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夜晚很难熬。孩子乖巧的时候,心底稍有放松情难自禁总是会想起那个人;孩子偶尔闹觉,疲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浑身上下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她免不了幻想,睡意浓时被闹醒,有人从身后搂住她,嗓音低沉慵懒带着遮掩不住的歉意与心疼:“你睡着,我去看看。”或者一声不吭跟在她身后,将她喂奶换尿不湿的所有步骤学会记牢,时刻准备分担她的辛劳。又或者,他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身侧,待所有事毕,搂着她再次一同沉入睡眠。
    每个孤寂的夜里,月色与星光,谁都不放过她。他们将她的心事照的通明:承认吧,高芃。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只不过多了几分自以为是的娇与傲。遇到爱,你也难躲难藏。一通心事亮堂堂,只有那个傻子被嫉妒越过了爱,猜不透看不清。
    孤枕难眠,那就多放几个枕头,想抱哪个就哪个,随手捞着一个是一个。寂寞的人千千万,你不是一定要做难受的那一个。
    高芃日渐进入新角色,能舒适生活又将面对分离。唐宋夫妻的婚礼,她打算独身前往。
    老夫少妻的婚礼规模很小,不足五十人。宋辞早在聊天中透露过不愿操劳的想法。直到高芃来到现场,站在甜品台前才有了真正的小而温馨精致有爱的感受。
    问着路来到宋辞房间。新娘子正坐在窗前,摆弄着相机一脸悠闲。гοцЩⓔℕωц.dⓔ(rouwenwu.de)
    “宋辞。”高芃关上门,坐到了她的身边,“在干嘛?”
    “挑照片。”宋辞把相机递给她,解释道:“DIY了一套私房,打算送给老男人做新婚礼物。”
    “唐桢一定很喜欢。”高芃放下相机,从包里拿出了自己为眼前这个满脸洋溢幸福的新娘准备的礼物,“新婚快乐,阿辞。”
    Cartier  Trinity的耳环,就像婚礼主题那样小巧精致。高芃送的开心,宋辞收的小心。
    “不准拒绝。”高芃斩断宋辞所有想说的话,“这个系列的卖点是它的寓意,象征友谊、爱情与忠诚叁位一体,厮守一生。”她扯了一抹笑,看起来很苦涩,“宋辞,从前我未曾浪漫到渴求这些同时拥有。如今······”
    话语沉默在高芃身上与今日幸福气氛略有出入的孤独之中。宋辞觉得难过,今日的高芃远没有看起来开心。强撑面容,是因为情谊。
    到底也是相差些许年岁的两人,高芃哪能看不出宋辞的想法。忍不住揉了揉新娘子的手,她笑着安慰道:“好姑娘,别瞎想。今日你最大,一定要幸福,好好生活。”
    两人相视一笑,女人间的电流流转,彼此心意瞬间明了——今日宜欢喜。
    “麻麻——”软糯的童声在房间角落响起,宋辞拍上脑门:得,差点把这个宝贝给忘了。
    朝着高芃抱歉一笑,她走去接住翻下床的睡醒小美人,“小宝贝。”肉嘟嘟的侧脸,唐桢爱亲,她爱亲。
    “妈妈!”同样肉嘟嘟的小手仿照着今日格外美丽的母亲,回赠了一个吻,“嘻嘻……”
    爪子忽然捂住脸,指缝中只留一双葡萄似得眼珠子转呀转。许是妈妈今日太美,她的视线离不开,渐渐竟生了几分娇羞。
    看了看搁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宋辞向高芃解释道:“昨晚和爸爸一块儿睡,大清早就起床闹腾了,刚才补觉呢。”
    高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唐颂的小脑袋,脸带羡慕,“我也想生个女儿。”
    宋辞听过很多类似的话,她和唐桢一方面将那些言辞归为礼貌,另一方面也觉得老天眷顾,赠了如此宝贝。以往她会向他们道谢,并说同样礼貌客气的话。无人知晓日否心愿是否实现,但眼下的祝福也没人想要错过。
    而此刻,面对独自承受爱与回忆,独自养育孩子的高芃。宋辞自然除了心疼外,再无他言。
    高芃不以为意,“我就说说。现在一个高兴就够我忙的了。”
    茴茴趴在宋辞的肩上,安安静静地绞着她散在肩上的发。
    “茴茴。”宋辞把她换了个姿势抱到腿上,抓起小手亲了亲,“妈妈要不漂亮啦。”
    高芃帮忙带走了恢复元气的花童,留新娘一人准备出场。会场的座位安排略微有些尴尬,高芃的隔壁是李谵。许久未见的两人相顾无言,气氛紧张又怪异。
    茴茴走累扔掉花篮的那瞬间,全场都是笑声。高芃捂着嘴眼神紧盯台上的一家叁口,生怕错过些什么。这一家人啊,谁都不让人小瞧。
    “嫉妒了?”
    耳边低沉的男声熟悉又陌生,高芃敛住眼,睫毛在颤抖,声音却依旧平淡,“李谵,请你注意场合。”
    “砰——”台上已经恢复正常,新婚夫妻抱着女儿亲吻,羡煞旁人。高芃的视线扫过李谵,冷然放下酒杯,借机离席。
    酒店花园后方,宾客们的休息厅,高芃站在落地窗前。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此前她有多想念此刻就有多厌。
    “好久不见。”李谵站在她身后,“高老师。”
    良久,高芃终是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嗯。”
    有掌落在肩膀上,她也想顺势倒进男人怀里,与他相拥诉说近况。可她什么都没做,直到那手停在了腰间,“甚是想念。”就像趴在宋辞肩上的茴茴,李谵的声音在她的颈间流连,“高老师的反应真让我难过啊。”
    异样的感觉在心中流动。李谵有备而来,高芃意外之余,并无应战欲望。
    “李谵。”她转身,任由那只手在自己的身上进攻,“没意义。”
    这般报复性的行为,既不是本意也带不来快感,又是何必呢?
    “意义?”李谵冷笑,不由抚上面前女人看似圆润了些许的下巴,“高芃,你告诉我什么是意义?你勾引我是吗?你玩我是吗?你甩我是吗?对你来说,这世上什么才是有意义?”
    他顿了顿,一双眼眸锁定在她的脸上。
    高芃咽下将要出口的话,面对诋毁不言不语。这个男孩不需要答案,沟通此刻对他来说才是最美意义的事。他需要的,只是将满腔不甘发泄而已。她有罪有错,也明白或许还可以承受更多。
    她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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