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来不往非礼也。
    这是越阳楼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了。
    前一次他是送了太白山君一具虎尸,而这一次,他却是要真的要送那位首阳山的齐夷大君一份礼物——也顺带称量一下他的实力。
    毕竟这妖魔之间,本质上仍旧是弱肉强食,奉行原始的丛林法则,就算那些占据各山的祸境大妖,或多或少都在模仿着人类的风俗,可终究……某些刻在血脉中的东西,却是永远也难以改变的。
    在这种根本没有普遍性秩序的环境之中,若藏起锋芒不露,那扮猪反倒是真叫自己成了猪,众虎环视之中,谁来鸟你这个连台面都上不了的肉畜?谁来和你玩什么辩经讲理的戏码?
    作为妖魔的“六龙教主”。
    从这太白山首次出道以来,只有表现的足够恣意放肆,如此,和“越阳楼”的形象之间,方才会产生巨大的割裂之感,纵使他将秦岭的事态搅的越发混乱,也只是“妖国”内部发生的事情而已,而不会扩大镇妖司搜山检水的规模,最终牵扯到朝堂之上,使得那些劫境的大人物直接出手。
    终究是今时往日不同。
    经过多次生死之间的磨砺,现在的越阳楼的性格更加果决,几个念头间,就定下了接下来的打算,并旋即,想好了到底是要送这位齐夷大君什么“礼物”是好。
    朝台下还没有镇定下来,瞥他一眼就心惊胆战的坎精儿。
    越阳楼意味深长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某倒是万望你家大王,可莫要嫌弃某这乡野山妖的心意。”
    “教、教主,这就不必了吧。”坎精儿颤着音,本来以为到这位血洗太白山的凶人愿意接下请帖就算结束,没想到又是平添几分波折,只能在心里面暗骂。
    以如今太白山上根本没个活妖的惨淡状况。
    这么煞气腾腾的一位六龙教主,要送礼,鬼都能猜到并不是那么简单,指不定刚说着要送礼,结果转头的,这位凶神,就带着他在一边,当真再去屠了几个山头的,说是来凑上几座京观来给首阳山当点缀!
    “教主的好意我就替我家大王心领了,但我家大王雄踞首阳山几百年,从来不缺外物,这送礼嘛,倒是……”
    坎精儿竭力推辞的话说到了一半,越阳楼提高音调的就“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某向来是不喜欢欠人家的东西,要送不送也是某的事情,而接不接的话,那才是看使者你肯不肯给某这个面子,在三月三开宴之前,劳心麻烦再跑一趟了。”
    话音落下,说罢,他也不管台下的坎精儿变得多么脸色苍白,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随手将几个罗霄洞中几个无功妖寇招摄了来,他便以道术炮制起了这些“礼物”。
    首先抓到眼前的,是头似乎是蛇妖化作的‘无功妖寇’。
    目光从它身上那些漆黑的鳞片上扫过,越阳楼五指如刀,就轻易破开了皮肉,抓住了它的脊骨,然后悄然间,发动了铸形的道术,将血肉中的精华淬炼,灌入到一身精铁般的骨骼之中。
    弹指间,这头‘无功妖寇’身上的其余部分高度萎缩,难堪大用的脆弱部分化作飞灰,只剩下一条像是未开锋的剑胚、表面密布着漆黑鳞纹的修长脊骨。
    “你家大王这请帖,以生死之道的造诣,强行将肉胎种于青石之中,造化出全新的生命形式,使两者相连,强破则石破胎亡,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只有祸境大妖,才能缓缓磨去石皮取出开宴的信息?”
    随口一声,他揭开请帖中的玄机,旋即便悠然道:既然如此,那某这回礼,也就阐一阐某的破法吧。”
    话音落下,回忆着囚龙观的那一场雷劫。
    即刻间,只见他五指之间,隐约的雷机缓缓磨动,炼法于无声。
    那一截先前粗加工过的脊骨剑胚,便再度有了形态上的变化,伴随着他并起手指,在剑身上的一抹,剑刃开锋,一缕两仪劫雷的毁灭性气机,就被直接封入其中,表面显示出“雷雷雷雷雷,雨渐耳斩魔煞”的剑讳铭文。
    雷霆者,乃阴阳变化之枢机,是以相薄,元始生杀之机也。
    阳五雷毁物、阴五雷伤形,此两者若能合炼为一,归成两仪,那便是世间十雷中,最为克制各种繁杂变化的“太霄紫府天乙道两仪神雷”。
    虽然越阳楼也只是在白渡子渡劫时,借助完美的天时地利人和,短暂的体验两仪神雷小成时的威力,但在[仙道禁书目录]的记忆下,此时此刻,却是并不影响他模仿出几分气息,将之封入剑胚中,全当是震慑唬人之用。
    在坎精儿的眼中。
    从骨质剑胚到化作如玉长锋,这之间的过程堪称是短到可怕,本着慢工出细活的观念,他原来是怀着一定轻视之心的。
    但……
    看着越阳楼随手将这口长锋丢来。
    当他亲身触及到剑身的那一刻,九天雷鸣炸响,他的每一个细胞,却是都产生出了一种极致战栗感,仿佛光是那雷声,就要令他从物质结构的细微层级上,直接被抹杀毁灭了一样,些许没有当场失禁,整的屎尿屁一裤子。
    “此剑——”
    越阳楼无比悠扬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惊醒恍如噩梦中者,道:“某唤作是‘闻雷说’,以纪念吾师破劫成道之夜。”
    “令师?”
