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康绛雪心中一定,答道:“别碰盛灵犀,她身体弱,经不起折腾。扣下的朕的宫人里,有一个叫平无奇的,你把他送去盛灵犀身边照看,别让盛灵犀出事。”
    “还有?”
    小皇帝还想说些什么,但考虑片刻,和杨惑说了也毫无意义,杨惑不可能真的去做,他只垂眼,道:“只杀苻红浪一党,其余的宫人送到你在宫里预设的地道里避难,尽量别伤及无辜。”
    杨惑闻言嗤笑一声:“陛下想得真多。”
    康绛雪知道他在讽刺什么,也嗤笑以对:“只盼着宁王殿下计划成功真能杀了苻红浪才好,朕想得多,宁王却只用想一件事:确保苻红浪死得透透的,再也翻不了身。”
    谈话的时间一晃而过。
    许久见不到小皇帝的小公主在海棠的怀抱里哼唧起来。
    声音传到小皇帝身侧,杨惑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人自思绪中脱离,又很快陷入新的思绪中,笑着对小皇帝道:“说来,本王好像还没祝贺过陛下喜得公主。”
    小皇帝冷脸道:“也用不着你祝贺。”
    杨惑显然意不在此,看似随意道:“听外面说,小公主乃是中宫嫡女,但本王看盛皇后的身姿,倒不像是产后之态。”
    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小皇帝亲自生了孩子的事情已是只剩下一层窗户纸,聪明如杨惑,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康绛雪索性不答。
    却听杨惑忽然道:“计划若成了,本王不想要诏书,想要个别的东西。”
    小皇帝不欲理会杨惑,奈何没有选择,冷漠以对:“你想要什么?”
    杨惑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闪过了些许微光,他笑容收起,看着有几分认真和不豫:“你给盛灵玉生了个孩子,叫人不快,陛下既能做到这般奇迹,不如给我也生一个?无论男女,本王都不挑。”
    康绛雪全然无声,不知杨惑说这话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是不是故意恶心康绛雪。小皇帝确实被他激出了一身寒意,浑身都觉得反感和不适。
    康绛雪被恶心得够呛,强忍着嘲讽道:“朕给你生孩子怎么能不挑?看来还非得生个儿子才好,将来下一代继承江山,省得皇室血脉被你身上的杂种血脉污染,脏了杨家的龙椅。”
    杨惑不见生气,闻声发笑:“如果是陛下生的,继承皇位倒也合情合理,那就这么一言为定。”
    “……”
    康绛雪一口气噎住,恶意发言没有达到效果反而被杨惑轻而易举地弹回来,竟叫他一时摸不准杨惑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便是这时,杨惑靠近过来,搂住小皇帝的肩膀,在他的头发上蹭了一下。
    康绛雪的反应非常快,几乎是跳着躲开,于是那个蹭的动作只挨到了他的头发。小皇帝震惊地望过去,想象不出如果他没有躲避,杨惑刚才的动作会碰到哪里。
    杨惑刚刚是要亲他?
    康绛雪有些迷惑,杨惑则没什么大的反应,他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什么过分之处,淡淡道:“陛下真是吝啬,提前收些酬劳罢了。”
    言罢,杨惑并不纠缠,很快便走掉,留下小皇帝一人呆愣一阵,后知后觉一阵满满的厌恶感。
    不管是为了什么。
    真是令人反胃。
    到了晚间,苻红浪归来,什么也没提,只在小皇帝提心吊胆的陪伴下抱了一会儿孩子,玩了一刻钟。
    看上去,苻红浪对于杨惑曾经来过的事情似乎一无所知,但康绛雪觉得杨惑不一定能做得那么完美无缺,苻红浪知道,只是放纵不问。
    正阳殿外进了不少陌生的宫人,四下里布置打点,将目之所及的皇宫披上了一层虚伪的喜气。
    翌日清晨,苻红浪起了个大早,唤醒小皇帝,陪着康绛雪一起给长乐换适合满月酒这天穿的新衣衫。
    长乐很喜欢红色,穿上新衣裳就开始一直挥舞手臂,高兴得不得了。苻红浪心情上佳,用烟杆剐蹭她的脸颊:“这性子闹腾,真不像我。”
    康绛雪和盛灵玉生的孩子,当然像不到苻红浪去。小皇帝听着不说话,将穿得十分喜庆的小公主抱进怀里。
    苻红浪却不依,道:“今天热闹,累着荧荧可不好,给臣来抱。”
    和苻红浪争抢没有意义,小皇帝只能忍着抗拒将孩子递过去。按照计划,满月酒要在养心殿办,这会儿还要乘步辇过去。
    天气晴朗,过去的路上,苻红浪同坐在辇上,这人抱着孩子和小皇帝并坐一处。
    这么瞧着,还真有些像一家三口,只是三个人之中,唯有小皇帝没有笑容。
    正出神,苻红浪十分随意道:“昨天和杨惑都说什么了?”
    第151章
    这一声来得突然,真有些轰然巨响雷鸣炸在心头之感。
    但小皇帝出奇地冷静,亦十分随意地回答:“杨惑,他图朕的正统血脉,叫朕给他生个儿子。”
    苻红浪并不介意这话里没什么正经信息,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很在意的笑话,当即毫不掩饰地笑起来。
    他不去戳破小皇帝忽略不提的东西,只顺着小皇帝的“话题”开怀道:“荧荧在此,可见魂魄都能转换,这世上的凡夫俗子却还在意区区血脉,岂不是十分可笑?”
