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石羡玉觉得齐宏宇的反应有点儿奇怪,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齐宏宇却不答,再次盯着纸看了起来。
    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灵感迸发,可惜稍纵即逝,没能真正抓住,这会儿再看,却怎么都找不回那种灵光一现的感觉了。
    他有些烦闷,眉头渐渐锁紧,一对漆黑的眸子不住的在手机屏幕和打印纸之间来回扫视着,却一无所获。
    石羡玉没等到回答,也不敢继续打扰齐宏宇,和凃欣欣对视一眼后,便都自觉的保持安静,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如此过了好几分钟,终于见齐宏宇长呼口气,石羡玉赶忙坐直身子问道:“师兄,是不是……”
    齐宏宇没等他说完便摇头道:“灵光一闪,却没抓住。我刚盯着两张图又看了好一会,可惜毫无收获,只能放弃了。我甚至怀疑所谓的灵光一现会不会只是我的错觉。”
    “这样啊。”石羡玉有些失望,但他也能理解齐宏宇,没多说什么,只道:“可能是太敏感加上太累了。不然我们还是先收队吧,虽然休息不了几个钟,但总好过在这干耗着。”
    “也好。”齐宏宇没犟,点头同意。却是不能一直不睡觉,目前案情错综复杂,打疲劳战根本毫无意义,反而只会拖累调查进度,还把大家都搞得很疲惫。
    于是三人离开这间小屋,石羡玉摸出警务通给仇教导打了个电话说了他们准备先收队休息的事儿,凃欣欣则摸出手机打车。
    回到支队,已接近凌晨五点。
    简单洗漱一番,约定次日九点见,齐宏宇便躺上石羡玉的沙发床,和衣而卧。
    别说,这床窄归窄,躺着还怪舒服的,不一会儿齐宏宇就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他忍不住想:这么软的床,对腰背恐怕不太好,回头得和石羡玉说说,免得影响了性能力。
    等等,为什么会想到性能力?
    他性能力关我锤子事儿?
    ……
    次日八点五十五,闹钟已经响了七八轮,齐宏宇终于挣扎着起身。
    果不其然,沙发床并不能对躯干提供有效的支撑,不太符合人体工学,一觉醒来有些腰酸背痛。
    艰难的将眼睛撑开条窄窄的缝隙,他也顾不得活动身体了,直接挣扎着爬到洗手间,打开龙头捧两把冷水拍在脸上,勉强提提神,然后迅速刷牙,抬手抓两把睡塌了的头发。
    噫!没洗澡,头发油的慌,齐宏宇满脸嫌弃。
    打开门,刚走出两步,他正好瞧见石羡玉往这儿摸来。
    依旧是熟悉的眯眯眼,不过齐宏宇仍旧品出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平日里石羡玉的眯眯眼有装的成分,目的他大概也猜到了,这家伙的眸子太过灵动,藏不住想法,只能用眼皮和睫毛来物理遮挡。
    但现在八成是真的睁不开,因为自己也是这样,连续两天睡眠严重不足了,脑瓜疼的厉害。
    “这感觉还不如直接熬通宵……”齐宏宇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摆摆手:“早啊石队,吃了没?”
    “没。我车上有八宝粥小面包,边走边吃吧。”
    “得行。小凃呢?”
    “没起来,让她多睡会儿吧。”石羡玉说道:“因为实验室被破坏的事儿,她已经心力交瘁了。更何况除开法医昆虫学之外,她和你能力大体重合,相当于弱化版的你,发挥不出多少作用,不如在这歇着养精蓄锐,回头好替补我们。”
    “也好。”齐宏宇道,接着问:“直接去池海媛家里?”
    “不,先去医院。”石羡玉说道:“我看到仇教导十分钟前发给我的信息,蒋红潮刚刚醒来了,咱俩去问问话。”
    “成。那照片和助焊剂之类的呢?”
