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第六十七位新盟主猛男米青…的捧场……)
    “赤扈人这些年来横扫漠北,对降附军向来都是通过残酷战事淘汰掉大部分的弱小,仅留一小部分能战精锐及嫡系势力被大副削弱的头领为其所用就足够了,也利于控制与融合更为人数庞大的降附族群。赤扈人想要彻底的征服大鲜卑山以东的广袤土地,决定了他们对契丹残族的汰弱留强,要比对其他投附部族更为残酷,最终只会允许个别的契丹人享受荣华富贵,绝大多部分的契丹族人都需要死于残酷的战事之中才符合赤扈人的心意;这才便于赤扈人彻底将大鲜卑山以东原先附属于契丹的部族不会再有三心二意。契丹北三京相继陷落之后,全境沦陷已是早晚之事,其在云朔燕蓟的残部内部也就分裂出两种声音:其中一种声音就是直接向赤扈人投降,此时也被赤扈人驱使着在河东、河北等地攻城掠地,另一种声音就是以契丹前西京防御使萧林石等人为代表,他们不愿意放弃契丹最后残剩的十数万族人,去跟赤扈人换取个人的不堪富贵。他们此时退到朔州以西、阴山以南的地区静待最后的机会。只要我朝能在河淮地区挡住赤扈人南侵的步伐,此时正观望形势的党项人就有可能与我朝结盟共御赤扈人,也只有这样,萧林石所部契丹残族才能依托党项人获得喘息与生存的机会。要不然,党项人有可能第一个将萧林石部卖给赤扈人!”
    即便缨云郡主此时对军争之事所知极为有限,徐怀这会儿有功夫,还是尽可能向她解释当前的局势,叫她明白萧林石所率领的契丹残部,乃是他们目前所能争取的极有分量的一枚棋子,
    “在赤扈人具有吞并契丹并横扫天下的实力之后,我朝与契丹、党项的敌对形势事实上就应该转变过来。这也是王禀相公一直以来力谏反对联兵伐燕的关键。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听上去是简单,但身临其事、能看透这点的人太少太少。甚至都到今天这一步了,圣上召百官问策,真正力主一战、对和议并不抱有幻想的大臣都不到二十人,更多的大臣则不惜将郡主你们献媚赤扈人,以换短暂的苟安……”
    缨云对家国之事了解很有限,但想到朝中那些无能之辈曾打算将她献给赤扈人当玩物,就足以令她咬牙切齿了。
    此外,她这次之所以会被牺牲,与端恭皇后陈氏以及鲁王、肃王、沂国公一系多少有所牵扯,虽说徐怀不会直接提及这个敏感的话题,但缨云从小就被告知对陈皇后一系要小翼相待的缨云,却是更能想到这点。
    心绪渐渐稳定的缨云,这时候心里也不可避免会埋下仇恨的种子。
    “军侯先作休息,郡主有什么不解之处,卑职可代为解释!”看徐怀抵达汴梁后就各种操劳,接下来的行刺,也必然会身先士卒,周景劝他抓紧时间休息一二,缨云郡主这边有什么不了解,他们可以随时指点、解释。
    “也好!”
    徐怀刚要起身去小憩,于外围巷子里负责警戒的人手就跑过来禀报:“五爷、朱爷带三名客人过来了!”
    “三个客人?”徐怀有些疑惑的站起来。
    张雄山倘若愿意配合这边,赶过来见面,当然是目标越小越好。
    就算张雄山心里对这边有疑虑,多带两名扈卫过来也抵不上什么用。
    “我先出去看看!”周景说道。
    不管怎么说,情况真要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得争取时间让徐怀、朱沆他们从货栈转移出云。
    虽说有徐武碛、朱承钧两个老手在,不大可能会有什么纰漏,但徐怀也奉行决定要大胆、行事要谨慎的原则,周景出去迎接张雄山一行人,也没有什么不妥。
    片晌后,周景与徐武碛、朱承钧便带着客人返回货栈了。
    看到另两名客人的相貌,徐怀既感到意外,又觉得理应如此。
    “哈哈,我就在想,萧使君到这时还没有将人手全部撤出汴梁,应该是对河淮局势还有所期待的,没想到他会叫你们亲自过来观望形势!”徐怀看到陈子箫以及女扮男装的萧燕菡,哈哈笑道。
    “你还能笑得出来?”萧燕菡横了徐怀一眼,说道,“我们原本打算这两天就回朔州,你不在桐柏山好好窝着,这时却跑到汴梁来,是觉得河淮这边的形势,还有挽回的一点余地吗?”
    “没有吗?”徐怀反问道,“萧使君真要觉得一点希望都无,就不会叫你们过来!”
