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妈很少会说这种隐晦的话,沈瑟一时有些不习惯,也还是难懂。
    “妈,你是想说,我不了解事情的本质,就不能妄下定论吗?”
    沈妈妈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结论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因为这件事很烦恼,影响到了你的生活。换个角度想想,这样做值得吗?”
    想的越多,错的越多,烦恼的越多,越不值得。
    沈瑟好像找到一些感觉了。
    她咬了一下嘴唇,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心路历程,也着实觉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扰。
    其实事实真相如何,直接去问当事人就好了。
    孔向前不清楚的事,方进难道还能借口推辞吗?
    这是最简单的求证方法,同时也是最难的。
    沈瑟迈不出这一步的理由,是因为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我怕……万一得到的答案是我不想听到的,那会让我更无法接受吧。”
    沈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以前那么多的困难你都不怕,怎么现在倒想的这么多了。”
    “我也不知道,最近就是会莫名其妙这样。”沈瑟也觉得自己这般太矫情了,还有些恼人。
    犹犹豫豫的做不出决断,真不像她过去的性格。
    沈妈妈却并没有这么想,她看着沈瑟的眼神,就如以前的每一次那样,爱怜的,又充满鼓励:“没关系,不用急着去做什么事,想清楚了才不会让自己后悔。”
    沈瑟向着母亲坐得近了些,然后将头枕在了母亲的肩上,此时此刻,她才觉得方才的浮躁和焦灼一同散去了。
    “我知道了。”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变得坚定而利落。
    ……
    程绍仲结束了会议之后,宋成岭走到他的身边,告诉他,方才来了几通电话。
    大部分是商业伙伴的来电,不着急回复。
    程绍仲翻看下去,手指在一个号码前停下了翻动。
    宋成岭在一旁并不出声,方才他没有一一汇报,而是将手机直接交给程绍仲,为的就是让boss自己做出选择,以免带入他个人的情绪。
    程绍仲顿了顿,接着拨出了那个号码。
    几声提示音后,那边传来说话声。
    宋成岭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老程啊,我这次真的是栽了!”
    说话的人是方进,他语气愤懑,还有无法言说的懊恼,隔着长长的线路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崩溃。
    程绍仲等他诉完苦水,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那天晚上,我回酒店的时候碰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一晚上不知道闹出了多少事。当时我只是觉得那个人奇怪,没跟她计较,可谁知道……这摆明了就是有人专门来整我,不然不会拍到那些照片。那种角度,除非是早早地找好了位置,否则哪会那么碰巧!”
    方进说出了他的猜测,一上午他用同样的理由跟妻子解释了无数遍,只是收效甚微。
    他可以理解妻子的反应,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那可是“真凭实据”,上面的两个人又不是P上去的,他就算再巧舌如簧也不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至于他被“陷害”的证据,却也毫无头绪。
    因为自从那些照片被散布以来,没人找过他,他想不到谁会因此而获利。
    方进说了很多,等到他想不出别的来说之后,便有些焦躁地问道:“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出了这种事,我都没脸去上班了!老婆也跟我闹翻回娘家了,我现在只能在家里躲躲风头。”
    “嗯,那就继续躲着吧。”程绍仲像是感受不到他的心情似的,听似风轻云淡地说道。
    方进闻言怔了怔,随即有些怒了,暴躁了:“老程,我们俩好歹这么多年的交情,平日里你高冷你骄傲就罢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对我这么绝情啊!把我逼急了……把我逼急了我真不知道能做出来什么我告诉你!”
    程绍仲还是那淡淡的语气:“不然呢,你想去哪,想做什么,跟谁死磕?”
    方进:“……”
    “连对手都不知道,你觉得能有几分胜算?”
    方进:“……”
    不带、不带这么扎心的吧。
    方进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眼。
    程绍仲这个时候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他说的都是现实需要考虑的问题。
    回应和辩解是该做,可在舆论最炽盛的时候,这些言语只会被沸腾的水潮淹没,那个时候谁会在乎真相是什么,有心人们会将事态推往他们所期待的方向。
    爆出所谓的“出轨”照片或许只是个前奏,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他不让方进露面,也有这方面的隐忧。
    方进很快知道了他的用心,其实他打从心底里清楚,关键时刻,程绍仲是最能靠得住的朋友,往日里他也遇到过许多绊子,曾经有一度差点被吊销律师执业资格,要不是程绍仲在一旁指点和支持,他也没办法走到现在。
    这一回也不例外,他长吸了口气,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那哥们儿就把身家性命放在这了,别的不说,我这心里素质还是可以的。”
    又在吹牛皮了,也不知道是谁刚才愁的都绝望了。
    程绍仲道:“趁着有时间,整理一下手头的案子。”
    “我现在哪有心思整什么案子啊……”说到这,方进一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指的是……”
    “尤其是最近新接的案子,多了解一些,不会有坏处。”
    方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是坐不住了。
    来回走了两步之后,他才觉得气顺了些,然后他压低声音,不确定地问:“真的是他做的?”
    程绍仲的眼眸平静而疏淡,对这件事,他没有旁人那样的猜度和恐慌,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心中有数了。
    关于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关于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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