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森建造的,其实是‘简易型光照蓄能器’,系统自带的农业设备,主要是用来解决极地附近,农业种植方面的光照需求。
    是游戏中的一种相当初级的物品。
    只要有玻璃、水银(白银)和一些品相普通的宝石便能制作出来。
    它的原理是通过吸收日光蓄能,转成电流储存在‘蓄电池’中,等需要的时候,再把电流重新转换成光亮,对一大片的区域进行光照覆盖。
    有强中低三个光照档次,兼散射、集束、聚焦三个模式。
    这玩意在游戏中的应用并不广,因为没有什么人跑极地附近种植。
    当然,用来作灯塔其实也是不错的。
    理论上,这玩意因为是农业用的,杀伤力很弱。
    但架不住两架以上的蓄能器往同一个地方照射。
    游戏中有提示的,即使是散射模式下,三架蓄能器的‘强’模式下,对着同一片区域照射,种植也会在十个小时内失去水份,变成干柴。
    而现在,对着西夏大军前线照射的蓄能器,有十架之多。
    被照射的区域,先不说温度什么的,光是光射强度,就已经让所人被光照笼罩的人,睁不开眼睛。
    周围全是光,前后左右仿佛都是太阳。
    眼睛极度刺痛,即使是闭着眼睛,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的。
    所有处于光照区域的西夏军卒,所有人都疯狂地嚎叫着,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疯了。
    “我看不见了。”
    “光,为何全是光。”
    “我的眼睛好疼,谁来帮我。”
    这些深陷在光照区域的西夏士卒发疯地奔跑嚎叫,因为看不见周围的情况,他们像是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然后被人碰到或者撞到,无法视物兼惊恐之下,他们便挥刀四处乱砍。
    有人跌倒,有人踩踏,有人发疯。
    被笼罩的区域并不算太大,只有大约五亩地的样子,可这里的人,短短十几秒便已经崩溃了。
    形成了溃散的‘孔洞’,并且在向四周蔓延。
    而这只是十五秒钟内发生的事情,十五秒钟后,那些还处于被照射区域,没有跑出来的人,则不管身体有多强壮,都在原地打起滚来,拼命地嚎叫,甚至开始脱去身上的盔甲和衣物。
    原因很简单,太热了。
    这种蓄能器本身就是模拟阳光的,一两架同时照过去都让人觉得全身发热,更别提十几架同时照射一片区域了。
    不知何时,战场已经阴天,随着天色变暗,而这十道光柱越发显得明显。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在了那片被照射的区域内,无论是西夏大军,还是宋人。
    他们看着区域里的西夏人,在之后的二十多秒内,使劲翻滚,气雾蒸腾,但很快就没有了声息,变成一个个不会动弹的尸体。
    并且这尸体还在渐渐缩小,并且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大量的人油被榨了出来,流淌到地面。
    又过了数秒,这些汇聚地在地上人油形成一个个小‘沙滩’子,再被高温蒸烤,最后某具尸体的易燃布料率先着火,在遍地人油的作用,这点火苗哄一声就变成了大火,并且在短短十几秒内,扩散到整片被照射的区域。
    此时所有蓄能器的光照都停了下来,整个战场也安静下来。
    就看着那片燃烧着火焰的地方。
    十架同时照射的井栏也熄灭了下来。
    双方的气势迅速逆转,宋军这边所有将士都嗷嗷叫着,不停地高举自己的武器,发出疯狂的怒吼。
    而西夏这边,士气下降得厉害,几乎所有的士卒,视线都放在了宋军后方那高高的‘井栏’上,充满了恐惧。
    很多人已经有逃跑的心思。
    在这个时代,能发强光,能伤人的玩意,都是神物。
    况且陆森陆真人的名气,西夏大军中,也是有一定流传的。
    西夏的督战队在后方拼命地斩杀那些蠢蠢欲动的西夏士卒,这才勉强稳住了那些士气和阵形。
    他们依旧按原计划与宋军作战。
    双方发出了激烈的战斗,狄青佩戴着面具,亲率一支骑兵队杀人敌阵中,疯狂收割着敌军士卒的生命。
    但西夏军派往左翼的人太多了,即使此时宋军有着士气上的优势,但双方依然还是处于胶着状态,短时间内双方都无法奈何对方。
    而宋军中路这边,穆桂英看着哑火的蓄能器,问道:“陆监军,为何停止了强光照射?”