    坎精儿捕捉到了某个堪称关键性的词语,想到这一位动辄屠了满山的凶神,似乎是异常神秘的背景,打了一个激灵,便惊叫道:“破劫成道,难道教主之师竟是第三境的……”
    越阳楼竖起一根指头,立在嘴前,意味深长道:“不可说,不可说也。若你家大王见到这口‘闻雷说’,他便自然是会知道某的意思。”
    “老道、老道明白了!”
    看见越阳楼这么说,坎精儿的神色就骤然变得凛然了许多,作为各类妖魔中,也算得上是最会“钻营”的鼠妖,也不知道这个老道到底是在内心里脑补出了什么。
    在妖魔的世界中。
    话语里的说服力,是以永恒不变的“实力”为本位的。
    因为习惯于仰慕强者,“权威”的力量被无与伦比的放大,几乎是成了某种共同的真理。
    就算越阳楼这话里充满了模糊的语义,而引发出某种想象的“证明”也只有这口骨质玉剑本身,但只要他轰杀了太白山君,血洗了整座无功山的战绩在这里。
    凭着本身祸境的实力。
    无论是凭空蹦出来的出身也好,还是以前完全未知的过去也好,这些也根本就是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更不会有大妖闲着没事去追查。
    不管这个六龙教主背后的老师是劫境老妖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当它是唯一能够解释越阳楼这古怪实力的确切说法的时候,就算有人有妖不信,他们动手的时候也或多或少留着几分余地——因为,有着那个“万一”的存在!
    “夫剑者,乃儒雅中之利器,有正直之风,和缓中锐锋,具温柔之气,可防一身之害,资三捷之成,故珍为致宝。”
    越阳楼随机抓个幸运的‘无功妖寇’,转瞬炼为剑鞘,依葫芦画瓢,再度封入几缕‘狱’的气息,便丢给了坎精儿,似乎是异常真诚道:“听闻首阳山齐夷大君之故事后,某也是心生慕之,如此广开大宴,供养千山妖魔之举,实乃慈悲,此剑某以回礼赠之,万望大君莫要嫌弃某这小小礼物,情意太轻。”
    “教主之心意……虽然不敢替大王夸口,但老道我坎精儿,定然是会完完整整替教主传达到的!”坎精儿下意识道,在接过那口剑鞘的时候,枯瘦老手打着颤,险些直接没抓住,又是感到了有无穷地狱幻象扑面而来,仿佛是每一寸血肉都在被什么存在啃噬。
    不同于那口有“闻雷说”之名的骨质玉剑。
    这口看似平平无奇的剑鞘,竟亦是一桩载着恐怖到难言之意的宝器!
    虽然这自称“六龙教主”的凶神
    话音落下,说罢,他也不管台下的坎精儿变得多么脸色苍白,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随手将几个罗霄洞中几个无功妖寇招摄了来,他便以道术炮制起了这些“礼物”。
    首先抓到眼前的,是头似乎是蛇妖化作的‘无功妖寇’。
    目光从它身上那些漆黑的鳞片上扫过,越阳楼五指如刀,就轻易破开了皮肉,抓住了它的脊骨,然后悄然间,发动了铸形的道术,将血肉中的精华淬炼,灌入到一身精铁般的骨骼之中。
    弹指间,这头‘无功妖寇’身上的其余部分高度萎缩,难堪大用的脆弱部分化作飞灰,只剩下一条像是未开锋的剑胚、表面密布着漆黑鳞纹的修长脊骨。
    “你家大王这请帖,以生死之道的造诣,强行将肉胎种于青石之中,造化出全新的生命形式,使两者相连,强破则石破胎亡,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只有祸境大妖,才能缓缓磨去石皮取出开宴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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