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着推动门,很沉重,但也吱吱嘎嘎的开了。
    冷风袭来,顿生凉意。很奇怪会这么顺利,逼仄昏暗通道的一排石阶往无边的黑暗处延伸而下,他慢慢跨下一步,有种冰冷在渗入骨髓。石阶湿滑,需十分小心,50步有个转角,地面开始平直,空间突然开阔起来。
    这是个高3米,宽5米深不可测的地域。
    突然停下的脚步回声传到远处,电筒光所及之处依旧是汉白玉的墙壁和地上黑砖。
    依旧?
    来不及思考,前面的暗黑出现一片摇动的昏黄,定睛看去,原来是两壁上的一排万年铜灯盏,灯火忽明忽暗。
    每隔一盏灯就有一扇门,很多门,门上镌刻着变异汉字的图案,让人不明所以,却,有些熟悉。
    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像刚才是站桩,不,是睡桩,难道睡着了?开始做梦?
    虽然有些恐怖,但他不急于醒来,因为有更多的好奇。
    他掌心渗汗,慢慢推开那道门,不知哪里来的匕首紧攥在手。
    1279年,3月2日,崖山。
    脑海跳动出一串字符,啊!什么崖山?
    接着是两个字,南宋!怎么会有南宋?是一个朝代吗?还是和什么崖山一样的地名。他只记得巴伐地球上的龙国有过叫做宋朝的时代,哪来什么南宋?
    周围是一片暗夜,无尽的参天枝桠纷纷伸展到天穹,它们又在夜风中哗啦惨号,有种惊悚在抓住自己。
    他试图喊醒自己,“快起来,醒醒!醒醒!!”但却听不到自己声音。
    突然他又摔入冰冷地面,再度爬起,已在一座座影影绰绰的营帐黑影之中,借着月光仔细一看,行军大帐!这,甲鲲似曾相似,月色下的树影在灰白色帐面上乱舞,里面鼾声此起彼伏,如雷滚滚。
    他已看到一个身穿盔甲的值夜者,正在那堆树丛间佝偻着身躯,警觉的双眸在头盔下闪动。这是宋朝军队的战衣,他对巴伐宋朝的这段历史记忆清晰起来,奇怪为什么对方没有发现站着的自己。
    既然来了,那就再转转吧,不要浪费时间,也许会有好玩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这么清醒,他想不通。
    不远处有一座最醒目最大的营房,这可能就是中军行账,也就是那个宋朝的军事指挥部。
    嗯,去瞧瞧。他迈开腿,往前走,发觉居然可以漂移,没有大的引力场?这是月球?还是其他星球?
    而且他也看不到自己任何部位,这是什么意思?望着自己完全透明的身体,用手摸一下脸,有触觉啊。
    见鬼了。
    接着,他又发现还能任意缩小,好玩,越来越有趣了,他想,不妨就玩玩吧,甲鲲对于新奇事物一向充满渴求,不玩白不玩。
    于是他飘到那个大帐前,变身,不,缩小,于是他从布帘缝隙间挤了进去。
    像一股烟尘。
    哦,里面确实是中军大营,满眼都是战甲,盔甲的每个部件都在折射着碳火的光芒,有杀气!
    炉中跳动的火焰也让将官们的双眸中透着疲惫,居中端坐的,那是,是张世杰大将军?他胡须半白,一脸憔悴。张世杰?甲鲲恍惚自己能认出他,这位宋朝猛将,曾经北上荡平廖族叛乱,南下直捣安南和占城的张大将军吗?应该是他,虽然很憔悴,胡子也许久没梳理的样子。
    他们这是又去进攻哪里啊?怎么将士们个个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有些人好像在争论什么,甲鲲竖起耳朵听着,在熟悉了一下声音语调后,他终于听懂了大部分,原来属下们正在争论是否要派兵驻守崖山出海口的事情。
    咦,元朝?这是什么国域的,怎么没听说过,不对啊,这里怎么还在争论烧不烧皇帝行宫?难道,宋朝,南宋皇帝的行辕也在这里?
    慢着,让我再仔细听听。
    过了半天,他终于从将士们七嘴八舌的话头中,得出一个惊悚的结论,那就是整个大宋帝国只剩这么一点人马了,现在还被围困在这个叫做崖山的地方,应该是靠近安南和占城的最南边境。
    不,不不,什么玩意啊!
    甲鲲一阵恍惚,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梦,巴伐宋朝哪来这段历史?
    他愣了半天。
    梦,肯定是的,他很确定。
    但这里的感觉如同现实那样真实,他甚至能细察出每个人呆滞的眼神,滚动喉头传出的呼吸和叹息,还有被心脏剧烈搏动而迅速灌注全身的血液在紧握的双拳前凝固。
    探奇心和屈辱感驱使他必须马上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不顾危险的开始四处乱窜,查看这个营帐中能看到的书面资料。
    有了,张世杰桌上就有几卷文书,他立刻凑上前,有一卷文书摊开着,这是?
    原来这是一份情报,内容是用毛笔写的,是草书略夹杂着行书,可能心情比较急切。幸好甲鲲喜欢书画,看得懂多数草书。
    上面是写,据探报得知,逆贼张弘范大概还有十几天的路程,届时他们就会完成合围状态,一旦合围后逆贼们将会把这里变成火山血海,张弘范声称如果宋朝不投降就会屠城,就像他们元兵常干的那样。
    屠城?甲鲲记得古历史上龙族也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这是要学我们吗?这么血腥。
    他想用手去翻其他文书,但根本翻不动,只感觉自己的手在动,但根本看不到它,我是空气。
    居然还有这种梦,真是,甲鲲倒要看看这究竟将会发生什么事。
    “大将军!”有位老将站出来,扑通跪下,“大将军!我们务必要派兵驻守崖山出海口哇!那里一旦被鞑子攻占了,我们可都进退失据啊!到时候连我们的皇上也无处可逃哇!”
