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好了,姐、姐夫、小溪你们慢吃。”陈耀将碗筷放在了桌子上。
    “小耀,怎么才吃这么点,再多吃点嘛,今天我可是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坐在一旁的陈晓娴蹙了蹙眉头,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舅舅,你真的不吃了吗?”坐在增高凳上,正努力跟面前的一块排骨“奋斗”,小脸、小手上满是饭粒和油腻的王小奚抬起了头,好奇的看着这位平日里总是和自己枪东西吃的舅舅今天怎么该性子了。
    “舅舅不吃了。”
    陈耀拿起一张餐纸,宠溺的把王小奚的小脸和小手擦了擦,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舅舅不跟你抢东西吃了还不好?你要是再问舅舅可真要再去打碗饭和你一起吃了?”
    王小奚一听,吓得赶紧低下了头吃饭再也不敢说话了。自己这个舅舅坏得很,总是和自己抢东西吃,难得今天不吃了,自己偏要多嘴询问,难怪妈妈总是说自己傻。
    陈晓娴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傻女儿,转过头对陈耀正色道:“小耀,自从前段时间你回了老家祖宅一趟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甚至一阵个星期都不见你的踪影,电话打不通,发微信也不会,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晓娴虽然这一年多来被病痛折磨,但依然能看出她的秀美端庄,从小被姐姐拉扯大的陈耀很少会对她撒谎,但今天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没什么,前段时间我不是回了趟祖宅嘛,碰到了我的一位同学,他现在在泗水那边承包了一座煤矿,现在这小子算是抖起来了。正好他叫我过去给他帮忙,所以上个星期我就是在他那干活。”
    “煤矿?”陈晓娴惊讶道:“哟……你那位学长还是一个煤老板啊,应该是挺有钱的吧?”
    陈耀笑道:“那是必须的,我那位同学说了,我过去帮忙的话他每个月能开给我一万块,只是他那个矿比较远,又偏僻,就连手机信号也没有,所以去了那里我就不能经常跟你们联络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陈晓娴点了点头,随即转头问一旁的丈夫王宽道:“老公,泗水那边你认识人么,能不能帮小耀打听打听那里的情况?”
    王宽苦笑道:“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学的是计算机,怎么会认识挖矿的煤老板。再说了,我真要认识煤老板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还在为你的医药费操心了。”
    说到医药费,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闷,陈晓娴面色一暗,语气也变得消沉起来:“都是我这个病拖累了你们,否则小耀你这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根本不用留在我们这个小城市了。”
    “诶……姐你说什么呢。”陈耀则是笑着安慰道:“我们邕宁也不错啊,虽然只是一个排名末尾的二线城市,但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真要让我去北上广这些大城市我还呆不惯呢。”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王宽也握住了妻子的手柔声道:“对啊晓娴,你不用自责。你是小耀的姐姐,我的妻子,小溪的妈妈,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和你在一起。
    再说了,你只是肾衰竭而已,医生说了,只要定期检查做透析再按时吃药,你完全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所以这段时间你先在家休息,先不用上班,其他事情有我,你不用担心。”
    “你说的倒轻巧。”眼眶微红的陈晓娴白了眼丈夫,“咱们还要还房贷车贷,小溪还要上幼儿园,我不上班就你那点工资够干嘛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王宽面色一窘,但依旧嘴硬道,“挣钱那是男人的事,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就好。”
    “你就吹吧!”看着死鸭子嘴硬的丈夫,饶是陈晓曦心情有些沉闷,也不禁破涕为笑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想看自家姐姐和姐夫撒狗粮的陈耀站了起来,随手擦了擦嘴巴:“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有什么事等我从泗水乡回来再说。”
    “小耀你等等!”看到弟弟要走,陈晓娴赶紧站了起来,从屋子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了他,嘱咐道:“这里面有一些衣服和吃的,你在路上吃吧,还有……矿上可不比许寻常,一切以安全为主。下个星期你回来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咧!”
    看着叮嘱自己的姐姐,陈耀仿佛想起了几年前自己还在上大学时,每次开学前姐姐叮嘱自己的样子,他深吸了口气接过袋子,“那行,姐姐、姐夫、小溪我走了。”
    “好……一路小心!”
    “舅舅再见!”
    陈耀出了小区后,坐地铁着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那只有十多平米的狭小出租屋里,此刻堆了不少的东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好一大堆去了外包装的香皂,再有就是一袋大米、一些零食以及方便面等速食食品以及一些日常用品了。
    看着这些东西,陈耀心中暗道,只要能把这些东西出手,姐姐一家的经济状况就不用这么窘迫了,至少可以维持姐姐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用。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不明白,几箱子的香皂和一袋大米能值几个钱,怎么能够维持一个肾衰竭病人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用?
