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令停车。
    连都给事中下车望着殷掠空骑着马儿通畅无阻地过万恶道的情景,来去自如,连先通报一声都不必,看来夜十一与黄芪肖高徒果真关系非浅。
    殷掠空见到夜十一头一句:“芸钗不见了?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会不见?”
    夜十一示意阿苍先去给殷掠空沏碗茶温正好的茶来,让殷掠空吃吃茶缓口气儿,两厢坐定了,方道:“杨总督在梧州被左右夹击,现今是越来越乱,忙得焦头烂额,力不从心之余,他想到借力打力,将手伸回京城,是想以芸钗逼迫我伸出援手。”
    “他莫不是疯了!”殷掠空睁大了眼,复又想到某个可能:“他不晓得罗湖是你的人?而夹击他的人马中除了罗湖的人,便是莫大少爷的人,故而他是想从你入手,想以你与莫大少爷的关系,借由胁持芸钗逼你出手,因着他晓得莫大少爷对你的情意,觉得这般做定然十拿九稳?”
    “他打的好算盘。”夜十一点头。
    殷掠空冷哼:“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杨拣错在不知罗湖是夜十一的人,梧州之乱本就是她借旧乱瑶僮之乱与罗湖协商后的结果,莫息则是因着她近时不便再出手,继而淌入乱局助她一臂之力。
    莫息罗湖二人,她皆乃幕后,杨拣算盘打得响亮,可惜自一开始,连算珠是谁的,都没瞧清楚。
    夜十一将昨晚杨三少急匆匆进静国公府求助于她开始,到连助教如何被她刑问开口的全经过,一字不漏地说给殷掠空听:“西娄与芝晚是在你到此的两刻钟前,刚刚于城门外附近的郊野寻到。寻到之际,西娄身中两刀,流血过多,只剩一口气儿,眼下正在静国公府,阿茫传讯来说经安师伯抢救,仍在昏迷,能不能挺过来得看西娄自已,芝晚的情况好些,没伤着要害,脸上被划了一刀毁了容,已醒过来。”
    “那……”
    “芝晚脸上的伤是替芸钗挡的,当时他们的刀划向的是芸钗,芝晚去挡,这一挡,血流了满面,昏死过去,是被疼昏的,也是被吓昏的。”
    “昏了?”
    “她昏之前,西娄尚护着芸钗,之后再醒来,已躺在静国公府。”
    殷掠空沉默下来,片刻后道:“西娄伤势甚重,有可能会挺不过来,而芝晚昏得太早,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连二所招,能信么?”
    她原对连助教就没什么印象,此番接触听闻也只落了个恶女的坏印象,听过杨芸钗为何会被劫的经过后,下意识地怀疑起连助教所招之言。
    女子失踪,传至坊间名声算是毁了,嘴碎者根本不会管女子的起因、过程与结果,他们只会三姑六婆地散播各种可能,即便最终无恙地寻回来,无半分折辱,也得被传出七成秽语来。
    杨家阖府严守,静国公府里先得杨三少知会求援的夜十一,后得杨右侍郎亲口知会的静国公与夜大爷夜二爷,前后得知者皆三缄其口,时至晌午,坊间未传出丁点风声。
    莫息得知,乃因着他时刻关注着夜十一,星探一动,他便察觉有异,继而自夜十一处晓得杨芸钗被劫始末。
    于国子监午休时,想着三皇子对杨芸钗的着紧,倘他知而不报,事后杨芸钗无事便罢,杨芸钗但凡有事他便得被三皇子怨恨死,思之又思,还是决定告知。
    哪儿晓得三皇子一听罢,脸色大变,一口气儿跑出国子监,至大门处,莫息方将其拦下来,急声悄道:“三表哥身份贵重,京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女子之清誉又重于性命,三表哥一动,杨家夜家千方百计的保密便得付之东流,三表哥万万去不得!”
    “她出了事儿,我怎还能安心念书?”三皇子心焦归心焦,事关杨芸钗名声,他亦慎重地将声音压低八度。
    他也不是不懂莫息所言之理,只是一想到那样娇弱的小人儿昨儿日暮便被劫,此时已不知被运出城劫往何方,他便无法再待在国子监上课!
    莫息将三皇子拉至大门一侧,确定离大门够远,又命永书小旋子退开十几步守着,他与三皇子站在古槐下,低声道:“连二已招了杨小姐去向,十一已有安排,我也派了人出城,定然是要把杨小姐安然无恙地寻回来的。”
    “倘若换成夜表妹,我这般劝你,你待如何!”三皇子压根听不进去莫息的话,在听到杨芸钗失踪的那一刻,他的理智便失了大半,反问起莫息来,尖锐得直戳要害。
    莫息顿时没了声响,他定定地看着三皇子,片刻后道:“倘若是十一被劫,我知晓的第一时间,必然是快马加鞭,亲自策马出城,将十一追寻回来。然,三殿下,您不同。”
    三皇子长年病体的苍白面容瞬间又白了白,质问莫息的眼神儿倾刻没了尖锐之色,莫息尊称他为三殿下,又郑重地用了您一字,如同一桶雪水兜头而下,将他淋了个里外冰寒。
    是了,他的身份与莫息不同,大表弟心悦夜表妹阖京无人不知,他心有芸钗却只能暗守成秘密,不就因着他是皇子,是先嫡莫皇后所出的嫡皇子么!
    他还想入主东宫,登上九五之位,成为大魏的皇帝,便注定他不能任性,无论何时何地何况,对待何事何物何人,他首先是当朝的嫡三皇子,尔后方是他李徽。
    退了一步,背抵着树干,他闭上干涩的双眼,是他分寸乱了,幸在身边尚有大表弟提点,方没让他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再睁眼,眸中水光尽敛,三皇子的声音略哑:“阿息,我担心……”
    “我明白。”莫息晓得三皇子已听懂他的意思,他也能明白那种因身份因责任的无可奈何:“还请三表哥信我,也信十一。”
    三皇子抬眼,看进莫息自信笃定的眼里,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夜表妹很看重芸钗,将芸钗当嫡亲妹妹护着,昨夜得知出手,时至今儿正晌,已得芸钗去向,进展十分迅速,以夜表妹的聪慧与手段,再有大表弟相助,芸钗一定能平安归来。
    他信,也只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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