    “能量没有了。”陆森摊了下手:“得重新蓄能。”
    这很正常的,蓄能器这才制作出来多久?这大半天的时间,能开强光扩散模式一分多钟,已经很了不起了。
    因为光能的转化率,其实并不高。
    穆桂英轻轻哦了声,再笑道:“但西夏人不知道,趁这机会,中路骑兵出击,由杨金花统领,吓走敌方的铁鹞子,再令旗传讯,右翼折元帅带兵往前直扑敌人大营,并且在有敌人靠近的时候,可自行判断是否使用陆真人的神物。”
    很快,旗令就传到了折继祖的右翼那边,在杨金花率骑兵直奔中路的铁鹞子。
    铁鹞子是西夏的重骑兵,也是‘特色兵种’,正常情况下,宋军的骑兵是不敢与铁鹞子对冲的,但问题是,现在宋军士气暴涨,而西夏军早被那十几架井栏给吓到了。
    而且为了配合杨金花的‘骑兵冲锋’,穆桂英甚至让中军六架井栏偏转了方向,对着铁鹞子的方向。
    这一个配合便把铁鹞子骑兵给吓着了,立刻调转马头,直接往后跑。
    而在山头上的没藏酥儿,看着自己右翼大军被狄青挡着,中翼铁鹞子骑兵后撤,而左翼空虚,折继祖的部队又扑了过来。
    “传令,后撤五十里。”
    没藏酥儿怒吼了一声,随后他恨恨地看了眼宋军中路的‘井栏’,转身就爬上了侍卫牵过来的骏马,率先后退。
    随后西夏大军抛下一部分的士兵,‘断尾’救生,后撤了五十里,退到一处沙陵关隘处。
    这地方并不算险关,但至少防守起来的时候,有地形优势。
    等他们在此处站稳脚跟后,宋军也追了过来。
    不过宋军并没有继续追击,而隔着五里地外,就地埋锅造饭,设置拒马等等措施。
    甚至……那十几架井栏,也慢悠悠地运了过来。
    此时已傍晚,落日在戈壁滩上放着,显得红艳无比。
    没藏酥儿此时已经没有了早上的意风发,只有愤怒和无奈。
    之前的战事交锋,西夏军折了约四万人左右。
    “上当了。”没藏酥儿怒气冲冲地说道:“之前那些光柱停止的原因,绝对是陆真人的‘灵气’没有了,他要同时启动十几束这种大日仙法,想必会有极多的损耗,但凡我们当时再拼一把,说不定就能把战事拿下了。”
    旁边的西夏将领们,个个沉默不语。
    他们觉得没藏酥儿说得极有道理,但问题是,当时所有人都被那些光柱吓坏了,谁想得到那么多。
    况且……他们这些将领心性强,见识广,能理解神异,并且硬顶着头皮往上冲,可那些士卒不行啊。
    在这世界,可是人人信有鬼神的,普通西夏士卒看到那些光柱,没有当场下跪哭喊着祭拜,还能和宋军打一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别求他们有多强大的内心和意志。
    “现在你们都给我想想,该如何防止陆真人的仙法。”没藏酥儿说到这里,脸孔扭曲,突然发泄似地大吼了声:“仙人掺合人间事作甚,天道不公!若没有陆真人,宋军与鸡犬无异。可恨!”
