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叶启挑了挑碗里的汤,从锅中夹来一片鱼尾,说道:“也不知道小师弟会怎么闹腾,最好是今晚就闹出些动静来,那才叫人事。”
    两人开始好好吃火锅,将一大锅里的鱼肉和汤都吃了个干净后,夫子忽然问道:“你就不想说一说你与卫光明那日在神国都做了什么,还有,你将你那吃了黄金巨龙的一盘子沙丢进神国中到底想要做什么?”
    叶启吃火锅吃的浑身畅快,随意地躺在了冻湖冰上,说道:“总之您很快就知道了,而且桑桑随时都在看着我们,说了让她听到,那就不灵了。”
    次日,不过在夜色下也没有次日,差不多时辰过后,叶启与夫子回到了那艘船上,许是宁缺闹腾的花样太多,桑桑羞于出船面对叶启与夫子,只有宁缺一人在船上感慨无限。
    三人没有提及昨晚,便是喝着船舱里的酒谈起了常事。
    ……
    大船继续航行,某日,天上出现了太阳,再过了些时日,海水不再是墨黑,变作微蓝,而在之后的航行中,时时能够见到一些气形怪状的小岛,小岛上还有着大陆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
    又过去了数十日,一场风暴眼见就要席卷大船,被叶启一剑斩开后,没过多久,几人看到了别的船只,在极远的地方,隐隐还能看到海岸线。
    在与宁缺成婚后的不几日,桑桑就度过了新婚之后羞于见人的阶段,看到海上的别家船只,看到船只上那些明显是大河国人穿着的船夫,她既是开心又是担心。
    开心是终于又回到了人间,担心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想杀自己,少爷,还有救了自己的夫子与十二师兄,等回到人间,岂不是举世皆敌?
    宁缺猜到了桑桑此时的心情,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慰着,叶启与夫子视而不见,两人抱着船上最后的酒,不舍地一口一口抿着。
    三日后,几人能够清晰地看见地上面茂,飘在海上的船只数不胜数,千帆行于碧波间,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见宁缺瞭望着一座海港不知在想些什么,叶启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船上的人听见,说道:“从刚刚与大河国的一位船夫交流,进入那个海港后,骑马一日就能看到莫干山,那位与小师弟你不清不楚的书痴姑娘就在山上,怎么,小师弟,我们陪你上去看看?”
    估计是被戳中心事,宁缺神色一恼,哪还会顾及后山尊重师兄的规矩说道:“师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有这种恶趣味,还有师兄,什么就是不清不楚,莫要诽谤别人。”
    没等叶启怎么说,桑桑就当先开口道:“要去莫干山看一看吗?”
    “我们都成婚了,去什么去!”
    ……
    船从大河国港口登岸,几人买了一辆马车,绕过莫干山去了大河国国都,在大河国国都尝遍了当地的特色美食后,马车向着西陵驶去。
    走走停停,大半年时间,马车几乎走遍了人间各大国度,车里的人也尝遍了人间诸多美食。
    某日,马车到了月轮国东北的泥塘大沼间。
    桑桑正要摘些沼内一棵老藤上通红野果来吃,地上忽然震动起来,沼泽里的浅水开始生出圈圈涟漪,然后浑浊的泥水如跳舞般不停地从水面跃起又落下。
    震动逐渐剧烈,泥水飞得极高,沼泽内生活着的无数野兽纷纷逃离,随后,让大地震动的声响传来,那是无数匹烈马在奔腾,万千蹄声鼓荡似雷音。
    蹄声渐近,数十匹高头野马当先出现在了几人眼前,接着,成千上万的野马都进入了泥塘,停在距离几人十几丈外的空地上,他们奔跑时带动着的荒原风沙直是将泥塘里的雾气都驱散了,泥塘顿时变得清明。
    野马群停下后没有再动,有条不紊的像是人间军队从中分开,八匹神骏异常的马拖着一辆辇车走来。
    那八匹马若是出现在人间,一定都是万金难求的上好马匹,然辇车很破,破的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散架。
    最为关键的是,辇车上没有人,而是一头驴,这头驴的身子不大,通体黑色,只有嘴边一片雪白,慵懒地躺在辇车上,四蹄像是木棒一样对着天空杵着。
    荒芜的沼泽中,竟然生活着一群成千上万的野马,而野马的头子,竟是一头黑驴。
    桑桑张大了嘴巴,指着黑驴说不出话来,就是在后山看惯黄牛、大白鹅、狐狸神异的宁缺,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惊骇,这哪里是驴,分明就是妖怪。
    黑驴后背颇有些气度地在辇车上一动,四只蹄子就那么稳稳地立在了辇车上,双眼满是傲然地看向几人,倒要看看是谁敢占着自家地盘,且看到自己与孩儿们这声势还不吓的落荒去逃。
    它一眼就看到了在几人中很是显眼的夫子,四只蹄子一软,差点就跪倒在了辇车上,双眼中哪里还有什么骄傲,便是踏着地上的泥水,不顾一众野马诧异的观望,屁颠屁颠地跑在了夫子那里。
    “嘎嘎”的听起来有些激动的声音响在了大泽之中,夫子脸上悲色一显,将手按在了黑驴脑袋上。
    黑驴的身份不言而喻,数十年前书院后山有一人曾骑着小黑驴离开书院,进入长安,然后又骑着小黑驴行走世间,烂柯寺上血流成河,单人单剑灭魔宗,更是一剑开天门与天打了一架,那个人叫做柯浩然。
    没有想到,当年在小师叔举剑向天之后就不知所踪的小黑驴还活着,最后还成为了这泥塘荒原的马王。
    此时再看,黑驴身上的毛发并不光滑,有些地方早已脱落,看着斑秃有些难看,但看后更多的感觉是让人心酸。
    夫子轻轻地抚摸起了黑驴,黑驴闭眼享受着夫子的抚摸。
    “看起来这些年你过得还算不错。”
    小黑驴得意咧嘴像笑,看向万千野马,只听万千野马齐齐嘶吼,过的不是还算不错,是非常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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