    “逃?为什么要逃?我们20万雄兵,1200多艘战船,还怕它元贼区区3万兵马?几百条小舢板?你莫非在长敌人志气灭我大宋战威?”大堂上方传来张世杰沙哑的声音,震慑人心。
    大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屋顶被树枝刮擦发出的“叽嘎叽嘎”声,还有狂风裹挟的魔鬼呼号。
    他有点冲动地想上去问问,不行,万一被发现,扔出去还是小事,先看看再说吧。但他又嘲笑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怯懦,况且他们根本看不到我啊!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帅座那里传出,打破凝固,好像在发布军令,是的,那个军令在他喉管里艰难地发出,如锤敲击着每个人的灵魂。
    “我再说一遍,这是军令。任何人,敢违令者斩!”
    大营里中间跳动着的火焰让众人暗影在帐壁上不断伸缩乱舞,什么军令?让人们这么紧张?甲鲲心头不由一紧。
    “第一,用缆绳绑扎住每条战舰,以筑成海上最后营垒,一条战舰都不允许漏掉,哪怕是小舢板也必须捆绑在一起!第二,在朝廷和军营的宫殿、房屋、据点等所有建筑里外都堆上干柴,并备好火油,一旦遇到鞑子大军出现,看到信号放出,立刻全部烧毁。”军令被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语气从容淡然,众人则面如土灰。
    帐内迅速弥漫着让人绝望的痛惜和啜泣,居然有将士在悲泣!这位老将在伏地痛哭,“我们完了,大宋完了!”悲怆的嘶喊传出行账,很快被黑夜吞噬。
    良久,将士们一个个默默地衔命离去。
    甲鲲百感交集,他明白这里的状况,不知道这样安排有什么问题,背水一战不也有很多成功战例吗?何况他们这么多人和战船。
    他突然有一种钻心疼痛和忧愤,真不明白为什么要为这种虚无事情悲伤,梦而已!但在梦里怎么会知道是梦?他不懂,那股悲伤继续席卷自己。
    一道闪念劈过脑际,穿越?穿越?不会不会,哪怕真穿越,也不可能穿越到没发生过的历史哇!太荒诞了。
    平行世界?穿越到平行世界?疯了,没听过罗斯历史上发生过这种事情的,太荒谬了!
    他突然不想待下去,这里让自己很伤心。
    不管它,收心。
    松、静、空。
    于是,他不管帐内的纷扰,念起静字诀,入静存思,他期待自己能立刻回到家里,回到那张床上,摆脱这个怪梦。
    这段时间天天站桩,他有点累。
    但,这里,他发现自己已身处,硝烟弥漫的地方,战场?周围到处轰鸣震天。
    天空是无数燃烧的火球在划过,照亮着他脚下站着的一具腐烂尸体上!惊得他立刻往旁边跳开,心在狂跳,活见鬼!一股烟尘扑面而来,他好像也被呛到了,不住咳嗽,眼泪直流,不会吧?
    他想止住眼泪,发觉根本没有泪,只是错觉。
    甲鲲还非常惊奇地看到了一种从没有见过的动物,它被骑在人身下奔跑。“马,这是马,供战士骑乘的,如同骑乘甲龙。”一个解释在他脑海划过让甲鲲瞬间明白。
    这股硝烟散去,有一大群人像一堆堆鸭兽,被四处赶着,那些是汉人!一看打扮和相貌就是巴伐古时代的宋朝装束啊。他们被异族人用鞭子抽打着,好像在逼着他们去完成那几座巨大的堆土,有一个土堆上面已经架起了土堡,这个他知道是攻城用的。
    这些异族就是所谓的元兵吗?而那些汉人和守城的,难道是南宋?就是那个被困在崖山的南宋?但这里又是哪儿?
    我到战场了?
    更恐怖的是,很多没按时完工的活人被和尸体一起扔进大锅,男女的惨嚎声很快就淹没在沸腾的沥青般浓稠的锅里,他们都被熬成尸油,元兵再用碎石浸透了尸油,用巨大的攻城炮打到城墙和城里。
    火球在四处崩裂溅射,燃烧,到处弥漫着焦臭和尸臭。
    这座到底是什么城?
    心念一闪,竟又瞬间身处城中央,街边都是饿得站不起来的宋兵,还有一堆堆尸骨和已被烧尽碳灰,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难怪街头看不到一具尸体!
    他感觉自己在发抖,遏制不住。
    但有几口水井边则躺满了死人,妇孺、男子、宋兵,他们身体发黑,还能嗅到井里飘起来的腐臭气味,中毒死的。这水井在外面的水源都被围城元兵用尸体和毒药污染过了。
    甲鲲知道这种古代惨绝人寰的围城策略,龙族在古历史前期常用的攻城利器,确实是所向披靡。但古历史后期,在法家被儒家学说占据主导地位后,就放弃了这种残酷的战争方式。
    这是一个和巴伐龙国历史人物相同,至少张世杰是如此,但历史情节完全不同的朝代。
    不,我要回去了,离开这里,这不是真的!
    唉,站桩,站桩,还什么睡桩,这下出偏了!
    唐师!
    唐师!
    救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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