    其实谁也不知道的是,前段时间陈耀回到老家祖宅时,在祖宗牌位旁边找到了一枚银色的戒指,陈耀无意中把玩后居然发现这枚戒指不但自带一个两平米左右的储物空间,还能带着他穿越到明朝时空,而这个时空的时间段刚好是崇祯十三年。
    刚开始穿越到明超时空时,丝毫没有准备的陈耀差点没被饿死,只是当他在明朝时空里艰难的度过了七天后,发现原本跟着他一起穿越过来后一直变成灰色的戒指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惊讶的他又尝试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次银戒又重新将他带回了现代社会。
    经过这次经历,陈耀这才终于把这枚银戒的功能给弄清楚。
    简单的说,这枚银戒有两个功能。
    第一:它里面有两平米的储物空间,
    第二:每次穿越银戒都会把原本自带的能量消耗完毕,不过不用担心,这枚银戒会自动吸收能量充能,一般来说七天才能充满。至于是吸收日能、月能还是什么能量陈耀就不知道了。
    有了这个发现后,陈耀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原本这段时间他就为自己姐姐的病情发愁,现在突然发现居然能在现代和明朝两个时空之间自由穿梭,这就好比一个快渴死的人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清澈的湖泊,哪有不全力抓住的道理?
    而且老话说得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老天爷既然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自己如果不紧紧抓住,恐怕连老天爷都要怪罪吧。
    不过,虽然确定了目标,陈耀一时间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要知道,这个银戒的空间只有两立方米,而且每隔七天才能穿越一次,这就注定了他只能通过贩卖一些贵重物品还换取差价,想要通过大规模的贩卖大宗商品来赚钱是不可能的。
    所以贩卖什么就成了关键,陈耀想了好几天没想到好办法。
    在思索了好几天后,陈耀突然想到自己上次穿越时,无意中看到一个商行好像在卖胰子,这玩意黑乎乎的,洗涤效果也不是很好,居然要卖两百文一块,当时差点没把陈耀给吓到了。
    要知道,在明代后期,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相当于如今的华夏币660块左右,这么说起来一块胰子就要卖132块钱,这也太黑了有木有?
    而且那还是明朝那种只经过初级提炼出来的胰子,如果自己能把现代的香皂弄到明朝去卖的话,他估计一块香皂五百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两块就是一两银子,如果一百块甚至一千块呢?
    这个问题太美,陈耀不敢想太多。
    不过谨慎的陈耀并没有立刻开始大规模的贩卖香皂,而是先拿了几块香皂去试试水。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当他第二次穿越后找到了那个商行,掌柜的看到香皂后很痛快的答应了每块500文的价格,两人还约定了下一次加大交易的数量。
    再一次开始检查东西。
    这些东西主要有香皂、大米、方便面、几套这几天他参照明朝衣服式样做的衣服,打火机、一些常备药品、一把锉刀以及他从一个认识多年的军迷朋友那淘来的八一式刺刀,毕竟自己要去的地方可是动乱的明朝末期,安全上还是要注意的。
    检查完毕后,陈耀关好了门窗,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为了掩饰自己的一头短发他还特地戴上了准备好的四方平定巾。
    右手摸到了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将心神沉浸进去后,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似乎飘了起来,似乎整个人在一条隧道里快速移动。
    似乎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一瞬间,当陈耀再度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东西时,他知道已经来到了明朝时空。
    这是一个破败的土地庙,四面透风,整座庙里除了一个只剩半截的土地神像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而这里也是陈耀上次临走前标记的穿越点。
    从土地庙出来,陈耀又检查了一下衣着,从戒指里取出了用布袋装好的香皂,左右打量了一下后迈步朝着右前方的大街走去。
    陈耀所在的这个地方叫汝宁城,属于河南管辖。
    按理说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一座拥有二十多万人口的城池,这里应该挺繁华才是,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陈耀走在大街上已经二十多分钟了,街道上开门的店铺却不怎么多,反倒是随处可见乞讨的流民,甚至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全都跪在路边,垂着头一言不发,而且他们的头上全都插着一根草。
    前两次来的时候,陈耀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查询了历史资料后才知道,这是一些人活不下去了,往头上插一根草表示要把自己给卖了。
    古人用一句成语很好的诠释了这个意思,那就是插标卖首。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陈耀还是觉得内心有股说不出的沉重,从小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人哪里见过这么凄惨的场景,只是虽然心有戚戚但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从这些人的旁边走过。
    他甚至不敢给这些人分发一点吃的,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掏出哪怕一点食物,用不了一分钟他就会被街上的饥民和乞丐淹没,那些饿疯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又走了十多分钟,陈耀来到一家颇为气派的店铺门前,看了看悬挂在门上的“恒盛”两个大字便迈步走了进去。
    “哟,陈公子,您总算是来了。”
    陈耀刚进门,就看到一个身材消瘦,穿着翡翠色长衫头戴六合帽的中年人带着两名伙计快步走了过来,急切道:“您是不知道啊,这些日子老朽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一直都盼着您来啊。”
    陈耀朝对方拱了拱手,笑道:“何掌柜,上次给您留下的胰子还好用吗?”
    “太好用了。”这位恒尚商行的掌柜满脸堆笑,一边连连点头:“我们东家已经发话了,只要您还有那种胰子,我们恒盛照价全收,价格也按照上次谈好的那样,每块胰子五百文,您看如何?”