    “技术队依旧在分析鉴定,貌似没有结果。”石羡玉摇头:“说不得,这些证物得送市局物鉴中心,或者西政的司鉴中心去了。”
    齐宏宇哦一声,没太在意:“该怎样就怎样吧……话说你咋做了这么多事儿?你几点醒的?”
    “大概八点半?”
    “竟然比我早。”齐宏宇啧啧有声:“这可不像你……或者说,最近这几天你都很勤奋啊。”
    “能懒时懒点无所谓,该绷紧还是得绷紧,”石羡玉疲惫道:“这还是你告诫我的,我记住了。”
    “孺子可教。”齐宏宇欣慰的点点头,说道:“要平时不摆出这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就更好了。”
    “滚你丫的。”
    瞎扯皮了几句话,两人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同时也正好走到了停车上。
    又半个多小时,二人抵达医院。
    齐宏宇瞥一眼石羡玉手上的绷带,说:“蒋红潮那边我自己去吧,你先去普外科找医生换个药。”
    石羡玉抬起左手,点头。这可是他爱妾之一,得对它好点儿,现在确实不是逞强的时候。
    更何况齐宏宇的水平他晓得,放心的很,即使话术方面比较薄弱,但脑子在那儿,问出需要的线索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约莫半小时之后,石羡玉来到病房外,就见仇教导和齐宏宇垂头丧气的坐在病床边,池海媛则在给蒋红潮擦拭身体。
    “石警官。”发现石羡玉,蒋红潮立刻扬起嘴角,说:“听说是你救了我,多谢。”
    石羡玉:???
    他一脸莫名其妙,自己除了踹开车门外啥也没干,什么时候救他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在外人面前他一向很沉默,只轻轻嗯了一声,回句“是你命大”之后,就看向齐宏宇。
    齐宏宇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一无所获。
    石羡玉没办法,却又不甘心,只好闭上眼,给自己做了几次心理暗示,再睁开时眼神已锐利了许多,定定的看向蒋红潮。
    当然,这些动作完全没人看到。
    他开口问道:“身体怎么样?”
    “医生说没有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蒋红潮说:“肋骨也拍过片子,很幸运,虽然断了六根,但都没有扎破那个什么东西,不需要动手术,固定下就好。”
    顿了顿,蒋红潮又感慨道:“真的多亏了你的车,要不是你那车顶缓冲了一下,我就算能勉强捡回来一条命,伤势也绝对要比现在严重的多了。”
    石羡玉摇头:“那是仇教导……仇警官的车。”
    “咳咳,”仇教导此时忽然干咳两声,说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我开的是你的车。小凃给我的钥匙。”
    石羡玉:???
    “卧槽!我还以为仇教你的车和我一毛一样!”他瞪大双眼,一脸懵逼。
    心疼倒不至于特别心疼,反正这损失落不到自己头上,但一段时间没得车用,怪不方便的。
    而且脑瓜子有些懵。
    他想起这会儿还在干着正事,迅速回过神来,摇摇头道:“这是你自己运气好……算了算了,总之你人没事就是万幸。凌晨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蒋红潮颔首:“那会儿我去阳台抽烟……”
    他说的内容和池海媛如出一辙,已经能排除池海媛直接作案的嫌疑了,除非他俩是自导自演,但这没有意义,猜测不是乱猜,要讲基本逻辑,否则毫无意义。
    问题应该却是就是出在护栏身上。
    但池海媛昨天已否认过他们装过护栏,因为没有必要,阳台很小,除了晾衣服之外他们很少去阳台,没必要浪费那个钱。山城热得很,去阳台吹风还不如闷在家里吹空调。
    “那么助焊剂呢?”石羡玉又问。
    “我买的。”蒋红潮说:“我挺羡慕齐叔的摆摊车,想自己改造一下,把我们的移动摊子焊接在三轮车头上,这样出摊也能方便很多。但太难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助焊剂没什么用,焊的不牢固,总是会脱落,所以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当然没什么用,那是镭射焊接剂,用在铝热焊上很容易造成假焊……”石羡玉在心里吐槽,嘴上则问:“你还会焊接?”
