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抬头看天:“您不帮着说两句,倒是还嘲笑起来……天底下,还有您这样的爹?”
    “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儿子?”皇太子立马回怼,同样不满的说:“你是想害死我?
    本宫发现,你小子现在整日是不是都在谋算着,怎么弄死我啊?
    弄死了我,你是不是就能早早的继承这大明江山啊?”
    朱瞻基赶忙拉扯突然暴走的老父亲,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埋怨着。
    “我哪敢这样想,您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是在害您了?”
    朱高炽撅着嘴哼了一声。
    “真不知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你是真傻假傻?
    你今天提这个什么,将我大明百万大军纳入京察,觉着你爷爷没怎么着你。
    难道你就觉得,你爹我再附和一下,也没有事?
    到时候,你爷爷定然就会以为,我是阻拦不住他北征,年年用兵才想出这么一招的,到时候依着他的脾气,我今天怕是就出不了这文华殿了!
    你说说,你小子是不是想害死我!”
    朱瞻基嘿嘿一笑,有点尴尬:“我倒是忘了这出……哎呀……毕竟隔辈亲嘛……理解!理解!”
    朱高炽翻翻白眼:“你倒是理解了,我要是真帮你说话了,咱爷俩现在还不是会在什么地方吃灰呢!”
    怕是又要去中都咯!
    圈禁在中都皇城之中!
    养猪!
    朱瞻基不由多看了几眼老父亲,然后才问:“那您再说说,爷爷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按理说,这事也不是坏事,他老人家本就是一个紧握权力的人,这事对加强军队掌控,保持大明军队战力是有益的啊,怎么就再议了?”
    说着话,两人便已经是不知不觉出了午门。
    朱高炽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高高的城门楼。
    城楼上龙旗招展,琉璃粼粼,雕梁画栋下雄壮的禁军官兵沉默如山,似铁似钢,如万丈高山静静的护卫着宫城安危。
    朱高炽长叹一声,目光如炬,开口声音再无之前的懒散,反问道:“你当真以为,你爷爷是不同意你的谏言?他当真不想如你所说,将我大明百万雄师纳入京察之范围?”
    朱瞻基一愣,脑海中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老父亲出现如此郑重的模样,是什么时候了。
    朱高炽拍拍不孝子的肩膀,砰砰作响:“你爷爷啊,他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丝权力,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你小子从今天起记住了,你爷爷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你爷爷,我爹!
    要是真的忘记这一点了,咱们父子两真的就要去中都过日子咯……
    他啊,现在这般举棋不定,只不过是还顾忌着如朱勇他们这帮人的看法。
    朱勇他们都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帮着咱们家,进了这南京城的人啊!如今更是一个个的,位高权重,手握重兵。
    你爷爷什么都不准备,你觉得他当真就敢玩前宋的杯酒释兵权的旧事了?
    你爷爷是真的想,但是他不能横冲直撞的去做!所以今日他才说完再议,就见机开溜。”
    “那我眼下要怎么做啊?”朱瞻基追问。
    朱高炽难得找到机会训导不孝子,自然是无话不说,滔滔不绝:“你还没看出来?你爷爷现在就等着你,找到一个如何解决京察军队的章程,另外还要有一份如何安抚朱勇他们的办法。”
    朱瞻基立马低声惊呼着开口:“所以,我后面是被爷爷给挡枪使了?”
    朱高炽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点点头。
    “你还算不笨。
    走吧,回家!
    反正这事啊,你爹我是不会出手的,做得好做得不好,都得你小子自己接着。
    要是真得罪了朱勇他们,你小子也得自己去请罪。”
    说完最后一句话,朱高炽迈着四平八稳的八字步,已经是晃悠出去一大截。
    朱瞻基苦笑一声,只得是急忙追赶上去。
    头顶是烈日骄阳,午门前父子二人的背影,在照映下被拉的长长的。
    话说今日参与这场高端会议的大臣们,自出了宫之后,便各个心思各异。
    文官们在权衡着,自己等人是不是应该附和皇太孙,乘着如今这大好机会,借京察之名在军方头上加上一道紧箍咒。
    如今大明,几乎是数年就要大举用兵一次,平日里更是冲突不断。
    不说朝廷的压力有多大,单说一点!
    武将官兵如此频繁的动用,朝廷自然是要多多倚重这些人,这就带来一个致命问题。
    如今的文官们,自觉身份已经不如那帮只会砍头杀人的武将们。
    现在有皇太孙出面,若不是怕最后局面闹大,他们今天几乎是要当场站出来支持皇太孙。
    反观武将这边,朱勇气呼呼的出了宫,将所有的同袍拦下后,也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着,便都给拉到了他的中军都督府中。
    一时间,中军都督府中将校云集。
    平日里在外执掌数千兵马的指挥使,现在也只能站在一旁。
    就是权柄一方,封疆大吏的都指挥使们,身上若无爵位,也只能是坐在靠后的位置。
    中军都督府衙门里的差役,眼看着这么多大佬驾临,连忙着端上茶水,而后小心的退了出去。
    这么多大佬聚集于此,定然是商议事关大明的军国大事,他们这些小小差役,自然懂得回避。
    朱勇坐在主位上,一旁是左都督郑亨。
    他端起面前的大碗茶,一饮而尽,却好似连嗓子都没有润湿,看了眼郑亨没有喝水的意思,便抢过对方面前的茶,同样是一饮而尽。
    两碗茶下肚,朱勇喝的一声,长出一口气,拍着桌子道:“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上了疆场也都是能托付后背之人,今日我等相聚于此不为别的,便只为了说说,今日皇太孙此番举止到底是何用意。”
    郑亨所为左都督,但资历却没有朱勇厚,他在一旁轻声开口:“国公莫要急切,依我看今日这事啊,陛下也是没有料到的。
    皇孙毕竟年轻,加之年轻人总是好新奇,说不定今日过后也就了了。
    再说了,要是皇孙真的想做这事,可过几日想不出好办法,到时候陛下自然也不会同意的。”
    郑亨这是为今天中军都督府中将要发生的事情铺垫一个基础。
    那就是,他们是忠心的!
    皇帝是信任他们的!
    太孙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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