    小皇帝不语,苻红浪又满意地看了看长乐,笑叹道:“荧荧不论和谁在一起,生的都是我的孩子。”
    康绛雪一时深感无话可说。
    转眼步辇到了养心殿,宴会上尚没来什么人。
    苻红浪拥着小皇帝下辇,将他安置在了殿内的主座之上,虽是主座,看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名不副实。
    康绛雪趁机四下打量,只见看守的兵士比他想象的还要严格许多,过往的宫人来回走动都有专人进行搜身,确认无异样才肯放进厅堂。
    宫人尚且如此,想来一会儿要来的文武大臣皆不会例外。
    康绛雪又去寻了寻杨惑,不出意料没有见到人影。
    满月酒的时机千载难逢,杨惑要达成所愿,还是要费好一番功夫,恐怕要很晚很晚才能现身。
    想过一遭,小皇帝便只盼时间快些过去,他一边哄着长乐开心,一边用余光瞧着苻红浪。
    苻红浪似是闲来无事十分清闲,片刻都不离小皇帝身边,见小皇帝又瞥向他,问道:“怎么,看得这么紧,荧荧怕我跑了不成。”
    说者不知有心无心,听者确实听着有意。
    小皇帝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骂道:“自作多情。”
    不久后官员来得越来越多,小皇帝身边亦出现了前来道贺,看小公主容颜的人。
    这些人大抵都清楚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奈何深谙置身事外之理,早在长公主和太后当政之时就已经习惯了在该装样子的场合装好样子。
    而不管来祝贺夸赞的官员说些什么,苻红浪都心情大好地应下,甚至还给了些赏赐,看着比康绛雪这个真正生了孩子的人还理直气壮,好似长乐真就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由是小皇帝说他自作多情,想想还当真没有说错。
    场面热闹又虚假,几轮谈话之后,小皇帝曾经期待不已的长公主的满月酒便在没有盛灵玉的情况下开席了。
    康绛雪心里有事,更吃不下什么东西,看着人来人往,只觉得胸闷气短。
    这时,有人忽然来眼前问道:“陛下瞧着脸色不佳,还能饮酒吗?”
    来搭话的人正是郑岚玉,想来是等了好半天才得以和小皇帝说上话,发丝都有些湿了。
    康绛雪应道:“喝不了酒。”
    他顺势自怀中取了个帕子递出去。
    郑岚玉伸手接过,应道:“陛下虽不赏脸,但还是谢过陛下。”
    郑岚玉官职太低,来如一阵风,去也无声息,可在双方做接触的全程中,苻红浪一直都在斜睨着小皇帝的方向。
    康绛雪深感不快,发问:“这么看我,怀疑我在趁机往外传递消息?”
    苻红浪摇了摇头:“传递消息这种事,荧荧上次从臣手里逃脱已经有过一次,哪里还能发生第二次,臣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小皇帝问道:“有什么意思?”
    苻红浪道:“荧荧明明没接触过多少人,可惦记关心荧荧的人却真不少。”
    这话里的“惦记关心”说的当然是刚刚走掉的郑岚玉,小皇帝冷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苻红浪反问:“荧荧在担心我会对一个无名小卒做什么?既是会担心,又为何做递手帕这种会引人注意的动作。”
    在苻红浪的面前,什么意图似乎都无所遁形。苻红浪笑着问道:“难道不是荧荧故意在吸引我的注意力?怎么反过来怪臣问得多。”
    小皇帝一副被说中的样子,僵硬之下竟是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
    不管苻红浪如何反应,他站起身来远离了长乐一些。
    身边有个女官模样的女子扶了小皇帝一把,康绛雪窘迫地回过头去,不欲给苻红浪看到这狼狈之态。苻红浪没有说话,侧头发笑。
    这短暂的空隙中,康绛雪在女官的手心写下两个字,张剪水毫无反应,在退下之时却回碰了小皇帝的手心。
    一下,两下。
    ……
    一群水军捧场的满月酒到了尾声,天色也暗了下来,苻红浪安排了一场场面壮阔的戏曲,留着众人坐下欣赏。
    长乐早就累透了,昏昏欲睡,听不得吵闹。
    康绛雪做主要将长乐送回正阳宫休息,但苻红浪没有同意,道:“这可不行。”
    “……”
    苻红浪的意思不容易理解,一整日陪下来,康绛雪总觉得苻红浪太过淡定。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说破,却都知道小皇帝和杨惑背着苻红浪在做些什么,在此基础上苻红浪仍是如此做派,实在是叫人有些拿不准。
    康绛雪不住地猜想:莫非苻红浪已经做了什么即使杨惑反水也稳操胜券的准备?
    可苻红浪手里的人没有杨惑那么多,又如何能猜得到他和杨惑的具体计划再有针对性地应对?
    康绛雪心不在焉地听着耳边杂音,冷不丁一激灵——等一等,现在是什么时辰?
    杨惑就算要迟些来,是不是也拖得太晚了些?
    就算是做戏也该到了。
    “荧荧。”
    小皇帝猛然回神,听见苻红浪淡淡地问道:“还在等杨惑?”
    “想来他自顾不暇,应是来不了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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