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仲见她不开口,于是先道:“顾太太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吴婷又使劲咬了一下唇,几乎见了血,才哑声说:“我知道,你是绍季同父异母的哥哥,你是顾家的人……”
    程绍仲面色未动,对这个事实,他也不准备否认。
    “绍季现在被警察带走了,已经关了三天,我找了很多人都没办法,听说你是很有名的律师,我只能来找你,不是……求你,帮帮他吧,我可以付很多的律师费。”
    吴婷近乎殷切地恳求着,这几天处处碰壁的经历让她心力交瘁,如果再没有谁能拉她一把,她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程绍仲似乎有些动容,他的手放在膝上,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地点了两下,而后才遗憾似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不做律师了,对你的要求,我恐怕无能为力。”
    吴婷看着他,如果他对她冷言冷语、怒目相向的话,她或许还能泼皮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是没办法让他出手相助,也不能让他好过。
    但是他的眼中都是同情,话语又这样轻和,让她没有丝毫发难的理由。
    于是她掩面哭泣起来,眼泪从指缝里流出,让她整个人显得尤为无助和可怜。
    周围有不少路过的人,见此情形都不免产生猜测。
    只不过程绍仲气质清贵又温润,就算吴婷哭得不能自已,也没人能联想到是前者欺辱了她,仅仅猜测着这女人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而身边的男人不是不想帮,真的是无能为力而已。
    程绍仲掏出西装里的帕子递到吴婷的面前,劝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重身体。”
    吴婷怔怔地抬起头,听他这么说,她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到底怎么样你才会答应?他毕竟是你的弟弟。”
    程绍仲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凉,但他仍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和不快,他只是向她陈述一个事实:“我跟他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情分,他的所作所为,我不跟他计较已经是让步。”
    两人之间的恩怨吴婷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她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知道了程绍仲跟顾家的关系,后来又从顾绍季的言行中猜出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并不和睦。
    如果不是迫不得己,她也不会来找程绍仲。
    因为有人告诉她,如今能解决顾绍季的危局的,只有一个人。
    而这个人似乎是下定决心不打算出手相助了。
    程绍仲看了眼手表,距离酒会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他必须得尽快上去了。
    走前他留下了那方浅灰色的帕子,见吴婷身形单薄,又让侍应生找来一辆车送她回家。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后,吴婷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可泪水却越擦越多,眼前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在她失魂落魄地离开酒店后,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收起了手中的相机,也快步离开了这里。
    ……
    顾绍季被送到医院后,经过了及时的治疗,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他正被特殊看护着,除了必要的医护人员和警员外,其他人都没办法接近。
    但费洛德是他的律师,沈瑟又是费洛德的助手,经过了多方活动,两人最终还是在病房里见到了顾绍季,当然旁边还有警员陪同。
    顾绍季的额头包扎着纱布,胳膊也受了伤,用夹板固定着。
    原本他是在闭目养神,听见身边响起的脚步声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推门进来的两人。
    费洛德先开口道:“关于你受伤的事,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即便是最终定罪的犯人,也是合法享有人身权利的,顾绍季在看守所里受了伤,自然能通过律师保护自己的权益,并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
    顾绍季闻言只有眼睛动了一下,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警员,又看向费洛德,最终眼神却定在沈瑟的身上。
    沈瑟此时也在看着他,目光沉静又疏离,仿佛他跟一个普通的嫌疑人没什么区别。
    他哑着声音开口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费洛德确认道:“所以这是意外?”
    “嗯。”
    那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费洛德看了眼沈瑟,大意是可以走了。
    花了这么多功夫,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只是为了说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真是有些不值得。
    在场的大多数人应该都有这种想法,所以在他们转身欲走时,有人站出来,扭转了这样的局面。
    “我的案子应该很快就要开庭审判了,我想换辩护律师。”
    费洛德和沈瑟同时顿住脚步,转过身。
    顾绍季几乎没什么表情,要不是他的嘴唇开合着,根本看不出这些话是出自他的口中。
    “沈瑟,你愿意做我的律师吗?”
    他问。
    沈瑟从进来之后就没发一言,以费洛德助手的身份,这种场合她的确不需要说什么,可顾绍季的这句话,直接将她推到了最前方,面对他的要求,她需要给出一个回应。
    她沉默片刻,回答:“我不愿意。”
    没有客套,也没有委婉,她只说了四个字,直白地拒绝了这种可能性。
    顾绍季的嘴角轻扯了一下,不晓得是在自嘲,还是单单觉得好笑。
    “我是冤枉的,人不是我指使杀害的,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可我只会把证据交给你,你不愿意的话,我就死定了。”
    这句话似是威胁,但威胁的内容又实在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哪有人以自己的安危来牵掣别人的?
    沈瑟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就连费洛德也不轻松,这个时候他可以带着沈瑟直接离开,不用再废什么话,可他的手摩挲了两下,最终还是垂在身侧,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病房里的空气静滞了许久。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人的答案。
    沈瑟的眉头慢慢纾解开,在顾绍季的注视中,她告诉了他最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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