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领着荀谌、江禽直接到了后宅,由此也可看出孙坚和荀贞的交情,两人早已不是公事之交,而是深厚的私交了,正如荀谌之话:两人间,彼此皆可托付生死。
    生死都可相托,就更别说一方有事,另一方出兵相助了。
    白天时,荀谌没有提公事,只叙私谊,代荀贞给孙坚拜了个晚年,把荀贞静心准备的礼物送上,——荀贞给孙坚的礼物并不贵重,但贵在用心,礼物中甚至有陈芷、唐儿等亲手给孙坚诸子、女做的衣服、鞋袜,曾拜荀贞为师的孙策、孙权兄弟收到师母的礼物,皆感念不已。
    晚上,孙坚设酒,宴请荀谌、江禽。
    有了曾从荀贞在千军万马中救出孙坚的这段旧事,孙坚帐下诸将纷纷给江禽敬酒,江禽推辞不得,也自觉脸面荣耀,喝了个大醉;荀谌没有喝太多。
    等酒宴散了,孙坚又单独与荀谌说话,问起了“荀贞是否准备与陶谦开战”这件事,——这时已是正月中旬,徐州的动静已然传到孙坚耳中。荀谌此次来谯县的目的正是为了请孙坚给荀贞壮声势,闻得孙坚此问,自是不会否认,并趁机提出了荀贞有意请孙坚相助的请求。
    孙坚问道:“贞之想我如何相助?是出兵下邳,还是抵住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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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公路意在荆州,眼下刘景升与他争荆正烈,他必不会分兵去助陶恭祖。”
    “这么说,贞之是想让我出兵下邳,与他合力,先取笮融,再取陶谦了?”
    “将军居豫,不好贸然入徐,广陵亦不请将军出兵。”
    “那贞之是何意也?让我坐观?”
    “广陵之意是:请将军屯精卒两部,一部驻萧,一部驻虹,引而不发,足矣!”
    萧、虹皆是沛郡的属县。
    萧县在沛郡北部,临彭城国,在彭城之西,距彭城的国都彭城县只有六十里。
    虹县在沛郡南部,临下邳国,距下邳国的徐县(即刘备为了立功,决心一定要为荀贞拿下的那个淮水北岸的下邳属县)只有百里。
    荀贞请孙坚屯兵一部,驻在萧县,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威慑彭城相薛礼,从而使薛礼就算不诚心相助己方,却也不致敢改投阵营,投到陶谦那边。
    而至於荀贞请孙坚屯兵一部,驻在虹县,则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战事不顺,比如不能顺利地取下徐县,又比如陶谦的援兵来得太快,使得荀贞部被阻淮南,不能迅速地渡过淮水北上,那么在那个时候,在那种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只能请孙坚从虹县直接出兵,为荀贞攻下徐县,打开进路,——虹县和徐县一样,都在淮水北岸,由虹县去徐县,一马平川,无甚阻碍。
    孙坚是个老沙场了,一听荀贞的安排,就知道了荀贞的用意,当下痛快说道:“没有问题!我明天就令孙河、韩当分带部曲增驻萧、虹!”
    萧县、虹县一在沛郡北部,一在沛郡南部,又分与彭城、下邳相邻,战略地位较为重要,为能牢靠地掌握沛郡,也是为防止外敌入侵,孙坚在这两地本就皆有驻军,只是数目不太多罢了,现下需要做的就是增兵入驻。
    荀谌知孙坚直到现在也还没有能把豫州整个地纳入掌控,他需要用重将来镇守的地方着实不少,可为了给荀贞帮忙,他却肯调孙河、韩当这两员心腹干将分别入驻萧、虹,实情意深重。
    以荀贞、孙坚两人的交情,荀谌却倒也不必为此而特地表示感谢。
    事情办成,在谯县待了一天,荀谌即辞别孙坚,与江禽返回广陵,把此事回报荀贞。
    ……
    便在荀谌离开谯县的第三天,陶谦的第三拨使者到了鲁阳。
    去年底,陶谦就派了使者去见袁术,因迟迟不见使者回来,在与曹豹、曹宏密议过后,他又派了一个使者去见袁术,这回倒是得了回信了,然而却不料回信中说的竟是:包括第一拨使者,这两拨使者都是到了鲁阳后便被安置闲住,多次求见,却至今都还未曾见着袁术。
    没办法,陶谦只好又遣出了这第三拨使者。
    第三拨使者到了鲁阳,和前两拨的使者一起,又求见袁术。
    将军府先里说袁术病了,几天后,陶谦的一个使者质问将军府的人:“将军既病,尚能饮酒达旦,声传府外,半城可闻邪?”将军府的人因又说:“将军病体方愈,今天一早就出门拜友去了。”问去拜哪个“友”了?将军府的人搪塞两句,以“军机”为由不肯说。
