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怀没想太多,因为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李食记里依然忙碌,吕英儿已经能上灶炒一些简单的菜式了,辛祥虽然不会炒菜,可他能劈柴,也会烧火,总体来说,虽然生意比以前更好,可是李绮娘却轻松多了。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李绮娘装上给宝贝闺女带的宵夜,又交待了祥伯几句,便带着吕英儿准备回去了。
    两人刚刚走到门边,那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的居然是福生。
    福生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出现了,看到他,李绮娘便露出了笑容:“怎么今天这么晚才过来?”
    李绮娘没有多想,定国公是大忙人,说不定就是忙到这会儿觉得饿了,打发福生来买宵夜呢。
    “不好意思,老板娘,铺子里有粥吗,就是上次的那种粥。”
    李绮娘的记性很好,福生虽然是李食记的常客,可是买粥的次数却很少,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定国公不舒服,福生来买病号饭,她把给闺女煮的粥,连锅带粥都给了福生。
    “国公爷又病了?”
    话一出口,李绮娘便知道自己不该问。
    她把手里的食盒打开看了看,对福生说道:“你等一下。”
    粥要小火慢煮,不是说做就能做出来的,好在今天晚上,她给颜雪怀带的宵夜也是粥。
    辛祥捅开炉火,吕英儿手脚麻利地把白天剩的包子重又上屉。
    李绮娘拍了半根黄瓜,拌了拌,装进小碗里,又把自己腌的萝卜切成细丝,一起放进食盒里,把食盒里原有的四只小烧卖拿出来,把重新热过的包子放进去,又放了几颗卤蛋。
    她对福生说:“包子是给你的,就剩了这几个,如果不够吃,就吃卤蛋吧。”
    直到这时,李绮娘才仔细去看福生,几天没见,福生像是瘦了,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李绮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便多问,便对福生说道:“趁着还热着,你快点回去吧。”
    福生谢过,便转身出了李食记。
    门外传来马蹄声,吕英儿探出脑袋看了看,回来对李绮娘说:“福生是骑马来的,也不知道粥会不会溅出来。”
    这里离五军都督府很近,用不着骑马,看来福生应是从国公府过来的。
    李绮娘没有猜错,福生快马加鞭,回到了国公府。
    他提着食盒,一路飞奔到齐慰的卧房,齐慰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见到福生,徐江笙问道:“你没有说漏嘴吧?”
    福生没有理他,打开食盒,把粥和两样小菜摆到床边的小几上。
    白康立刻过来,把放在小几上的银针拿出来,把三样吃食挨个验过,冲着福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喂给齐慰吃了。
    福生扶了齐慰坐起来,在他背后放了迎枕,齐慰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吃食,目光落在那只砂锅上。
    还是上次见过的那只砂锅,只是锅盖上多了一顶碎布做的小帽子,想来是用来防烫的。
    齐慰还是头回见到这种东西,福生把砂锅的盖子拿起来时,他轻声提醒:“小心,别弄脏了。”
    福生显然是理解错了,道:“您放心吧,这粥从李食记拿过来,一路上我小心着呢,没有弄脏。”
    粥有点烫,齐慰吃得很慢,三天以来,这是他吃的第一顿饭。
    粥就是最简单的碎米粥,香糯绵软,稀稠适中,入口即化。米香充斥着整个口腔,肠胃熨帖而舒适,脆嫩的小黄瓜,酸甜的萝卜丝,若不是大夫叮嘱不能多吃,齐慰甚至想把这些全都吃光。
    虽然吃得不多,但是齐慰那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他对福生说道:“去把这几天的军报拿来。”
    “国公爷,陈大夫说了,您要多休息。”福生站着没动。
    “听话,去拿来”,齐慰微笑,“我没事了,阎王爷不肯收我。”
    福生扁扁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他转身去了书房,片刻后抱了一大堆军报和兵部转过来的折子回来。
    走到门口,正好撞上同样匆匆过来的魏明政。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福生问道。
    魏明政破天荒地没有理他,大步走了进去。
    “国公爷,咱们晚了一步,陶家人全都死了,老少十二口,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齐慰叹了口气:“把这件事告诉吕河营的人,让他们知道,被人灭口是什么样的。”
    他又看向徐江笙:“郝冲呢?”
    “关着呢,没有您的指示,末将不敢放他出来。”徐江笙说道。
    “嗯,告诉他,我没事了,给他送几本书过去。”齐慰说道。
    福生把军报放下,拿起其中一本,对齐慰说道:“您别废眼,我念给您听。”
    齐慰颔首,对白康和徐江笙说道:“你们守了一天,去休息吧。”
    又对魏明政说道:“你也去吧。”
    三人应声退了出去,到了外面,却没有回到自己屋里,而是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下。
    徐江笙忍不住,骂道:“别说是郝冲了,现在我也想去宰了那帮子杂碎。”
    三日前,齐慰从吕河营回到京城,在国公府门前下马的时候,直接栽了下来。
    他中毒了!
    一路之上,齐慰只喝过一次水,便是他随身携带的水囊里。
    水囊上插了一根细针,那毒便是经由那根针进入水中。
    路过一个叫朱家驿的小驿所时,他们一行曾经停留,吃的是自己带的干粮,喝的也是自己带的水,但是马匹吃的草料是驿所里的。
    从朱家驿离开后,一路之上,齐慰只喝过一次水,便是系在马鞍上的水囊里。
    水囊上插了一根细针,那毒便是经由那根针进入水中。
    陶清是朱家驿的马倌儿,他是唯一一个接近过齐慰战马的外人。
    魏明政连夜赶到朱家驿,陶清已经死了,驿丞虽然被带回来了,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好在他知道陶清还有家人。
    魏明政找到陶清的家,陶家人已经不知去向,直到今天,他才在跑离朱家驿五十余里的山坳里找到了陶家人的尸体,经陶家的邻居辨认,老少十二口,一个没少,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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