    与西夏军的士气低落、无奈相比。
    宋军这边可就完全不同了。
    士气高昂不说,人人都是兴高彩烈,对战事充满了信心,一扫之前的颓势。
    “果然陆真人的仙法厉害啊。”
    “上一次我们能大胜,也是陆真人的仙法起效果,连杀二十多万。”
    “所以说,以后但凡战事,只要把陆真人请出来,我们就能必胜。”
    “这天下,说白了就是我们宋人的,西夏人和辽人厉害,我们打不赢,于是老天爷就派陆真人来帮我们。”
    “嘿,还是陆监军好,他在我们能打赢,不像里面那个……”
    “吁,小声点。”
    王安石在帐篷里,神情阴郁。
    他颓然地放下书,脸颊忽红忽白,他眼睛定定看着帐篷前方处,似乎在冥思苦想着什么,一动不动。
    片刻后,张载走了进来。
    他在王安石面前盘坐下,再递给对方一个酒壶:“哦,我军大胜,饮之。”
    王安石的思绪清醒过来,他瞄了眼张载手中的酒壶,说道:“军中不能饮酒。”
    “不是酒,是蜂蜜水。”张载轻笑道:“因为此次大胜,陆真人便将十数瓶王蜂冻倒入到我军水源中,人人皆可舀一勺饮子。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王安石迟疑了会,还是接过来,饮了两口。
    张载轻笑起来:“介甫果然大气,我还以为得劝说你几句,你才会饮食呢。”
    王安石哼了声,说道:“我与陆真人,并无私仇,只是理念冲突。他的作派,我看不惯罢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的大胜,陆真人居功至伟。”张载颇是佩服地说道:“陆真人前次做监军的时候,已有大功,这次又用仙法更改敌我攻守之势,真男儿也。”
    “不算吧。”王安石装作语气淡然,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道:“韩相不是说过,东华唱名方为好男儿。陆真人还算不上好男儿。”
    张载摇头:“韩相这话,可不敢在陆真人面前说。不过他估计也快回京了吧。”
    此时韩琦还在被外放,数年前他在对辽国的战事中,坑死了十多万的军卒,为了保他,赵祯将其外放到地方做官,现在已有五年了,估计也快宣诏回来了。
    而张载断言王安石不会被真正意义上的‘处罚’,其判断就是源于此。
    韩琦没事……有庞太师保着的王安石,一样会没有事。
    想到韩琦,王安石愣神了好一会,然后说道:“子厚,可再帮我去与陆真人传话,我想求见他,可好?”
    张载先是一愣,随后轻笑道:“当然好。”
    说罢,他就站起来,急急往外走。
    他钦佩王安石的才情,敬佩陆真的性情,所以他不希望这两人势同水火。
    之前王安石让陆真去见他,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
    但现在是王安石主动放下身段,想求见陆森。
    只要有点情商的人,都能明白王安石以后的前途有多明朗,无论是谁,都应该不会拒绝王安石的折身求见才对。
    张载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见到陆森,把这话一传,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不见。”陆森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一丝的犹豫。
    愣了好一小会,张载惊讶地叫了起来:“为何啊,陆真人,介甫他才情惊人,心中又有大志和大义,你们两人若是携手,必能将我大宋推上高峰,成就汉唐霸业。”
    陆森扯着嘴角笑了下,是冷笑:“一个不把军卒当人看的,怎么配得上大义这词。”
    “可是。”
    陆森摆摆手:“在王介甫真正的处罚没有落实之前,我是不会去见他的,也不希望他来见我。子厚,劳烦你替他传话了。”
    看着陆森态度强硬,张载只得离开帐篷。
    他恍恍惚惚地走到王安石的营帐中,愣愣坐下。
    王安石见他这模样,叹气问道:“看来陆真人是不想见我啊。”
    张载嘴唇动了动:“小生愧对介甫嘱托。”
    王安石摆摆手:“无妨,其实我多少也预料到了,子厚你眼皮子发黑,想来已经很久没有睡了,何不休息片刻?”
    张戴想了想,起身离开了,走的时候一路叹气。
    等张载走后,王安石双手紧紧握拳,脑门上的青筋都冒了两根出来,但随后他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心态,没有让自己变得歇斯底里。
    同时,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的错了?士卒保家卫国本就是理所当然,埋骨战场不是好事吗,陆真人他到底在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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