    前后差不多一个多月,三拨使者,而连袁术的一面都没有见上。
    陶谦的这些使者们聚在一处,无不大骂,都说:袁公路言而无信,小人行径。
    最可气的是,便在这段时间内,还有从徐州来的粮车隔三差五地抵达鲁阳。
    一手拿着陶谦的好处,一手不见陶谦的使者,这种行为,虽令陶谦的使者们愤怒,可却也无可奈何,没有一点办法。
    事实上,袁术不曾病,也不曾出门访友,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将军府待着,因为猜出陶谦的这几拨使者是为了求助、借兵而来,故而他才吩咐门下托辞不见。
    虽是因此而没有了陶谦的“聒噪烦人”,可袁术这些天的心情却也很是不好。
    有两件烦心事。
    一个是刘表,自得了蒯越、蒯良、蔡瑁等荆州名士襄助,刘表先是招兵买马,屯粮聚械,继而用计,诱斩了五十多个恃兵自雄、横行郡县、称霸各地的“宗贼”头领,——所谓宗贼,就是以宗族、乡里关系而组成的武装集团,也可以称之为“宗部”,这种组织南北皆有,而南方尤多,他们打着“自保”的旗号,却时常行劫掠郡县之事,名为是由宗族、乡里组成的保境安民之组织,实等同盗贼割据,刘表如欲掌荆州,这些宗部是非要先铲除不可的。
    因了蒯越等人之计,在他们的帮助下,刘表顺利地诱斩了五十多个宗贼首领,之后,一并袭取他们的部众,缴获了大量的粮秣、兵械,自家的军事实力由此一跃而充,得到了极大提升。
    随后,刘表又使蒯越等去江夏,说降了拥兵占领襄阳的大贼张虎、陈生。
    荆州大部分的郡守县长都有趁乱聚兵、以谋私利的举动,并且因为刘表初来荆州时没带一兵一马,是单骑入荆,所以他们中有很多人当时也压根就没把刘表看在眼里,得罪过他,故而,经过刘表这连番的军事举措,他们看到了刘表的威能之后,大多即解印逃走。
    至此,刘表控制住了除南阳郡外的荆州七郡,并把自己的驻地从宜城改到襄阳。
    宜城、襄阳皆属南郡,两县俱在南郡北端,相距不足百里,从宜城改驻襄阳看似无关紧要,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其实不然,因为宜城在南,襄阳在北,襄阳离南阳郡更近,可以说这个县就是正正地压在南郡、南阳郡两郡接壤的郡界上的,刘表把治所移到这里说明什么?
    只说明一个问题:刘表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他现在不但能掌控住荆州七郡了,而且还有胆气来和袁术争南阳郡了。
    这个事实无情地便在袁术面前,袁术怎么能还有好心情?
    便在没太久之前,刘表还是狼狈不堪,被朝廷拜为荆州刺史后,因为道路被阻,荆州各地盗贼丛生、郡县自立,所以他当时甚至都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来上任,只能匿名独身,这才得以抵至宜城,就任刺史之位;可转眼间,早就图谋荆州的袁术寸境未得,还是只能据在南阳郡内,可郡外的荆州七郡却居然就被刘表给悉数拿下了,如此反差,怎能不叫袁术恼怒。
    说到底,这不怪袁术,不是袁术无能,只能怪荆州的士人们不拥护袁术。
    想那刘表是单骑就任的,便是有一些从人,可都人生地疏,又有几个是能帮他的?还不就是靠了蒯越等人,出谋、出人、出钱、出力,这才使刘表一举掌控了荆州七郡!
    不说别的,便只说刘表诱斩那五十多个宗贼首领一事,出谋划策的是蒯越、蒯良,派出去诱请那些宗贼首领来宜城的又是蒯越的人,刘表做了什么?坐享其成而已。
    设如蒯越等人肯助袁术,这荆州,哪里还有刘表的份?
    只奈何,袁术名声不如“八俊”之一的刘表,袁氏家声虽显,而刘表系汉家宗室,细较之,尚胜袁术,更且袁术又非朝廷任命的荆州刺史,因而,却是不能得到蒯越等人之助。
    ——由刘表得荆一事,足可见各州士族之雄,可见州士族在本地的势力和影响力,也正是因此,荀贞才会在开战前,一而再、再而三地遣人分赴各地,积极拉拢徐州各地的名族右姓。
    虽是恼怒,可袁术也无良策,就像陶谦的使者只能在背后大骂他几句一样,他也是只能痛骂蒯越等人几句,也就罢了。
    刘表得荆州七郡,移驻襄阳是让袁术恼怒的一件事,另一件则便是袁绍欲立刘虞为帝。之前,袁绍就给袁术来过信,说过这层意思,前两日,又与韩馥联名,给袁术又来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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