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掠空正瞪着花雨田让秦掌班送过来的十斤猪肉发愣,毛庙祝边解签边不时瞄下发愣的殷掠空之际,一身常服的黄芪肖进了土地庙。
    正值晌午,毛庙祝打算解完眼前签案最后一位香客,他便要去给殷掠空做午膳的,恰看到黄芪肖,也是识得久了没了拘束:“黄指挥使吃了没?”
    黄芪肖也非头回来遇到毛庙祝正在解签的状况,看到毛庙祝往他瞟一眼便头也没抬地招呼,他也随意往仍在发愣的殷掠空瞟眼:“没呢。”
    “正好,有劳黄指挥使带毛丢出去吃,这小子都快傻了!”毛庙祝难掩嫌弃之色,“就十斤猪肉,也能看傻了!”
    黄芪肖也看到猪肉了:“谁送的?”
    毛庙祝同香客说完签文,起身送走最后一位香客,回头便同黄芪肖摇头:“不知道,问这小子,他也不说,尽顾着傻愣了!”
    “本来你侄儿就挺傻的。”
    “是啊,你这徒弟挺傻的。”
    黄芪肖与毛庙祝一人一句感叹作为结尾,两人瞧着殷掠空同时双双叹出一口气儿。
    殷掠空也不是听不到声音,她师父来了与她叔说了什么,她都听到了,就是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顺着她叔的话继续愣着,末了听到两人说她傻并同步的唉声叹气,她是再忍不住了,啪嗒一声,整张脸贴签案上,眉眼全圈在胳膊里。
    毛庙祝一脸我真是认错侄儿的表情:“瞧瞧,瞧瞧!”
    黄芪肖一掌拍在毛庙祝肩膀:“行了,要不要一起出去下馆子?”
    “你们去吧,我去给我哥上上香。”毛庙祝边摇头边往庙后院走,他要去跟他哥说好好保佑他侄儿这根毛家独苗,可别真给傻了。
    忘返茶楼离土地庙颇远,黄芪肖带着殷掠空就近在隔壁街吃饺子。
    “那天你说连二爷之死与田祭酒有关,是怎么看出来的?”黄芪肖连吃了两个水煮白菜肉饺,眼不错地盯着对桌的殷掠空:“在山棚现场可看不出来,也别跟我说猜的,你虽把凶杀案凶手通常作案的三个动机分析得头头是道,我承认也非常有依有据,但莫说连家,就单一个连二爷,在京城与他有私怨公仇的人,据我所知,已出双掌之数,可不止一位田祭酒。”
    他顿了顿:“毛丢,你是我徒弟,我这一生唯一收的徒弟,你连你的真实身份都可以告诉我,这说明你已经完全信任我,那么你现在还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说的?”
    殷掠空本还陷在花雨田再次送来的那十斤猪肉里,突地听到黄芪肖这样直接的言语,她嚼着饺子,只觉得嘴里的滋味很难下咽:“师父……”
    “是不是夜大小姐知会你的?”黄芪肖没给殷掠空犹疑的时间,“你只需点头或摇头。”
    殷掠空僵着脖子两息,末了点头。
    反正她师父已查到连二爷之死不止牵扯田祭酒,连莫息、杨芸钗都在其中,那她这会儿承认事关夜十一,其实也没什么,这本早是她师父心中的答案,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师父皆已断定案子与夜十一脱不了干系。
    看到娇徒点头,黄芪肖不自觉松了口气儿,心里多少有点儿担心娇徒把夜十一看得太重,这不仅不利于娇徒今后在锦衣卫这条道上的摸爬,更有可能会让娇徒在往后利害上做出难以挽回的决定。
    “师父放心,十一于我而言很重要,您于我而言同样重要。”殷掠空不是不清楚黄芪肖对她的担忧,她发现自她表明真实身份,她师父已然在恨不得把她揣兜里藏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前的家不要我,现今有我叔要我,我很知足,我是不会让我叔伤心难过的,我心中有分寸,师父不用太担心我。”
    “好!”有殷掠空这番话,黄芪肖甚感老怀安慰,喝了两口饺子汤后道:“明日今宁公主微服出城,前往普济寺求姻缘,我太着眼,不便随行,明日便由你护卫今宁公主至京郊,一切低调行事,可有问题?”
    殷掠空表示没问题,又问:“今宁公主为何要微服出城?”
    听到这个疑问,黄芪肖立马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脸皮薄么!”
    “脸皮薄……”殷掠空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今宁公主是因到觅附马下嫁的年岁,普济寺的姻缘签又灵,却也因女儿娇羞选择低调微服,复又想到那还搁签案上的十斤猪肉,也不知她叔拿没拿回庙后院厨房:“唉……”
    听到殷掠空叹气,黄芪肖同步想到猪肉:“你那猪肉怎么回事儿?听毛庙祝说以前就有恶鬼送过,这回还是?”
    殷掠空蔫蔫地点点头。
    黄芪肖立刻唰一下起身,饺子也不吃了,如阵风般刮出饺子店,直往土地庙方向,迅速快得让殷掠空没反应的时间,直看得目瞪口呆。
    傍晚花雨田回到花宅,刚在荫疏堂坐下来看茶,尹伯便捧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放着沉甸甸的猪肉。
    尹伯道:“二爷,这是黄指挥使下晌亲自送进咱府里的猪肉,不多不少,整整十斤。”
    花雨田掀茶盖的手顿了顿,没吃半口茶,便将茶碗搁回桌面:“可有说什么?”
    “有,黄指挥使说,请二爷往后莫再往土地庙送猪肉,他怕他徒弟胃小,撑着了。”尹伯直译黄芪肖的原话,无半分偷工减料。
    花雨田点点头,轻嗯一声便让尹伯把猪肉搁后厨用着去。
    尹伯刚走出荫疏堂,迎面遇上秦掌班,两厢招呼后,尹伯去了后院厨房,秦掌班进了荫疏堂。
    “督主,那猪肉……”秦掌班今儿刚替花雨田送猪肉到土地庙,对猪肉的关注度仍在,免不得一进屋里便同花雨田叨上一两句。
    “退回来的。”花雨田也没废话,直言点明。
    “谁退……”秦掌班只问了俩字,即时自个想到答案,两三步走至明显没因此而动气的花雨田跟前:“督主,那还送不送?”
    “黄对头都说怕毛丢撑着了才退回来的,他这样疼毛丢,我高兴。”花雨田沉吟了会儿,决定道:“改明儿送别的,老送猪肉也不好……”
    秦掌班默:也就您老人家送礼会想到送猪肉。
    话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他家督主为啥那么护着毛小旗,居然还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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