    “没问题。”陈耀将手里的布袋递给了他,“何掌柜,这里有一百块胰子,您让人点点。”
    何掌柜接过布袋,递给一旁的伙计,伙计接过布袋后开始在一旁清点起来。
    趁着伙计清点数量的功夫,又有伙计过来奉茶,何掌柜邀请陈耀到一旁坐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何掌柜仿佛不经意的问道:“陈公子,老朽敢问一句,这些胰子是您自己做的还是跟人买的?”
    陈耀笑道:“这种胰子我可不会做,这些东西还是前些日子我托人在南洋买的。”
    “哦,是么?”何掌柜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不过随后他便将话题岔开,再也没有问这个问题。
    没过多久,伙计过来禀报,东西已经清点好了。
    何掌柜点点头,这时一名伙计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将其放在了桌子上,上还放着两块足有海碗大小的青色玉石。
    何掌柜指着玉石道:“陈公子,按照上次的约定,您这次带来的一百块胰子价值50两银子,我们则是将这50两银子替您折换成青色的玉石,您看怎么样。”
    看到这两块玉石,陈耀眼睛就是一亮,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桌前紧紧盯着桌上的两块青色的玉石,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两块玉石,此时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玉石上,散发出一股细腻饱和的光芒,用手摸上去还能察觉到一股温润的感觉。
    何掌柜在一旁哈哈一笑:“陈公子,这两块便是你要的和田青玉了,这可是老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呢。”
    看到这里,陈耀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他不是什么玉石专家,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年代里想要造假出两块青玉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即便是能造假,其成本也不会便宜到哪去,这位何掌柜应该不会为了五十两银子骗他。
    不过对于何掌柜的话听听也就算了,陈耀很清楚,由于青玉的产量要比白玉高得多,加之古人对于玉石向来崇尚的是白玉,对于青玉并不怎么喜欢,所以在二十世纪之前青玉的价格可是很便宜的,何掌柜之所以说不过是自吹自擂而已。
    “何掌柜,对于这两块青玉我很满意。”陈耀说道:“那么按照先前的约定,我们这笔交易就算是完成了,我也该告辞了,劳烦你让人帮我把这两块玉石包起来。”
    陈耀没有理会何掌柜的再三挽留,带上两块青玉离开了盛和商行。
    等到陈耀离开后,何掌柜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的神情。
    这时,一名伙计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掌柜的,要不要现在就派人截住他?”
    何掌柜轻哼一声,冷声道:“蠢货,大白天的你这么干,咱们恒盛商行招牌还要不要啦?你先派两个人盯着他,看看他到哪里落脚,今天晚上再动手也不迟。东家说了,这种胰子的制法我们一定要弄到手,所以这个人一定要捉活的,明白吗?”
    “明白了!”
    陈耀虽然已经尽量小心了,但他还是小看了商人对于金钱的贪婪。
    在他看来,香皂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拿出来售卖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可他却忘了一种可以赚取数倍利润的是商品对于商人的诱惑是何等之大。
    当他出了商行的大门走在大街不久,便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察觉到这点后陈耀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他不用想就直到跟踪他的人肯定是那位何掌柜派来的。
    意识到自己又危险后,陈耀立刻意识到如果自己继续留在城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当机立断,废了半天功夫将跟踪的人甩脱,又将玉石放入银戒后立刻便出了城。
    第二天上午,阳光照在汝宁府的城墙上,一眼望不到边的高墙被刻意砌得弯弯曲曲,如同一条巨龙的脊背般伸向远处的烟霭里。
    在距离汝宁府二十多里的地方,陈耀正跌跌撞撞的走着,此时的陈耀早已不复昨天的模样,原本整洁的衣服到处是泥泞和污垢,甚至还能看到有些已经凝固的黑色血液。
    此时的陈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懊恼,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商人的大胆和贪婪,为了弄到香皂的制作方法,何掌柜知道他已经逃出汝宁城后,居然还不放过他,派人连夜追赶了过来。
    为了避开这些人,陈耀离开了官道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小路拼命狂奔,直到半夜才暂时甩开了这些人,只是等到天亮后,陈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陈耀吃力的在野外走着,周围一片荒凉,举目目望去,处处焦黄,到路边的田地已经开裂,四野毫无生机。
    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陈耀只觉得身上没有哪一处不疼,尤其是喉咙更是干得如同刀割一般。
    “水……再没有水我就要渴死了。”
    陈耀深吸了口气,只是这个时候就连空气也好像着了火一般疼痛,每呼进去一口空气都觉得费力。
    脚步开始变得踉跄的陈耀不停的对自己打气:“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一定要活着回到现代社会!”
    “呜呜……姐姐……姐姐……你醒醒……”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又略带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显得虚弱又无助。
    陈耀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在距离自己不愿的地方有一个小水塘,只是里面的水已经干了大半,水塘里的水居然是绿色的,半干的淤泥在空气中散发着阵阵恶臭。
    在水塘旁边,一名身穿长裙的女孩正伏在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痛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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