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跟贺远唐打电话的时候,正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大飘窗上看夜景。
    她住的地方在市中心,即使很晚了,楼下也充满了热闹与繁盛,霓虹灯与人声车声带着一阵阵烟火气将她团团包裹。她靠着墙壁,半闭着眼,心里有一种难得的平静与安稳。
    手机视频里的贺远唐,一丝不苟地盯着地上两台简陋的小车,一手抱胸,另一手食指与拇指摩挲着下巴,像是在脑海里已经把那两台小车拆了无数遍。谢情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学校的样子,他在面对自己钟爱的东西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和自信,那模样让他显得分外有魅力,连枯燥的实验室都好像没那么难看了。
    居然还有女孩子给他送奶茶。
    原来他奶茶只喝叁分糖的。
    “贺远唐,原来你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呀,这大冷天的晚上,还有姑娘给你送奶茶。啧啧啧…”她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着逗他。
    “你别瞎说,就是我一个同班同学!”贺远唐给她笑得有点儿心慌。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他生怕被曲婉婉这莫名其妙地插了一杠子,她对他的态度又变回以前那种可有可无的样子。
    谢情本来就只是跟他个开玩笑,没想到他倒当真了,心里难得有了点儿愧疚,放软了口气说道:“你慌什么…小姑娘喜欢帅哥,都是人之常情。我不也喜欢么,要不然当初在Rosetta也不会勾搭你。只不过人家小妹妹给你送奶茶,我跟你喝酒罢了。”
    贺远唐听了,心头升起一阵温热,说:“我还以为当初是我死缠烂打呢…原来不是?”他笑着压低了声音,亲昵地说:“我不喜欢喝奶茶,我喜欢跟你在家喝酒。”
    谢情轻笑了一声,没回话,沉默了一会儿,问:“宿舍真的冷?”
    “嗯,冷得要命!”
    “好吧,今天别回来了,明天收拾收拾搬过来吧。”她慢慢喝完了手上的热茶,放下杯子。茶杯落在碟子上,发出‘叮’地脆响。
    “真的?!”贺远唐高兴地声音都变了,谢情又说:“行了,你折腾你的电磁铁去吧。别开视频了,你们那个实验室跟工厂车间似的,难看死了,我一点儿都不想看。我一会儿就睡了,你也别弄太晚。”
    “嗯,好。”贺远唐满怀欣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舍不得先挂电话,于是仍傻傻地握着手机听她的呼吸。
    谢情也没挂电话,在那头沉默了半晌,又说:“你们那个实验室虽然难看,可你做实验的样子很好看的…”,她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性格实在不是黏糊的人,“好啦,明天等你回来再说,Ciao。”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贺远唐握着手机回了试验室,完全无法控制脸上的笑意。颜小文已经跟曲婉婉一起回宿舍楼了,只剩下张锐一个人蹲在地上装零件,看见他进来,满脸嫌弃地说了一句:“哎呀,这恋爱的酸臭味…啧啧啧…”说着还抬起手放在鼻边扇了扇风。贺远唐低头笑了笑,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弄得怎么样了?”他蹲在张锐身边,看他换上的零件,可不知怎么了,脑子里老是想着刚才谢情答应他搬过去的事情,不小心又走了神。
    “贺远唐,我看今天也晚了,要不咱们明天再弄吧。你看你也挺心不在焉的…嘿嘿嘿,女朋友跟你说啥了?”
    “没什么…”他想起刚才谢情的话,嘴角微弯,说:“这样吧,我们一起列个计划出来,你和颜小文按着这个计划做。明天…明天我不过来了,过几天再来帮你们看看,怎么样?”
    “行。哦,对了…”张锐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他:“下个月咱们院跟经管院的篮球赛你还去吗?”
    “去。我答应了要去肯定去的。”
    张锐听了一脸坏笑地拍了拍他肩膀:“要不要叫女朋友来看?要不然小心曲婉婉又去给你送奶茶唷,嘿嘿…”
    “我跟她说过了,她说来的。”
    会的吧?他心想,那天是周一,她好像都不用上班的。
    “卧槽,那我也要去,看看你女朋友长啥样。铁树开花了你这是。”
    他这一打岔,贺远唐正列计划的脑子又乱了,这一晚上在实验室里待到了12点多才结束。
    *
    贺远唐本身是个很简单的人,所以他的东西其实不多,要紧的上一次都已经拿了,这回只收拾了些别的衣服和他的工具箱。
    他第二天上午有课,又被季杭捉住了问他救援机器人的进度的事情,等终于回了谢情的公寓,已经是下午了。
    谢情还没下班,屋里却有种安静而温暖的感觉。
    他放下东西,随手取了那本梁思成的书,又坐在飘窗上慢慢的翻,回忆起第一次坐在这里看书时,谢情斜靠着墙壁,女流氓一样冲他说‘灯下看美人’。
    飘窗上扔着一个茶杯,茶已经喝完了,也许是她昨夜也坐在这里。想到此处,他放下书,拿了那茶杯洗净擦干,重又泡了一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用同一个杯子喝一杯同样的茶,是不是就隔着时空吻到了她?
    窗边的书架已经腾了半格出来,想来是给他留的。他拿了自己的书出来放上去,又转身去了和室。
    果然和室里她的百宝格在最高一层也空了一个出来给他。
    钢铁侠和神奇女侠手办们不再对峙,而是团团围着他做的那个小反应堆站着,在下午的阳光里,一团和气。
    再给她做个什么好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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