
    尸体被发现时,总体衣着并不完整,较为凌乱,t恤领口及丝袜多处被撕破,另有多处纤维断裂,另外尸表多处徒手伤。”
    齐宏宇侧目看向一旁摆放整齐的衣服,轻轻点头,说:“可能是与凶手有过搏斗,又或者凶手意图对其侵犯,受到她强烈反抗……有约束伤么?”
    “有,手腕、脚踝都有约束伤,判断是鞋带等比较细长的绳索捆绑留下,另外口鼻处还有粘性物质黏连,可能嘴被封了胶带。”
    说完,连安国又介绍男性死者的情况:“曹阳生,上身着屎黄……咳咳,淡棕黄色polo衫,下身着黑蓝色弹性牛仔裤,裤子右边口袋还有银色不锈钢制细锁链,另穿黑色中筒袜,白色篮球鞋,大红色平角内裤。”
    齐宏宇忍不住吐槽:“穿的有点土……我看他衣服损伤也蛮多的,还染了大量的血。”
    连安国应道:“没错。
    曹阳生身中多处抓挠等徒手伤以及刀伤,尤其双前臂有大量砍切创、刺切矿,系典型抵抗伤。他躯干处的损伤部位和衣服破损部位基本能对应,未见约束伤,推测他死时曾与持着凶器的作案人激烈搏斗。”
    顿几秒,他接着说:“另外有个好消息,两名受害人指甲缝中都发现大量皮屑组织,很可能是与凶手搏斗时从他身上抓下来的,这是重要证据。”
    “漂亮!”齐宏宇目光从笔记本上脱离,忍不住打个响指。
    接着他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立刻左右看看,才发现石羡玉躲的老远,在证物台另一边打量死者身上除下的证物。
    好家伙,这是社恐症又犯了?
    因为和连安国不熟?
    顾不得多留意他,只以眼神和表情鼓励鼓励,确认他目光看了过来接收到了自己的意思,齐宏宇收回注意力,指了指笔记本:“上边记了条,初步判断受害人死亡于四天前的凌晨——即六月四号凌晨,依据呢?”
    “嘿,这瓜娃子笔记省略的够多啊!”连安国骂一句,接着说:“受害人尸僵已经完全解除了,关节活动容易,眼睑遮盖部分角膜肿胀且形成乳白色斑块,其余部分干燥呈棕黄色,呈羊皮纸样。
    另外,尸体腹部呈重青绿色,皮肤腐败静脉网明显甚至已出现了腐败气水泡,结合近期气温,推测受害人死亡距今已有三天以上。”
    略一顿,他接着补充:“受害者胃内容物显示,他们死亡于末次进餐后大约四五个小时。
    又因三号夜里十一点,赵雪铭家属收到匪徒来点,提要求要与赵雪铭对话,赵雪铭表示自己还算安全,九点半左右还吃了面条,所以推测死亡时间大概是四号凌晨一点半到两点半之间。”
    “吃了面条……”齐宏宇本能的怀疑这里头有问题,嘀咕道:“为什么要特地强调自己吃了面条呢?是为了让家里人安心,还是什么原因?”
    连安国说:“不是吧阿sir,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点?”
    “或许吧。”齐宏宇摆摆手,接着问:“死者胃内容物是面条吗?”
    “都已经化为食糜了,不好区分,不过目测上看应该是,摄入食物比较单纯,可能就一碗白水面别的什么都没有吧。”连安国回答他道,接着话锋一转又说:
    “但曹阳生就吃的好咯,胃内容物里黄的红的白的啥颜色都有,我发现了未消化完全的肉——很可能是牛肉,还有毛肚、番茄、金针菇等,估计吃的是火锅。”
    “噢?”齐宏宇注意力立马转移,纳闷道:“吃的还挺好……这个曹阳生啥来头?也是被绑架的?”
    “怕不是吧?绑架哪能吃那么好?不然让人查查有没有和这个人对应的失踪或者绑架案?”
    “可以试试,不过我也觉得没多大意义。”齐宏宇说道,接着侧目一看。
    果然,石羡玉默默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啧,这年头正经人谁发短信啊,秋秋微信他不香吗?
    在心里开个玩笑,他又继续低头看笔记,并请连安国继续说。
    “其实都说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死因。”连安国道:“先说赵雪铭吧。
    刚就讲了,赵雪铭体表衣着不整,多处被撕裂另有多处纤维断裂,且体表有大量的徒手伤,包括拳击伤、足踢伤、踩踏伤、抓挠伤等,推测她与凶手之间有过搏斗。
    死因基本确定为机械性窒息,死者口鼻粘膜损伤较严重,鼻腔内可见少量棉絮,玫瑰齿现象明显,肢端末梢紫绀,且牙龈和唇粘膜出血严重,判断为枕头之类物品重压口鼻部造成的窒息死。”
    说完,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补充道:“噢对了,解剖还见其左第七肋线性骨折,体表有一处对应的拳击伤,左乳严重挫伤、肿胀,推测是被凶手一拳打断的,作案人的力气不小,估计挺壮实。”
    齐宏宇看看笔记,又瞟几眼尸体,点头,接着问:“曹阳生呢?”
    “体表有多处刀伤和抓挠伤,致命伤在右腹部,一刀刺破肝脏,失血性休克致死。”
    “又是肝?”齐宏宇眼睛一瞪,总觉得最近和肝过不去了。
    对于齐宏宇之前经办的案件,连安国也有所耳闻,挺理解他的心情,于是点头说:“没错,又是肝。”
    齐宏宇扶额,过了几秒后,才转移话题问:“尸体是谁发现的?”
    “噢,一对男女。”连安国道:“问他们为什么去那处荒山,他们开始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搞的我们都他俩想上山打野战了,追问下才知道是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分赃。”
    “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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