    蒋红潮回答:“以前写书的时候查过相关资料,感觉不难——当然,要焊的整齐好看耐用肯定是有技术含量的,但我不追求好看,对稳定性什么的也没什么追求,能连接在一起就行了,就觉得没什么难度。”
    “好家伙,真就写小说的啥都懂一点呗?”石羡玉在心里吐槽,然后看向齐宏宇。
    齐宏宇艰难的接收到他目光,轻轻点头,示意这个问题他刚刚也问过了,蒋红潮也是这么回答的,而且池海媛……
    想了想,他觉得这里头信息量太大,光靠脸色眼神确实不知道该咋传达,于是开口说:“我刚问过这个问题了。嗯,仇教导昨儿也问过池女士,是这样。”
    “所以助焊剂的事儿也是巧合么……太多巧合捆在一块感觉就成了必然。”石羡玉心里暗想。
    此时蒋红潮似乎也忍不住了,问:“警官,这助焊剂怎么了?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问这个问题?”
    “齐警官没和你解释么?”石羡玉又看一眼齐宏宇,然后才解释道:“你之所以会从楼上掉下来,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护栏焊接不稳,承受不住太大的力量。
    而你家里的助焊剂属于镭射助焊剂,不能用于铝热焊接,我们原本怀疑是这方面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听了这话,蒋红潮忽然抿抿嘴,表情一下就扭捏起来。
    这变化非常明显,齐宏宇一下就抓住了,立马坐直身子问:“怎么了?”
    “那个,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齐宏宇赶紧点头:“问来听听。”
    “听你们说的,我这坠楼是因为栏杆焊接不稳,这算是焊工的责任吧?”
    “嗯,焊接不稳,至少有过失责任?”
    “能不能找他们赔钱?”
    齐宏宇:……
    好吧,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确实是因为别人的过失造成自身严重损失,索赔是理所应当的。
    等等!
    他和石羡玉同时反应过来。但石羡玉比他更快些,立马对蒋红潮问:“你知道那个焊工是谁?”
    “不知道。”蒋红潮摇头并期待的问:“你们能查出来的把?这不难吧?”
    石羡玉习惯性的抬手扶额,然后牵扯到大拇指,倒吸一口凉气。
    感情蒋红潮是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他们身上,不过也确实是这个理就是。
    只是这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焊工是个挺庞大的群体,又过去起码几个月时间了,想找到这人并不容易。
    于是石羡玉等疼痛缓解后,选择岔开话题。但一连追问下来,都毫无收获,表面上看,这就是因焊工偷工减料或者用了不恰当的材料导致的意外事件。
    怪不得齐宏宇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此时,前往蒋红潮家里的痕检兄弟也给仇教导来了电话,表示家里一切正常,未发现可疑痕迹,也没找到疑似齐平路留下的物件。
    且截止目前,针对附近的走访调查工作也并无进展。那栋楼的住户对齐平路完全没有印象,根本不能辨认出齐平路的照片,可能是因为他落脚的时间太短,又早出晚归,两个多月时间过去没了印象也正常。
    之前走访的人能辨认出齐平路,是因为他卖烧烤时也一言不发,像个哑巴,这是个比较典型的特征,有助于加深印象。但在入户电梯里闷声不语就再正常不过了,喋喋不休才显得反常。
    案情在面临突破的大门之前,再一次陷入泥沼,着实让人泄气,仇教导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齐宏宇和石羡玉虽没听到那边汇报了什么内容,但看仇教导的表情也能猜到大概。
    等仇教导挂完电话,齐宏宇直接说:“仇教,别着急,这桩案子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侦破的,就是连查几个月毫无收获都不奇怪,我们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仇教导惊了,齐宏宇咋知道那边兄弟伙汇报了啥子?
    不过在他印象中齐宏宇一向很神,所以那点惊讶很快便直接消散,并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齐宏宇的话。
    而石羡玉此时则问:“齐家国那边呢?有突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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