    陈子箫苦笑着坐下来,承认他们确实是奉萧林石的命令,潜来汴梁观望形势的。
    他们不可能等到河淮局势彻底无可挽救之时再有动作。
    等到那时,党项人多半也已经做出取舍了。
    他们必须在党项的投降派最终占据上风,在党项人最终决定出卖他们之前,更早做出决断。
    所以他们才会潜来汴梁,以免张雄山传回的消息有错漏,引起误判。
    不过,陈子箫现在认为他们可以做出决断了。
    毫无疑问,赤扈人这次会从河淮撤军北还,但南朝从外到内、从上到下都垮掉了,赤扈人再次南下,将彻底摧毁河淮地区的抵抗力量。
    虽然南朝还保有江淮、荆襄、两江、两浙、西南等大片领地,但倘若完全不能从南面牵制赤扈人,这将令雄踞西北百余年的党项人做何选择?
    就算党项人要比南朝君臣更有骨气,也不可能独力抵挡有如洪流一般的赤扈铁骑——党项人所盘踞的西北地区,大漠、戈壁连着草原,除了河套地区有限的城池外,大部分党项人还保持着逐水而居的习俗,没有城池坞堡庇护,更难抵挡赤扈铁骑势不可挡的横切竖扫。
    党项人都无法自保,他们原本是背倚党项人才得以勉强在阴山南麓暂时立足的残族,倘若不能早一步横穿西北大漠撤到党项以西去,最终如何逃脱被惊涛骇浪撕成粉碎的惨烈结局?
    更确切的说,南朝即将把太原这一重镇拱手让出,赤扈人的西路军主力在不费吹灰之力夺得太原这一重镇之后,四野并无半点兵马牵制,会不会趁着再次南下还有三五个月的空当,就直接掉转刀锋,先往他们所盘踞的西山地区横扫过来。
    陈子箫不可能真等南朝与赤扈人正式订立和议、等南朝将太原交到赤扈人手中之后再回朔州;他们能争取的时间,可能都不到一个月了。
    “远未到放弃希望的时刻!”
    徐怀看陈子箫、萧燕菡神色,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样的形势事实上也令楚山众人沮丧不已,但在汴梁能遇到陈子箫、萧燕菡,却叫徐怀看到更多的机会,笑道,
    “两年多年,萧使君确知我朝与赤扈人已经达成秘约,而萧使君当时身为群牧官,在云朔为萧干、李处林等人排挤、打压,在那样的险恶局势下,犹想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终也成功将天雄军打得跟狗一样,你们怎么现在就觉得我朝大势已去了?你们都过来做客了,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谁知道你在汴梁安插了多少狗眼睛,张雄山不意间露出破绽,叫你们瞧去,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萧燕菡在汴梁见着徐怀,心里高兴,小嘴却不饶人。
    时间紧迫,徐怀也不跟陈子箫、萧燕菡打哑谜,说道:“……有人暗通虏使,致使夜袭虏营的三千宣武军卒惨遭覆灭,而且这件事已经秘密散播开来——此事对京畿十数万守军的士气打击极大,甚至超过向赤扈人卑躬屈膝求和。我无法安坐楚山不动,两天前赶到汴梁,就想着揪住暗通虏使之人!”
    “秦之惠是落在你的手里?你想从秦之惠嘴里问出暗通虏使之人?”萧燕菡震惊问道,“秦之惠无故失踪,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都想着提前转移走,没想到竟是你们所为!你没有拿秦之惠怎么样吧?”
    “你们或许没有想到,秦之惠就是暗通虏使之人吧?”徐怀笑着问道。
    “怎么可能?你胡说八道什么,秦之惠是我们的人,他怎么可能暗通虏使,你岂不是怀疑我们已经投向赤扈人了?”萧燕菡急道。
    “我之前还不知道你与陈子箫在汴梁,但我使五叔与朱爷去请张雄山来见面,怎么会怀疑你们投向赤扈人了呢?”
    徐怀见陈子箫、张雄山二人这一刻像只遇险的刺猬一般,下意识已经将手按到腰间的佩刀上,须发微微张开,显示劲力已遍布全身。
    徐怀只是朝徐武碛、周景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对陈、张二人轻举妄动,摊手跟陈子箫说道,
    “我确实没有怀疑你们,确切的说,我不相信萧使君会投赤扈人,此事乃是秦之惠已经脱离你们的控制了——你们通过张雄山那个来历不明的养女,要挟秦之惠为你们效力,难不成以为这样会令他从身到心都效忠于你们吗?秦之惠现在就关押在西厢房,诸多细枝末节,你们可以当面找秦之惠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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